华灯初上,当顾判结束了白日的修行,从练功房内出来准备吃饭的时候,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荆棘在门外候着,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等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主上,属下前日提到的前来接洽的宗门修士,他人已经到了,如今就在主上的城南庄园内歇息。”
顾判脚步一停,揉捏着因为过度修炼和思考而有些发涨的眉心,吐出一口浊气道,“今天就到了?不是说还需要几日时间的么?”
“属下也有些奇怪,不过下午已经和他见过了面,可以确定就是本门弟子,而不是其他人假冒而来。”
顾判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既然来都来了,那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不过你把人带到城南的庄园是没错的,这样既方便待客,若有异常情况出现,也能控制镇压在庄园范围之内,不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他说到此处停顿一下,又确认了一遍,“刚才你说,已经和那位同门见过面了?”
“是见过了……”
荆棘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判依旧在闭目揉捏着眉心,“都安排好了吧。”
“安,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就行。”
顾判缓缓放下揉捏眉心的右手,当先抬脚朝着外面走去,“既然如此,你来得正好,俞赫那里关于剑阵的研究遇到了难题,你现在去和他碰一碰头,好好讨论交流一番,看能否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荆棘当即躬身应下,结果还未等他起身,说出在心中憋了许久的话时,便看到一道猩红火焰冲天而起,转眼间就已经不见了顾老爷的身影。
他怔怔站在原地,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追上去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转头望去,便看到了一只狰狞战蜂,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来到了他的身旁。
“荆棘大人请跟我来,俞赫大人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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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短香时间后,当顾判赶到城南庄园时,会客厅内灯火通明,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眉宇间带着一丝桀骜神色的年轻人懒洋洋靠坐在主座上,旁边还有两个荆棘的女弟子在战战兢兢地端茶倒水,奉上鲜果。
在年轻人的周围,则是荆棘属下的其他弟子在忙来忙去的服侍,姿态放得很低,也恭敬到了极点。
顾判一脚踏进会客厅,便看到了这一幕场景。
“你就是顾判?”年轻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张嘴噙住一粒果子,嚼了两下后又噗地吐到了地上,懒洋洋问道。
顾判微微皱眉,紧接着却又松弛下来,脸上泛起一丝温和良善的笑容。
屋内的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目中无人,且没有教养的样子,不过这都应该是早先没有被长辈教育好的原因,待到投入他的麾下之后,只要让陋狗好好敲打修剪一番,长得再歪的苗子都能给板正过来。
他就在会客厅门内站定,笑容满面道,“我就是顾判,不知这位公子是?”
年轻人并不答话,而是又喝了几口茶,换了个更舒服放松的姿势后才低声叹道:“这地方虽然偏僻,但里面却是建的颇有意境,你一个粗鄙的俗世凡人倒是很懂得享受生活。”
“我刚才大概看了看,庄子后边的那片地方不错,古宅幽幽,曲径探秘,又张灯结彩,神光熠熠,厚重中透着一丝喜庆,很符合我的审美口味……等下你把里面的人都腾出来,我正好住在里面。”
顾判有些惊讶地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刚刚似乎在说,想要住进红衣古宅里面去?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
这样一个看上去年纪也不算大的小伙子,为什么会想不开提这种要求呢?
难道去那里面当一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下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更何况红衣自从归京后便一直在里面闭关,思索思之如梦秘法的后续道路,像这样的一个大活人直接闯进去,能坚持到三个呼吸以上不被抽魂夺魄就算他厉害……
到时候怕是连个没有意识的下人都做不成,直接就要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顾判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想着要不要干脆就在这里一巴掌拍死他算逑,也省得让人再吃二茬苦,受二遭罪……
不过本着对这个年轻人性命负责的态度,或者说看在荆棘近日来劳心劳力的面子上,他还是摇了摇头,很有耐心,也很温和地拒绝道,“你想住到后宅去恐怕不行,因为那里现在正在修缮装饰,有些危险,不适合让人居住。”
年轻人啪地将手上的茶盏拍在了桌上,面上泛起一丝冰冷笑容,“有意思,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顾判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更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啊,一般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有来有回的原则,所以说你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
“放肆!区区一个宗门在灵元荒芜之地收录的外门镇守弟子,竟然敢用这样的态度语气和我说话,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年轻人勃然作色,猛地坐直了身体。
顾判微微一怔,好像自从他实力达到一定层次,威势日盛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敢以这种态度和他说话了吧……
还有,荆棘那货到底是怎么搞的,不声不响就给他头上安了一个外门镇守弟子的名号,听上去倒是字数挺多颇觉大气,但实际上似乎和某只猴子初登天庭的时候,受封的弼马温属于一个性质。
都是不入眼,不入流的芝麻小官。
他一边有些出神地想着,一边缓缓步入会客厅内,挥手屏退了还在一旁服侍的几人,“你们出去吧,我和这位公子好好聊聊。”
年轻人缓缓起身,戟指对着顾判道:“有意思,他们几个虽然实力低微,辈分也低了一些,但无论如何都是本宗的内门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门镇守弟子指手画脚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嚣张的镇守弟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么?”
被指着鼻子这样训斥,顾判是真的有些愣神。
他倒并不如何生气,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只怼天日地草空气的泰迪,在这里无能狂吠。
不过,比起这位白袍小将的聒噪,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属下的荆棘修士,到底把事情安排好了没有。
荆棘他……是吃含羞草长大的么?
胆子竟然小到了这种程度?
他到底和这个小伙子是怎么接洽的?
两人见面后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真应该让荆棘跟着过来,看一看他面对着这种情况又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