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收回真元,群山摇颤,山石崩落。江河逆流,大地撕裂。
尘烟四起,遍地哀鸣,飞鸟走兽惶惶不可终日,原本仙山福地般的景象遭到严重破坏。
青羊观弟子们被惊醒,看到触目惊心的景象,无比惊骇。
他们没有料到师门会失败,就算失败也想不到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新的山门似乎要变成废墟,师门上下,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这次失败,重重打击了青羊观弟子们的士气。
众人飞到上空,望向主峰。
主峰乃是最高峰,道观正殿等许多重要地方都在主峰,正殿时刻闪耀金辉,乃是青羊观的象征。原本在宗门任何地方,都能够看到璀璨金辉和主峰之影。
此刻烟尘弥漫,主峰上的金辉也消失了,被烟尘遮蔽,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犹如他们心中的阴霾。
修为高一些的,能够感应到一些端倪,这不是正常的失手,而是有人强行阻止他们合阵,他们需要一个答案。
就在众人彷徨之际,主峰陡然射出万丈金光,金辉未能荡清玉宇,却能安定众人心神。
一声磬响,观主的声音传遍山门。
“长右族进犯,北海危急!金丹期之上的弟子,速速随我奔赴北海,其他弟子听命行事!”
又是一重巨大打击,令众人心思无比沉重,同时也明白观主为何做出这种选择。
即便不以大局为重,北辰境乃是青羊观祖庭所在,还有各分观、别观,许多同门正驻守北海,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
更休说,各派高手还是他们请来的,才导致北海空虚,给敌人可趁之机,于公于私,必须先救北海!
只有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观主才会以金符传令,违者视若叛宗。青羊观内,所有金丹期和元婴期修士,不敢迟疑,立刻飞往主峰。
与此同时,金辉之下,浮现出庞大的阴影,乃是一艘艘法舟。
青羊观弟子从四面八方向主峰汇聚,有些心思机敏之人看出异常,萌生疑虑。
敌人进攻的时机,为何如此精准?
那些化神修士也非常疑惑,青羊观乃是秘密相邀,而且他们在青羊观至多停留数月。
长右族不仅准确抓住战机,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势,凭它们以往部署在北海的兵力是做不到的,定然蓄谋已久,早早便密谋将大军调入北海。
“李观主!”
秋芷仙子黛眉紧促,“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李玉斧苦笑道:“山门开建后不久,贫道便下令封山,谢绝访客。此次请诸位相助,也是贫道亲自登门拜访,应当未曾泄露行迹。只有在最初决定重立山门的时候,有一些道友来访,可那些道友皆是德高望重之辈……”
“人心隔肚皮,李观主大意了啊!”寒蜥扼腕。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泄漏,其心可诛!”秋暮白冷声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众人必须立刻回返,万一被长右族打上弦月境,局势危矣。
李玉斧唤来几名真传弟子,交代一番,便与诸位化神一起,先行驰援北海。
李玉斧等人走后,青羊观紧锣密鼓筹备起来,弟子们纷纷登上法舟,一艘艘法舟破开天宇,消失在天边。
此刻,惊慌失措的青羊观弟子们没有察觉,包括观主在内的诸位化神强者都离开了,无人能够遏制大阵冲突,但崩坏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山门正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悄然之间,那种末日般的景象,变得没有那么猛烈了。
禁地内。
秦桑盘坐法坛之上,张开手掌,掌心朝天。
他的神识和真元向远处延伸,最终覆盖整个青羊观,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在心中。
秦桑对青羊观的所有变化了如指掌,包括正在崩溃中的护山大阵。诸位化神合力方能催动的护山大阵,被他独自掌控。
大阵多处崩溃,相邻的两个分阵彼此冲突,不仅无法融合,力量还在持续碰撞,进而撼动灵脉,引发地动山摇。
秦桑心念微动,手掌缓缓向上托举,无声无息间,所有灵脉恢复安定,地面的乱象还未完全平息,但那些只是表象。
紧接着,所有分阵都被秦桑控制,尚未毁掉的分阵,裂缝正在迅速弥合,阵器复原。
在建造护山大阵时,李玉斧多炼制了一部分,存放在宝库中,此刻被秦桑摄拿出来,分别落向那些损毁的分阵。
不多时,所有分阵恢复如初。
秦桑神色淡然,手掌骤然紧握,青羊观为了护山大阵耗费甚多,自然不能仅仅当成诱饵,任其毁灭。
有秦桑在,完全可以逆转!
