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年人笑着说道:“谭三,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让我猜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土炕旁边站着的女子也上前笑着说道:“三爷,您回来了,把斗篷给我,上炕上暖暖!”
谭三走上前来,将衣帽脱掉递给那名女子笑道:“大嫂子,放一边就行!过来做吧。”
“夫子,你还好吧?如今,出了一件大事。正不知如何是好,特来请教!”谭三已经上得炕来坐下。
牛大看了一眼谭三,对着那名女子眨了眨眼说道:“三爷与夫子有事要说,我们也回去吧!”
说着就跟谭三与夫子告别,出去顺便关好了门。
谭三与夫子也就没有再挽留他们夫妻二人,嘱咐二人慢走。
待得二人出去,谭三脸上的笑容一下收敛起来沉默起来,似乎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
夫子也不急,给他面前的酒碗倒满酒“不急,不急,慢慢说!”
谭三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呜咽着说道:“天塌了,天下要大乱了。”
“啊!什么,大唐,大唐怎么了。”夫子也不由起来。
“两个月前,朱温老儿带兵进长安,杀奸相崔胤全族,尽杀皇宫守卫,皇帝亲卫,将昭宗皇帝与何皇后、妃子、皇子及皇亲国戚,全都驱逐出宫,看管起来。
又命人开始大肆拆除宫殿,连宗庙,城中富户也没有放过,说是要迁往洛阳”谭三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畜生,安敢如此!我朝历经大唐,武周风风雨雨几百年,这是要完结了吗!”
夫子愤怒的把酒碗摔在地上传来“啪”的一声,却见酒碗犹如现今的大唐朝一样四分五裂!
人们经历了隋朝的乱世,建立唐朝,又经历了万国来朝,各民族大融合。被各族尊为天可汗的唐太宗,盛极一时!
唐朝历经了几百年风风雨雨,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人们却已经认同了这个朝代,自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何况这个饱读诗书,刚刚还在感叹怀才不遇的夫子呢?
夫子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那你,你可是皇帝亲卫,又是如何逃出升天的?”夫子问道。
谭三又端起酒碗大大喝了一口说道:“在朱温帅军进宫前一夜,何皇后秘密产下一子。
昭宗皇帝已经知道了诛杀崔胤全族一事,心中惶恐,害怕朱温对皇家不利,随招我进宫将只吃了一次母乳的皇子委托与我,命我出宫领旗下百人队秘密将小皇子保护起来。
如果洛阳没事,就将小皇子送还。如果有事,自是嘱托我将小皇子抚养长大,为李唐留个根基!
如晚走半天,我等定难脱身。”
说着,从怀里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慢慢打开。
只见包袱内有着一卷写着字的白娟,几张发黄的纸,两个小盒子。
夫子慢慢打开那卷白娟,却是唐昭宗的罪己托孤诏。
“朕于危机之时登基。
甚勤勉,不知日夜,欲力挽狂澜而不得。
而黄巢作乱,至天下激战不堪。
各藩镇不思朝廷危难,反而做大,而使各地只知藩镇而不知朝廷。
然左支右撑,捉襟见肘,世风日下。
不得已招抚朱温平乱,而黄巢灭而朱温兴。
今朱温忘本,狼子野心,欲迁皇家全族往洛阳。
夜,何后于坤宁产下一子,是朕第三子,名李奇,赐字富盛。
朕心惶恐,不知前路,恐其残害皇族。
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思虑再三,招左千牛卫校尉谭三谭顺章,携此密诏带此皇子出宫暂避。
如朕等皇族遇不测,则为李唐留壹根苗。
以待日后复我唐朝。
朕思登基以来,终日忙忙而富强甚微,至天下大乱,百姓慌慌!
朕愧对列祖列宗,虽万死不足抵罪万一。
惟愿见此诏者,集有识之士匡扶正义,诛杀逆贼,复我大唐皇朝。”
文字的后面是两个小手印,两个小脚印,还有唐昭宗与皇后的亲笔签名及随身印章。
谭三又打开小盒子,里面赫然是皇帝私印与皇后私印。
李夫子打开那几张发黄的纸片,竟然是房契与地契还有几张钱契竟然有五百万两之巨。
李夫子抬起头问道:“那昭宗皇帝现在如何了,这是?”
“这是皇帝私产,本欲做修复大明宫之用。皇家如何,我也不知呀!”谭三说道。
“本来只有几个内侍宦官知道,但如今却已经被朱温全部杀了。现今只有一个老宦官在晋阳管理,别人只知是宦官私产而不知是皇家产业。”
“你们百十人过来,我怎么没听到动静呀?”李夫子问道。
谭三叹一声说道:“那夜,我从宫里出来已经接近天明,赶紧赶到卫所,喊齐了兄弟们,将此事与他们细细说了。
都是那几年东征西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闻听此事都觉得义无反顾,一百一十人等到城门开了,分批分次秘密出城后,恐有人追赶,随分兵五路,我一人目标小带着孩子先回来。其余四队分别去往其余四个方向。
不敢将咱们村的位置告诉他们,就相约在咱们村东三十里的青云凹会和,不见不散。”
谭三又说道:“前前后后,晓行夜宿,小心仔细的竟然走了一个多月,一路走来,我细细思量却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特来请教夫子。”
夫子咂了口酒,久久不语。谭三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夫子。
夫子沉声道:“三爷有何打算呢?此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慌,失了自我就不好了”
谭三一脸坚毅道:“蒙昭帝厚爱,自是要将皇子抚养成人,更希望匡扶正义,辅佐皇子重建唐朝”
“难,难,难呀”夫子不由摇头道“你可知,唐高祖为什么能集九鼎,收传国玺,成就霸业?”
