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剑帝
来到内院,行至影壁后,便可看清里面情形。正有一位年轻夫人,带着几名婢女,仔细照料着摇床上一对婴儿。
暖春到来,今天日头又好,倒不至于担心受凉。
“是她!”
罗冠目光微闪,露出一丝恍然。
蒋玉淑……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这年轻夫人正是乌家堡少堡主,乌青山的妻子,罗冠出手救了她性命,这才顺利产下双生子。
】
以此而论说一句颇有渊源,倒也恰当。
“夫人!”就在这时,乌青山兴冲冲而来,与许大夫、罗冠擦身而过。
蒋玉淑面露笑容,“青山,发生什么事了,你如此高兴?”
乌青山道:“郡守大人今日到来,召集了本地几位族老,将去拜会仁济堂,我终于有机会能去拜谢恩人了!”他神情兴奋,下意识搓着双手,“谁能想到,恩人他竟是陆地神仙,夫人你说咱们应当,准备怎样的礼物?”
城楼一战,乌青山早就认出罗冠,这段时间激动万分,只是担心冒昧才没登门,如今可跟随郡守前往,自是喜出望外。
蒋玉淑想了一下,轻声道:“青山,我觉得你不该去,无论许大夫或恩人,都是神仙人物,岂愿被世俗打搅?甚至我觉得,你该出言劝阻郡守,莫要心怀他念,免得生出事端。”
乌青山喜色一滞,眼露迟疑,“这……”他想了一会,叹气,“唉,是我糊涂了,郡守等人前去拜访,必有其他想法……好,我这就回去,提醒他们不要登门打搅。”
蒋玉淑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咱们乌家的份量,未必能让郡守入耳,你可借父亲的名义……放心,等下我会寻父亲说明情况,他与恩人也有一面之缘,当会理解我们此举。”
“好,那我去了。”乌青山又匆匆离去。
罗冠挑了挑眉,“郡守?他胆量倒是不小,眼见大雪山降临后,还敢前来拜访。”
许大夫神情淡然,“贪婪欲念,多可令人无惧无畏,又或者这郡守,也不过是一颗探路的棋子。”
这话很有道理。
龙兴福地很大,千万年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由上到下的权力体系。
苍山县之变故,引得天下震动,当权者自然想要试探一下,眼下局势到底为何?
罗冠摇摇头,眼神看来,“老许,你带我来,就是看他们?”
“不只是。”许大夫继续向前,“跟我来。”
很快在内院深处,两人看到了凉亭下,正独自饮茶的王生。与当初相见时比他苍老许多,脸色不太好看,似大病了一场。
一面之缘的父亲?刚才蒋玉淑的话,罗冠听到了,只是一时没能理解,此刻就有些反应过来。
可两人一个姓王,一个姓蒋,怎就成了父女?‘
许大夫淡淡道:“赘婿没听说过?不过这王生虽出身低贱,却有一番际遇造化,早年曾做过大官,因对去世的妻子心怀感念,便仍让女儿姓蒋,辞官后隐居在蒋家老宅。”
“他与乌家堡乌将行是故交,因而将独女下嫁,如今看倒是注定了,与你有一番缘法。”说话间他向前走了几步,空间微微波动后,与罗冠两人身影便浮现出来。
王生听到脚步声,回头望来先是一惊,接着面露惊喜,急忙起身行礼,“王生拜见许大夫,拜见剑仙大人!”
许大夫微笑点头,“早就听闻,苍山县中王先生画技精绝,今日特意前来,不知可否一睹风采?”
罗冠挑眉,看了眼许大夫,终于明白他今日,是来做什么了——这家伙,他玩抄袭!
