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
小五低头看着怀中的白狐。
她放出了自己的气息,白狐显然认出了她。
正是之前在雷霄宗旧址的那段时间,她豢养的那头小狐狸。
长达十五年,秦桑基本一直在闭关参悟雷坛,朱雀和雒候都有些怕她,平日里只有被灵阵放进山中的小兽和她作伴。
其中,陪伴她最久,也是最通人性的,正是小狐狸。
临别前,秦桑曾问她要不要带上小狐狸一起,但被那时的小五拒绝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一人一狐对视。
小狐狸眼神之中充满惊喜,比之前显得更具有灵性了。
小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唧唧!”
小狐狸叫了一声,眯起眼睛,一如既往,颇为惬意和受用的样子。
山风穿过林间,飒飒作响。
微风和煦,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风声就在耳畔。
仿佛回到了旧时光。
小五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环顾四周,略作感应,发现已经飞出了燕国而不自知,身下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
小五默然片刻,已然有了目标――燕国都城,玉腰湖畔,青羊茶楼。
至于她心中的疑问,暂时没有答案,但也不必焦躁,或许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机会,将所有疑惑解开。
白云悠悠。
小五乘云而行,怀中抱着白狐。
云端时不时响起一声狐鸣,似在诉说它这些年的经历。
回到青羊茶楼时,秦府的家奴正等在这里,立刻飞奔回府。
不多时,玉朗匆匆而来。
得知实情,玉朗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夫子呕心沥血,一心为民,死后可能会魂蕴灵光,步入神道。
但在战场之上,除非死后立刻得到接引,脆弱的魂灵根本挡不住冲天的血气和煞气,要么被当场冲散,要么被侵染化为恶鬼。
小五将陈真卿留下的手书交给玉朗,短短八个字,玉朗看了很久,最后小心翼翼收起来,起身道:“师姐,我走了。”
“好,”小五起身相送,她将自己和白狐的修为封印,重新变回凡人。
走出茶馆,玉朗顿了顿,望着皇城的方向,沉声道:“我会让燕国的国力远胜大梁,堂堂正正在战场击败他们,祭奠夫子!”
急报入京,朝野震动。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各方势力也在蠢蠢欲动。
大梁发兵,时机如此巧合,不得不引人深思。
此时此刻,玉朗和太子一方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异样,风波将至,有些事情,可能近期就要见分晓了。
玉朗紧了紧袍服,深吸一口气,隐没于黑暗之中。
……
自那天起,青羊茶楼的茶客们就发现,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头慵懒的白狐,有时趴在老板娘膝上,有时趴在柜台上,陪伴在老板娘身边,整日懒洋洋的,对客人们的逗弄也懒得理会,投以鄙夷的目光。
茶客们却乐此不疲,只怪白狐灵性十足,惹人怜爱。
不过,茶客们很快便没有心思关注一头白狐了。
大梁入侵,边关告急的消息传进都城,引得人心惶惶。
短短时间,燕国便连失鹿州八府,大梁大军势如破竹,燕国守军一退再退,整个鹿州近乎沦陷,附近各州人人自危,频发急报求援,局势一日比一日恶劣。
……
“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病情加重,不事朝政,奏章递上去便杳无音信,被留中不发。”
百忙之中,玉朗回到茶楼,和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向小五倾诉波云诡谲的局势,以及他的谋划。
“燕国内外交困,太子威望不足,诸位皇子各怀鬼胎,朝臣观望,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争论不休,延误战机!”
玉朗轻叹,声音略带疲惫。
他乃是修仙者,精力充沛,身处权力旋涡的中心,竟也有力不从心之感。
……
“大梁国外,诸国也开始蠢蠢欲动……”
“终于决议调遣大军,可惜我不能亲自带兵东往!”
……
“找到蛛丝马迹了,不出所料,诸位皇子之中,必有人勾结大梁,里应外合!利用燕国内忧外患,窥视帝位!”