诸位化神联手合阵尚且要小心翼翼,秦桑一人却显得毫不吃力。在他的预想中,这还不是完整的护山大阵。
没有任何意外,大阵在秦桑手中成型,化为一股不为人知的无形力量,环绕山门。
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秦桑并未立刻启动大阵,地面上的混乱仍在持续。
……
“李观主,童宫主,恐怕要二位亲自修书妖族、巫族和中州各宗,请求援手,才能化解此次危局。”
将雷府府主姓雳,人称雳府主,头戴逍遥巾,身着雷纹道袍,长髯及胸,双目有神,面相棱角分明。
等他们回到北海,还不知局势会糜烂到什么地步,他们收拢大军,最多也只能拖延长右族进攻的步伐,难以反击。
要想击退长右族,必须获得中州增援。
“羽王的密信应该也快到了。将在外,当随机应变,我也能以羽王的名义修书一封,”寒蜥插言道。
青羊观有秦桑,玄天宫有琉璃,两大宗门乃是风暴界世人心目中的圣地,威望极高,再加上北海妖族,分量足够重了。
“该当如此!”
李玉斧点点头,和童灵玉、寒蜥一起商议,谨慎措辞,说明情况,最后以三人的名义送去各族各宗。
……
与此同时,中州已经获知北海遇袭的消息,但他们最先关心的乃是西荒。
不出所料,西荒也遭到了长右族大军猛攻,战火连天。
长右族进攻北海,同时威逼西荒,此次进攻毫无征兆,西荒告急。
西荒,大悲禅寺。
大悲禅寺原址在长右族交战后不久便被摧毁,被迫内迁,怀隐大师率领西荒僧侣,围绕那座通往中州的上古挪移阵,重建寺庙。
大敌当前,西荒人心团结,同时中州各派也明白,一旦西荒旁落,中州便会失去最坚固的屏障,那段时间全力增援西荒,不计任何代价,才将这座上古挪移阵守住,同时青羊观、玄天宫等北海势力出了大力。
这座挪移阵就在大悲禅寺的寺庙之内,数百年来,任凭风风雨雨,挪移阵始终不失。
如今,大悲禅寺也是西荒联军的大营。
西荒联军中,除了西荒修士之外,还有中州修士、妖海和东海妖族、巫族和沧浪海修士。另外青羊观主观迁到鹿野,也派出不少弟子驻守西荒。
联军内部势力复杂,倘若各自为政,隐患重重,各族各派吃了几次亏之后便约法三章。
各方势力以各大域划分,同属一部,指派一位高手统领,常年驻守西荒。
同时联军还需要一位主帅,起先琉璃当仁不让,随着各族各派的实力逐渐提升上来,琉璃不必亲力亲为,便让出位置。那时人族势大,三教盟实力最强,渐渐形成由八景观、甘露禅院和天昊楼轮换的规矩。
怀隐大师乃是地主,但修为和声望都差一些,不过他地位超然,虽非主帅,西荒之事都要先和他商议。
随着时间推移,三教盟权柄日盛,但他们没想到,对他们最具威胁的不是琉璃,而是妖族。
东海和妖海妖族日益强盛,不过尚未直接争夺联军权柄,此时统帅联军的依旧是三教盟之人,乃是天昊楼大长老樊老魔。
于宗主陨落,樊老魔曾有心争夺宗主之位,但枯荣老魔更胜一筹,只能继续做他的大长老。
大悲禅寺。
大雄宝殿气氛沉重,樊老魔、怀隐大师以及各域高手,济济一堂。
其中不乏秦桑的老熟人,比如慕谷主代表巫族,元烛代表妖海妖族,鲍喜代表沧浪海。
“诸位怎么看?”
