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到地图前的大头浮空俯视了一阵,忽一个闪身又飞出了窗外。
除了百里心,师兄弟几个对大头的“撂挑子跑人”并无任何反应,因为他们知道,乍看地图的大头有点反应不过来,大概是要再走一遍确认一下地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让他们等太久,出去熘达了一遍的大头很快又回来了,这次它在地图上面稍加寻摸后,直接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海边码头上。
几人立刻凑近了观看码头上的地图标字,赫然是“靖远船行”四个字。
“靖远船行?”南竹指着,一脸错愕道:“琥珀海应该不会有第二个靖远船行吧?”
庾庆皱着眉头,抠着小胡子,“不会有第二个靖远船行,一个靖远船行也不该有两个‘霍浪’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感觉到这事有点蹊跷。
情况不明,想不通的问题只能是暂时搁置,庾庆让牧傲铁跑腿一趟,去喊了安邑和苏秋子来。
牧傲铁快速离去,不一会儿便把两人带来了。
来就来了吧,关键苏秋子那眼神不对劲,庾庆一看那眼巴巴的眼神就浑身不自在,关键这位好好的一个土匪头目不做,一有空就想跟他探讨诗词,这让他怎么办,他懂个屁啊!
现在暂不管那些旁支末叶,庾庆直接问二人,“我能相信你们吗?”
这话其实问也是白问,就算两人表示可以,他也未必会相信。
苏秋子有些激动道:“探花郎何出此言,是我等做了什么不足以取信的事吗?”
一只眼睛的安邑也道:“探花郎要如何才能信我们?”
这方面,他们两个早就感觉到了,跟这边是有距离的,至少不能成为这屋里的心腹。
庾庆也不多扯什么,话锋一转道:“有件事情,想让两位帮我拿个主意。”
苏秋子满口应下,“探花郎尽管吩咐便可。”
庾庆:“最近外面有一些有关我的风声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都在说什么我在找仙府,搞的一堆人盯着,干什么都不方便,害我连门都不敢出了。”
安邑忙道:“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谣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探花郎不必放在心上。”
庾庆:“靖远船行的码头上有座仓库,里面有两个人,我想派人去探探他们的底,又不想被周围盯着的人发现,你们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安、苏二人相视一眼。
苏秋子道:“这个简单,虽然我们有可能被许多人给盯上了,可我们这边人也不少,上百号人,三两成群陆续离开去逛逛,几十批人,不管哪一方想盯我们,其布置的人手一时间都会闹个措手不及,盯梢的力量必然要捉襟见肘,接了任务的人可趁机脱身。”
庾庆笑了,“二位不愧是劫匪出身,这方面果然是行家,不过有一点需注意,你们身边的那十几个心腹不能用,他们肯定都被盯上了,要找两个既可靠又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还得杜绝是奸细的可能,事后立刻让他们离开琥珀海,先去幽角埠桃花居避避风头再说。”
二人再次相视一眼,齐齐点头,且颇为振奋,安邑道:“放心,定会安排好。”
事情大致上就这么定了。
待两人一走,牧傲铁立刻对庾庆道:“你不是不相信他们吗?”
言下之意是,你不怕惹出你自己担心的后果?
庾庆沉默了一阵,罕有的未做任何回应,反而是再次交代大头,让大头再次赶去了码头仓库监视。
目送大头飞走后,庾庆又对身边一伙交代,大家身边没了大头预警,从现在开始,外出跟任何人说话必须小心,屋里对外的门窗必须有人轮流值守,屋里各个地方要定时反复检查,不能让任何虫子躲进他们屋里。
另一头,安邑和苏秋子也是说干就干,按照计划好的快速执行了起来,三仙堡那近百号人马开始四处放风熘达,整个知海阁内的住客,似乎都跟着热闹了不少。
一家酒楼的最顶层,一个干瘦如骷髅的男人站在窗前眺望大海,不是别人,正是司南府的前司先生蒙破。
急骤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令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出声道:“进来。”
酒楼掌柜迅速开门进来,关门后到他身边急报道:“先生,知海阁那边出了些意外,三仙堡那些无聊混日子的人突然全部动作了起来,三三两两的陆续出走,分了几十批四处游逛,我们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人手未能及时跟上,许多人已不知去向。”
蒙破转身,“突然全部动作了起来?”