玉朗的语气多了几分冷酷。
“皇宫有变,陶誊所在的禁军被夜调进皇城,险些来不及送出消息。”
……
一个寻常的清晨。
都城街道上,突然多了许多甲兵,行色匆匆,穿梭于街道之间,甲胄摩擦的声音,在街道上哗啦啦作响。
普通的百姓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迹象,封门闭户。
所有水面下的暗流,在这一天,突然爆发!
事后据传。
那一夜,皇城火光冲霄,彻夜不息。
都城内,各处都有火光亮起,喊杀声震天,被烧毁、踏平的府邸不计其数,许多人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都城城门紧闭,弩车齐备,对准城外。
不知何时,城外大兵压境,而兵士身上的甲胄制式,和城墙上的守军几乎一致。
大战一触即发。
同为燕国子民,彼此犹如寇仇。
……
翌日。
破晓时分。
混乱了一夜的都城,重归平静。
玉朗带着一身血腥,来到青羊茶楼。
在茶楼外,他脱掉身上的铠甲,跳入玉腰湖,洗去身上的血腥气,换一身上常服,又变成翩翩公子。
小五抱着小狐狸,从二楼走下来。
“成功了?”
“成功了!”
玉朗肯定道,神情并无兴奋之色,而是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他下山历世,游历一年,求学三年,考中状元后为官十一载,丝毫不敢松懈,步步为营,终于等到了今日!
他几乎习惯了世俗的生活,每次和师姐见面,才会忆起往事,提醒自己真正的身份和来历。
“可惜,被三皇子逃了出去,漏算了一点,他才是勾结大梁的主谋,二皇子被人利用却不自知,可悲可叹!”
玉朗抿了口茶,摇头轻叹。
“先皇英明,早有布置,皇上承袭大位比想象中顺利。也正因如此,三皇子见机不妙便果断撤退,麾下许多力量还有没有浮出水面,肯定不会死心。
“不过,皇上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天下归心,纵使三皇子妖言惑众,掀不起太大风浪,就怕他继续勾结大梁国,图谋不轨,被伤害的却是百姓。
“接下来燕国面临内忧外患,我和陶誊商议,准备一人留守国都,一人外出平叛。”
……
“不妥!”
御书房中,新皇断然否决。
“朕知爱卿文武双全,武艺不俗,但战场上刀剑无眼。爱卿应高居庙堂,运筹帷幄!率兵平叛,驱逐外敌,自有源国公等人。”
不出所料,三皇子逃出城不久,便在鹿州北部,同样和大梁国接壤的应州举起反旗,自立为帝,声称伪帝狼子野心,囚禁先皇,伪造诏书,得位不正。
除三皇子外,还有几位逃出去的皇子在各州响应,一时之间,倒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声势,致使燕国人心纷乱。
巧合的是,大梁国在这时攻入应州,却突然停下攻势,按兵不动,不像敌人,反而像是在为三皇子状大声威。
朝会之后,陶誊和玉朗又被皇上召入御书房,商议平叛之事。
陶誊上前一步道:“下马为相,上马为帅,方为良臣!状元公乃文曲星下凡,在士林之间,威望罕有人及。天下人见到状元公在阵前现身,便知何为正统,何为乱国之妖孽,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必将轻松扫除叛军。”
“臣愿为皇上分忧,尽绵薄之力,”玉朗也道。
皇上踱了几步,轻叹,“秦爱卿务必小心!两位爱卿乃国之栋梁,朕之双翼,折损一人,都是燕国的损失,朕的损失!”
说着,皇上拿起书案上一卷锦帛,道:“陈府君以身殉国,朕一直谨记在心,决定拟旨追封其为忠义侯,世袭罔替,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二人大喜,“谢陛下!”
……
帅帐之中。
玉朗身着盔甲,端坐如钟,查看面前一封封密报和书信。
帐下站有几人,均是身强力壮,精明能干之辈。
其中一人愤慨道:“劝降信已经投入城中,被叛军守将当场烧毁,且敢公然羞辱我等!此人负隅顽抗,不知死活,何时攻城,请将军示下!”
