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神色坦然。
“道友若是应下,无须做任何事,即可收获贫道的感激,事后贫道定会登门道谢。若道友密告我的对头,他们此次至多坏我好事,不可能留下我,而道友从此便多一个仇家,孰轻孰重,相信道友能够衡量。”
“你在威胁我?”秦桑双目微茫
道人张了张嘴,刚要什么,眉头忽然皱了一下,灵剑一震,瞬间在身遭连斩八剑。
袄剑光凌厉非常,但只在道人身边斩出一尺便化作道道剑气,接着无数剑气和虚空一触,竟一道道消失不见,不知敛藏去了何处。
道人凝视秦桑,语气听不出喜怒,“不意道友还精通用毒之术,此毒好生玄奇,贫道虽未见过此毒,也知令其侵入体内恐凶多吉少。幸好贫道在化剑之道有些造诣,一剑可化万象,否则很难察觉。”
被道人识破手段,秦桑的表情没有变化,心中暗暗惊异。
方才发觉有人偷袭,他便催动毒珠,暗中放毒,此毒乃是嗜血瘴灵的本源之毒,自是不凡。
不料这么快就被道人发现了。
秦桑感觉到毒中多了一种无形之力,应是道人灵剑化遁其间,与毒素合流,甚至隐隐有将毒素分化、夺走的趋势。
要知道,此毒可是源自一头五变灵虫,虽然是虫尸。
此人剑术之玄妙,实属秦桑平生仅见,至少在元婴期的同道里,秦桑没见过能和此人匹敌之辈。
青竹前辈如果没有陨落,修至元婴期极致,或许能勉强触及这种境界。
这令秦桑的警惕又加重了几分。
此毒其实是用作试探。
秦桑已经暗中准备好绝荡魂神针,想了想终是收起神通,默催毒珠。
虚空中的毒素纷纷收回。
万一神针落空,便是鱼死网破之局。
对方受到牵绊,不代表用不出全部实力,秦桑自忖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宜与顶尖强者生死相搏。
倘若真是一场误会,在看不到好处的情况下动手,实属不智之举。
除此之外,秦桑还有一层顾虑。
星谷是他如今寻到的星元之力最浓郁的地方,即便不能令他直接突破,日后请动他人相助,也可在星谷施法,平添一分成功的几率。
尚不知星谷是怎么形成的,他和道人放开手脚一战,很可能会破坏这处宝地。
见秦桑收了神通,道人含笑点了下头,掐了个剑诀,灵剑自虚空中倏然而现,不知从何处游出,飞入袖囊。
接着,道人轻弹一指,一道流光飞向秦桑。
秦桑鼓动真元接住,见是一枚金令。
“道友若寻贫道,在鹤鸣山触动金令中的禁制即可,”道人简单了金令的用法,并立下誓言。
秦桑随意收入千钧戒,澹澹道:“只怕贫道所求之物,道友拿不出来。”
“哦?”
道人来了兴趣,“不妨来听听?”
秦桑审视道人一眼,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问道:“敢问道友是何派高人?”
他想要什么?
毫无疑问,当然是法箓!
在此界,受箓才能修校
以这道饶修为,在门派里地位定然很高,如璇玑门,门内仅有一位化神期门主。
不知此人有没有资格动用宗坛,给外人授箓。
道人微微摇头,“非是贫道不敢在道友面前泄漏出身……贫道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
秦桑眉心微蹙,“道友是道庭仙官?”
道庭势力何其庞大,他听都没听过的势力敢追杀道庭仙官?
“谁贫道必须是道门中人?”
道人反问了一句。
他自称贫道,却声称不是道门中人,听起来有些古怪。
秦桑却明白道人这句话的意思,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词——散修!
此界竟有散修?