樊老魔高居帅位,怀隐大师坐于他左手边,他用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向怀隐大师。
怀隐大师沉吟道:“贫僧方才亲往前线探查,并向多位道友求证,长右族此次攻袭,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兵力并未增加多少,主力依旧是之前驻扎在西荒的那些,而且未见长右族那些族老露面。”
鲍喜追问道,“这么说,能够确定长右族主攻的方向是北海?”
“安知不是敌人声东击西之计!”
樊老魔眉头紧皱,毫不客气打断鲍喜,凝视怀隐大师,“圣僧确定查清楚敌人的底细了?万一判断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这……”
怀隐大师面露迟疑之色。
事关重大,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樊老魔环顾众人,“诸位道友须知,战场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说不定长右族进攻北海是假,真正图谋的乃是我们,不可不防!”
鲍喜急道:“北海第一防线已失,节节败退,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局势?”
“那也是北海自找的!”樊老魔冷哼,“若非青羊观带走那么多化神期高手,导致北海空虚,哪里会有这些事端?”
元烛目光微闪,摇头道:“樊长老此言有失偏颇,青羊观请走的只是一部分高手而已,且北海大军未动,他们经营多年,竟一战即溃,毫无反击之力,敌人的实力可见一斑。而且,长右族族老接连在北海现身,他们不可能同时图谋北海和中州,就算在西荒留有伏兵,我们也能顶得住。”
樊老魔冷声质问:“元烛长老应该请示过蛟龙王和金蟾王了,这是两位道友的意思?”
元烛神情一僵,他接连传回数封符信,都石沉大海,根本不明白族里到底在想什么。
樊老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时,慕谷主忽然插言道:“不知三教盟是何打算?”
樊老魔不能做的太明显,收敛神情道:“诸位应当都知晓,三位宗主早已闭关,准备炼制一件对抗化神后期天威的灵宝,闭关之地有大阵封锁,老夫亦不敢擅闯。现在坐镇三教盟总坛的是八景观七慎真君和甘露禅院印慈圣者,威望不及三位宗主,难以压服各方。两位道友尚未回信,想必正在号召各宗各派商议,后面如何做,还要看局势发展。”
“樊长老的意思是,三教盟也无法立刻增援北海?难道不能分兵,兼顾两地?”慕谷主追问。
樊老魔施施然道:“是否分兵,七慎真君和印慈圣者定会深思熟虑。要知道,去往北海远不及西荒方便,一旦兵力被调走,西荒危急,再想回援就难了。”
话音未落,忽有人道了一声,“不妥!”
樊老魔目光一寒,却发现出声之人竟是怀隐大师,皱眉问道:“圣僧何意?”
“当年敝寺倾颓,西荒沦陷,琉璃仙子和北海众道友前来驰援,浴血奋战。当年的场景,贫僧历历在目,一直铭记心中,无以为报。而今琉璃仙子身受重伤,也是因为与长右族族长大战,否则我等也得不到那么多青灵之气。北海有难,岂能视而不见!”
怀隐大师神情肃穆。
他乃西荒霸主,大悲禅寺住持,他的话代表整个西荒的意志,分量截然不同,连樊老魔也不好当面驳斥。
慕谷主等人大喜,连连附和,正是此理。
不仅西荒,受其恩惠的还有妖海和沧浪海,若非琉璃出面,率领中州和北海高手驰援,他们早已身死道消、毁家灭族。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感恩之心。
樊老魔没想到竟是怀隐大师第一个跳出来,不由心中暗骂:“看来佛门也不是铁板一块,不知甘露禅院的那些秃驴是怎么做事的!”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人高喊。
“报!青羊观密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