谭三不禁摇着头道。
“那要从隋炀帝杨广说起,他登基后定国号大业,看来也是要做一番大事的。
以后也是这么干的,比如修运河,修东都洛阳,三征高句丽,在位一十四年频繁发动战争于百姓而不顾,滥用民力,而不给民众休养生息,穷奢极欲!
这才引起各地纷纷揭竿而起,抵抗baojun!”
夫子看着谭三一脸的郁闷笑道:“知史以明鉴、查古而以至今!”又言道:“高祖皇帝自晋阳起兵,仅三万兵。然有五族七望及民众支持,只七年便得中原,平天下,定都长安,建不朽霸业!”
夫子又叹道:“现今天下,自安史之乱后,繁镇割据,家族建私兵以自重。
现有东平王朱温,自灭黄巢后占河南,侵山东境内的三位节度使时溥、朱瑄,朱瑾,又败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成为了东北方最大的势力,今又挟持皇族,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呀!。
朱温迁皇族拆长安欲往洛阳,看来是打算放弃关内了。
西有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必夺关中为己用。朱温岂有容他轻易取之,两者必有一战。
朔方节度使韩逊。
北有河东节度使李克用。
南有湖南节度使马殷。
西南有西川节度使王建。
东南有镇东军节度使钱镠。
......
而外有契丹,靺鞨,回鹘,吐蕃,党项等等等等。
你又能往哪里去呢?”
谭三本来就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两眼通红,这时却已经听的是一脸懵逼,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越来越晕不仅大叫一声:“啊!难道是天要亡我吗?我如何面对昭宗皇帝呀”说着痛哭失声。
夫子也不劝他,竟自下得炕来,给火灶里填了点柴。端着桌子上的陶盆到锅里填满了炖好的羊肉,放到桌上。
夫子笑道:“没出息,哭什么哭!事在人为,哭能解决问题吗?别只顾着喝酒,先吃饱了再说”
谭三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道:“只感觉此事困难重重,还望夫子帮我!”说着已经以头抢炕,诚意十足。
夫子拉起谭三坐好,捋了捋胡须笑道:“乱,天下乱,天下大乱!不是好事,但肯定也不是坏事吗?对某些人来说,巴不得越乱越好呢!
到底是这些枭雄导致了乱世,还是乱世造就了枭雄!不到最后,谁又能说得清楚呦!
别人能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号,又或是打着匡扶正义,解民倒悬的名号。无非都想夺九鼎,逐鹿中原罢了。
他们有什么,他们只有地盘和兵,而无正义!”
谭三却不解的道:“可!夫子呀!我们啥也没有呀?”
夫子却笑着说道:“谁说没有,我们有遗诏,有皇子。有了这些,我们就去给他们要,他们不给,我们抢过来就是!”
夫子说的是意气风发,霸气无比!
谭三听的却是一脸懵逼,满脸茫然!
夫子却指着谭三道:“不懂,对不对。不急,你会懂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探知昭帝等皇族如何了。
我们现在安不安全,如果朱温那老小子知道有此皇子流落在外,必除之而后快!
这些事情就只能依靠你了。”
谭三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夫子道:“这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明天我就去青云凹看看弟兄们都到齐了没有!”
夫子道:“好,幸好庄子里大部分都是你的战友或你的战友遗孀。人员单纯又地处偏僻还是比较安全的,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谭三笑着说道:“当初因战功获昭宗赏赐此处农庄,我还嫌偏僻呢!没想到现在却有如此好处!听君一席话,感觉豁然开朗,心里也没有那么郁闷了!如此,我便告辞,好好睡一觉,明天即去安排此事!”
说着下了炕,穿起斗篷毡帽往门外走去。
夫子站起来送到门口,又叮嘱道:“此事需做的隐秘,切记!”
“好,知道了,你也赶快休息吧!我走了”谭三慢慢走进了风雪中,声音在风中飘荡。
回到家里拍了拍门,牛大赶紧过来打开门“回来了”
“回来了,赶紧休息吧!辛苦了”谭三拍了拍牛大的肩膀。
“不辛苦,不辛苦,三爷赶快休息吧”牛大笑着说道。
谭三悄悄进的屋来,芸娘从被子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迷糊着道:“回来了,快洗洗睡吧!”
谭三嗯了一声,从锅里舀了点水大致洗了洗脱衣钻进了被子,不一会就传来了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