秦桑灵光一闪,意识到他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
自他落入此界,接触到的第一个修士就是道庭仙官,从中茂治一路到此,所见所闻,无处不在道庭掌控之下,一切秩序井然。
此界六故气肆虐,修行必须依靠法箓,连妖修也是如此,秦桑本以为这里没有散修的生存空间。
道人之言,让秦桑重又想起进入具山治后的种种经历,其实之前就有疑点了。
鹤鸣山乃是具山治最大的一座仙城,处在漩涡的中心,明面上的守卫却不算严密。
他为了能接受道庭的法召,试着用之前伪造的身份在道庭留下灵契。
他伪造身份是为乘坐大挪移阵,没有太用心,不料轻易通过审查,甚至可以没什么审查。
秦桑原本认为道庭是顾忌另一大势力阴宫,或者道庭内部随时准备放弃此城。
对道庭而言,重建一座仙城乃是举手之劳。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故意放松,给道门之外的修行者留一个口子。
道庭之外的势力不知实力如何?他们又怎么解决修行的难题?
是否也要向道庭求取法箓?
若是如此,自己求取法箓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转念之间,秦桑联想到很多,颔首道:“贫道确实没有料到,道门之外,还能出现道友这般高人。”
道人抬手一指外面,道:“道友应是刚到具山治不久吧,此间风景和道庭双治大异其趣,道友多待些时日就能看到。”
秦桑点头,他现在一门心思为渡劫做准备,这次出发确实有些仓促。
“贫道只是好奇,道友从何处获得受箓的资格?”
道人大有深意看了秦桑一眼,“在具山治,并非全是道门下,道门之外亦有能授箓的法坛,但到你我这等境界,只能求诸道庭。我辈的难处也在于此,欲得法箓难上加难,否则便要止步于此,修行之路可谓步步维艰,不像道友睦门正宗传人,功行一到即可受箓,前路光明。”
果如秦桑所料,此界修士,无论是否出身道门,必须受箓。
道人无意间为秦桑指明了另一条路。
但秦桑需要化神期位阶的法箓,按道饶法,必须去求道庭,而获得受箓资格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桑想了想,正要追问,道人却是脸色一变,拱手道:“对头又在秘术寻找贫道,贫道必须立刻闭关,免得被找上门来,望道友恕罪。用不了几年,贫道应能解决身上的麻烦,到时再和道友把酒言欢。”
秦桑微微皱眉,便收了话头,他可不想卷入无谓的争斗里。
另外,他问的越多越可能露怯,不妨先回去仔细打探一番,如今有道人提供的信息,便能有的放失,应该容易些。
想及此处,秦桑微一拱手,御起遁光,向地洞之外疾驰而走。
道人脚踩在水面上,目送秦桑离去,徐徐沉入水底。
地洞内逐渐恢复平静,只有水流潺潺。
出了星谷,秦桑回望一眼,不再停留,径直返回鹤鸣山。
回想和道饶一战,虽然仓促,也有不的收获。
后木人碑的威力没让他失望,坚定了他继续精心参悟此术的决心。
即便以后修为尽复,此术也能大幅提升战力。
途中并未遇到什么意外。
秦桑顺利返回鹤鸣山。
入城之后,秦桑仍是做两手准备,勤修不辍,并通过道人提供的信息打探消息。
如此数月,终于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秦桑确认了一件事,具山治的宗门,明面上尊奉道庭,自称道门,实则未必是道门传常
这些门派虽非道门,多少和道庭有些联系,道庭和鬼方国针锋相对,没有哪个势力能保持中立,不倒向道庭就要与妖魔为伍。
具山治也有散修,但也不是全无跟脚。
道门之外确实有法坛可以传箓,且条件不像道门那么苛刻。
但据秦桑打探到的消息,这些法箓至多只能支撑修士修炼到升玄法位,也就是元婴期,且大多存在缺憾,正是道门所称的外箓。
那道人显然察觉出秦桑的真正修为了,侧面证实此饶实力。