玉朗听着属下汇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有直接去应州,皇上命他去别处平叛。
其他地方不比应州,有大梁国为强援,只有被裹挟的府兵,和仓促聚集起来的青壮,兵甲尚且不全。
他率禁军前来,大军所到之处,本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敌军守将望风而降。
事实却和想象中有很大出入。
他亲率一路大军,攻打前方的佑杨府,另有两名副将各率一路,三路大军齐头并进,竟都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起兵造反,乃是夷族的大罪!
现在开城投降,可以既往不咎,不料三座城的守军都悍不畏死。
他们追随的皇子根本不可能抵挡禁军的攻势,除非三皇子率军从应州赶来增援,否则必败无疑。
忽然间,玉朗心中微微一动。
换做凡人,可能想不到,但他本身就是一位下山历世的修仙者,遇到这种明显不合常理之事,不由得深想一层。
究竟什么力量,让叛军连杀头都不怕?
联想到陶誊和自己。
燕国都城隍能放他们入世,会不会放进来其他修仙者,和他们一样伪装成凡人?当时玉朗就感觉,都城隍太过随意了。
有都城隍赠送的玉佩,除非自己愿意暴露,连石大哥都看不出他们是修仙者还是凡人。
争夺皇位之时,玉朗没有发现明显是修仙者的官兵。
想来,在皇城之内,都城隍脚下,无人敢于造次。
离开都城,世俗的手段行不通,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唯恐天下不乱吗?
玉朗皱眉,可惜师姐自封修为,石大哥声称遇到瓶颈,必须闭关一段时间。
否则,叛军之中,如果有人泄露了修仙者的身份,一探便知。
“启禀将军,应州密报,伪帝声势突然减弱,选择结城固守。在我燕国境内的大梁军,也变得犹疑不决起来,大梁国不仅没有加派兵力,似有暗中抽兵回国的迹象,好像国内出了什么变故……”
又有一封密信送来。
玉朗望着案上的书信。
此事本在预料之中。
大梁国国君比燕国先皇年纪还要大几岁,也该到龙驭宾天的时候了,必然要上演争夺皇位的戏码。
皇上正想着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玉朗之前还在感叹,大梁国国君老谋深算,先下手为强,派一路大军搅乱燕国,大梁国可以专心解决内忧,免得被燕国趁虚而入。
突如其来的念头,令玉朗越想越多,最后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这场牵动两国的夺嫡之争,真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吗?
到底暗中有多少修仙者参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像自己和陶誊一样,施展抱负,抑或游戏红尘,抑或另有图谋?
燕国鬼神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陶誊的师父,他一直没有机会拜访,是什么来头?
玉朗莫名感觉有些焦躁,扶案而起,在帐中来回踱步。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将他,将陶誊,将皇上、王公百官、黎民百姓,整燕国攥在手中!
玉朗下意识张了张口。
天上总有一团阴云,就像军帐的顶蓬,一直向下压,越来越低,令他喘不过气来。
这团阴云,就是修仙界!
……
世俗纷乱。
修仙界亦不平静。
燕国西南,山险沟深。
深山老林之中,雾气缭绕,犹如白云将山峰笼罩,一望无际,每天直到午时方散,下午又重新聚拢起来。
雾霭之间,有几道身影不疾不徐飞行着。
他们脚下是一个竹叶状的法宝,法宝散发淡淡青光,笼罩着他们,飞行时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不会泄露。
尽管有法宝护体,他们飞行的高度依然很低,几乎紧贴着山林。
站在法宝最前方,操纵法宝之人,正是银家家主银鹤骞。
他身后的也都是银家高手,银巧儿修为不足,此次并未前来,但她的姑姑念悔位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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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喝迷糊了,早上突然惊醒,赶紧爬起来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