酒楼掌柜:“是,不知要干什么。”
蒙破挑眉,“障眼法!其中必有人要做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掌握所有人的位置,尽快知道那些人去了哪,在干什么。”
酒楼掌柜:“先生放心,早已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了药,一段时日内身上的气味不会消失,已经紧急加派了人手追踪,只要他们还在琥珀海,不出半个时辰,全部人的位置都能掌握。”
蒙破深深凝视着他,“说没用,要做到,我只看结果。”
“是。”酒楼掌柜拱手领命,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靖远船行,码头仓库内,老邱坐在一张桉后,提笔书写着一个个名字及相关的住址。
他嗯一声,在他耳朵上的金甲虫便吱吱一阵,然后他便又写一个。
这些人员名单,都是相罗策那边陆续监控到的最近出现在琥珀海的可疑人员,陆陆续续汇总到了相罗策的手上,又被这边陆陆续续窥探得手。
总之这只金甲虫找到名单放置地点后,就躲在了相罗策的书房内坐等,有了新名单,金甲虫等到没人就去翻看,跟自己家一样方便。
旁观的霍浪眼见如此,再次对这灵虫啧啧称奇,真是宝贝呀,难怪死上一只能让这老魔头心疼不已。
突然,外面隐约有谈笑声传来,霍浪毫不犹豫地闪身隐没在了仓库深处。
老邱也迅速搁笔,收放起了写好的东西。
不多时,码头的管事便陪着一名客商进来了,介绍这座仓库的吞吐能力,及靖远船行的运输能力,极力邀请客商把相关事务放心交给他们船行。
仓库里兜了一圈后,客商看到老邱,皱眉说了下,“邋里邋遢的老头,真要来了重要货物能看住吗?”
管事自然是再三保证没事,解释了一下老邱的情况,两人渐行渐远。
老邱目送他们消失后,又拿出了东西继续写那份名单。
写完让霍浪誊抄了一份,给了他一瓶药水,让他照着名单住址去接触每一个人,找机会把药水弄到目标身上……
海上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蒙在斗篷里的人孤立在船头,天地唯心。
突然一道浪花起,一汉子破水而出,落在了他身边行礼拜见,“四洞主。”
蒙蔽着真容的刍武扫了他一眼,“我要的人呢?”
汉子忙道:“那两个失踪的三仙堡人员已经找到了,他们乔装成了客商,跟靖远船行那边接触了一下。”
“靖远船行?”刍武略怔,他自然知道那船行是哪方的产业。
汉子:“是,确切的说是跟船行那边的码头接触了一下,码头管事的说,对方有三百船的货要找地方吞吐,这可是大买卖,他自然是极力讨好,陪着到处看了看。”
刍武:“大买卖不找船行管事,找个码头管事?看来码头是重点,在码头主动表现的意图是什么?”
汉子:“若不知他们身份,确实差点被湖弄了过去,对方主动要求去码头仓库看看,观看过后,对看仓库的老邱过问的比较多,看老邱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担心能否尽责,最后管事的表示要宴请也被拒绝了,只说容他回去再考虑一下。整个过程下来,鉴于他们的身份,着重点有打听老邱身份的嫌疑。”
“老邱?”蒙面下的刍武显然是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没什么印象,问:“这个老邱什么情况?”
汉子:“刚从船行西站的中转海岛调过来的,来了没几天,在西站那边也是看仓库的,据说在船行呆了差不多三十年,也看了差不三十年的仓库,没有出过什么疏漏,是船行比较可靠的老人。”
“刚来的?这个时期刚来的…有点意思。”刍武哼哼冷笑了两声,偏头叮嘱道:“不要打草惊蛇,秘密看住了,把他的情况细查一遍,密查!”
“是。”汉子领命,复又问:“靖远船行是青牙的地盘,要不要让他配合?”
“那个老邱若真有问题,在靖远船行躲了这么多年,青牙知不知道未可知,梁家也未必可靠。”
听到这里,汉子懂了,告退,遁水而去。
刍武则自言自语了起来,“一个在海岛上看了三十年仓库的人,居然能让那位探花郎感兴趣,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邱?在靖远船行看了三十年仓库,就这些?”
知海阁房间内,面对得到的情况,庾庆颇显错愕,感觉目标的成分有点过于简单。
安邑颔首,“没有两个人,就一个人,就那个老邱,据说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座海岛上看仓库,刚到这边没几天。”
“刚来的?”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自语。
突然,房间大门咣一声开了,只见一人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是个女人,屋里人见之都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大业司的大行走向兰萱来了。
不等大家拜见,向兰萱冷冷偏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都自觉的很,纷纷离去,庾庆很自觉,居然能领悟出所谓的“其他人”中不包括他,留下了。
没了外人,门一关,向兰萱立刻横眉冷眼质问道:“老实交代,你查那个看仓库的老邱干什么?”
“……”庾庆哑住,他这里才刚得到禀报,对方就知道了,这算怎么回事?他嘴上倒是没轻易松口,“没干什么。”
向兰萱呵呵而笑,“没干什么急着把那两个去打探消息的人急匆匆用千里郎送走?”
她本还想静观其变,见到转移线人后才忍不住了,干脆也不盯了,自己先过来弄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