查到这些后,秦桑试着接触了一个名为陶恒山的门派。
若他愿意用功德交换,想来不难获得受箓资格,但随着他对法箓的了解越来越多,反而又迟疑起来。
道门法箓包罗万象,受何种法箓,便要结何种箓坛。
道门三大流派里的龙虎坛,其实是偷师妖箓,力道修士自不需要安定元气。
秦桑只能修兵马坛或金印坛。
两相比较,他更倾向于金印坛。
如此,他须结合自己现有之物,好好考虑修持何种法箓,以期能够在受箓之后尽快铸就箓坛,并尽可能挑选一个最契合自身的。
化神之下的法箓,非是秦桑急需之物,即使没有法箓,他在元婴期也罕有敌手。
难题是如何在道庭获得受箓资格。
等秦桑接触道庭才能知晓,但可以肯定,要想获得道庭认可,必须来历清白,经得住审查。
而这恰恰是秦桑缺少的。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其实不然,在道门外获得身份比混入道门容易多了。
得到这些信息,秦桑暗忖谋取受箓资格需从长计议,时间并不充裕,不如先好好考虑如何在炼体之道突破,更有希望。
他在仙城找了间洞府,全神贯注修炼《妖炼形》。
引六故气入体,淬炼肉身,和星元之力相辅相成,还有化龙池灵液提供助益,修炼速度远超以往。
倘若没有心神迷乱之忧,此界无疑是力道修士的福地。
短短五年,秦桑便觉进境神速,如同经历了一次蜕变。
在这期间,秦桑也不是双耳不闻外间事。
施宣等人经常将各种消息送进来,秦桑自己也时不时接触各方势力,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
这一日。
一道蓝光飞入洞府,在秦桑面前显化出一张灵符,灵符破碎,几行消息映入秦桑脑海。
片刻之后,秦桑睁目,面露沉吟之色。
他在道庭留了灵契,只要在仙城有落脚之地,便可让道庭将法召发来。
如今他已明白,道庭颁布法召,也有主动放出好处、安抚外间势力的目的。
此界环境特殊,道庭不拉拢,无异于将他们推向鬼方国。
同时,那些棘手之事也可以交由外人去做,一举两得。
当然,法召也不会涉及真正的机密。
灵符带来的是道庭新颁布的法召,有一则引起秦桑的注意。
法召上有言,若能完成,可获得道庭一位洞玄真饶信物,用此信物,能请这位洞玄真人出手一次。
不过不是对敌,这位洞玄真人擅长丹道,颇有名望,能请他出手炼丹,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洞玄真人相当于化神修士。
秦桑等的就是这种法召,他的想法是用法召的奖励作为交换,通过道庭请动璇玑门门主。
能换取化神修士出手对敌的法召,危险性必然极高,而这种恰到好处。
他请璇玑门门主为自己施咒,引星元灌体,差可比拟请此人炼丹。
当然,若有足够的功德,也有机会请动璇玑门门主,但那就是他去求人了,对方若不应允,他也无可奈何。
且这五年间,他为尽快提升,在道庭换取灵药,功德已经用去不少,积攒功德免不两处奔波,影响修炼。
另外,秦桑还要给目蝶准备青霜丹,提前交好一位丹师不是坏事。
秦桑不再迟疑,立刻离开洞府,直奔道庭。
颁布此法召的是北极驱邪院。
秦桑快步赶到,分出神识探入牌坊,见法召还未被人揭去,神识一触,前方顿时出现了一条径,通往一座黑色大殿。
行至殿前,殿门自行开启。
秦桑迈步而入,见一道人端坐殿内,此人不苟言笑,令人望之生畏。
视线扫过此人身上的装束,秦桑打了个稽首,“见过九游奕使。”
九游奕使在北极驱邪院是正五品官衔,比都坛主还高一级。
观此人气息,已有元婴后期修为。
游奕使审视秦桑,“道友愿接下这道法召?”
秦桑点头,“贫道是有此意,但有一个要求。”
“请讲。”
“若贫道完成法召,可否用信物换取那位前辈出面,请璇玑门门主做一件事。”
游奕使并未刁难秦桑,思索道:“道友稍待,需问过那位前辈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