不过再想想,因女帝出手两人间的合作,已不是单纯的一对一,谨慎些倒也不为过。
更何况这办法,还是他先想出来的,当即只做不知,笑道:“王先生,你我又见面了。”
王生语态恭敬,“两位贵客登门,王家蓬荜生辉!还请在此饮茶稍等,王某这便去取画。”
倒好茶水,他行礼后快步离去,只过了一会便又气喘吁吁回来,将三幅画小心摆在案桌上。
王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可能以赘婿身份,最终出人头地,此刻取来的正是,罗冠三次出剑的留画。
“许大夫、剑仙大人,请。”
许大夫展开画卷,认真看了一遍,面露赞叹,“王先生的画,果非比寻常,当真是妙极。”他笑着看来,“眼前三幅画,王某欲求-购其一,不知先生是否愿割爱?”
王生急忙道:“能入许大夫的眼是王某荣幸,纵全都拿去,王某也愿双手奉送,但是……这些画中留的是剑仙大人风采,所以这件事情,还需得剑仙大人同意。”
他是个谨慎人,虽说今日许大夫、罗冠联袂而来,但姿态仍要做足。
许大夫笑道:“理当如此。”说话时,抬眼望来。
罗冠点头:“既是信物,许大夫合该拿一份,罗某对此没有意见。”
王生闻言面露感激,又对罗冠行了一礼,这才恭敬道:“既如此,请许大夫挑选。”
“好。”许大夫看了几眼,拿起其中一副,“就这一副吧。”
王生面露惊讶,却未多说什么。
将画卷收起,许大夫取出一枚金锭,“这是画资,请王先生收下。”
“不不不!”王生急忙摆手,恭敬道:“许大夫纡尊降贵前来,是王家之荣幸,岂敢再收您的银钱,此画便赠送给您。”
许大夫想了一下,竟真的将金锭收起,“也罢。不过此画对许某而言,颇具有价值,便算欠王先生一个人情,日后若遇到事情,可拜大雪山相求。”
这便是,天之承诺了!
罗冠面露惊讶,倒是真没想到,老许居然会来这一手,“王先生,还不赶紧拜谢许大夫,你这一次可是赚大了。”
王生虽不确定,许大夫真正的身份,但“可拜大雪山”一言,便足以展露不凡。
更何况,此刻还有罗冠的提醒,大喜拜下,“多谢许大夫!”
许大夫受了这一礼,便算敲定此事,转身看向罗冠,“罗兄,你便不再选一副吗?”
话里有话。罗冠想了想,道:“也罢,女帝既然出手,当已默认了此事,我便代她选一副。”
抬手一指,“就这副。”
画中罗冠仍是一道背影,正是最后一战,施展出斩天时的一幕。三幅画以此副为最,望之竟令人背后生寒,耳边隐有剑鸣,似那斩天一剑,随时都要破画而出!
格外不凡。
许大夫自然知晓,但他未选这一副,便是因为此画是要交给女帝,以作为彼此之间合作的见证。
王生面露感慨,“这幅画,当是王某此生巅峰,画成当日我便一病不起,缠绵半月才勉强起身。”
说话间,脸上还有余悸。
许大夫道:“作此画,的确耗费心力。”他取出一包药,“许某医术尚可,若王先生信得过,便将此药煎服分三日服下,当可恢复如初。”
弑天之力何其恐怖?纵只有一丝痕迹,也绝非凡人可触及?这王生如今还活着已算命大!
“多谢许大夫!”王生双手接过药包。
罗冠想了想,道:“这最后一幅画,便留在蒋家吧,日后或有一番缘法……王先生当保存好,莫要再卖给别人了。”
“剑仙大人之风采,王某必当珍藏,传之后人世代相传。”
罗冠笑笑,“王先生果是有福之人,我等告辞。”他转身,“老许,咱们这便走吧。”
“好。”
许大夫点头,两人走过几步,直接消失不见。
这一幕,让王生瞪大眼,看了一眼桌上留下的最后一副画,急忙小心收了起来。
他有种直觉,日后王家之兴衰,必与此画有关!
脚步声传来,王生急忙抬头,却见来的是独女蒋玉淑,“咳!玉淑啊,有事吗?”
蒋玉淑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三个茶杯,“爹今日有客人吗?”
“……嗯,是两位贵客,刚刚才离开。”
“哦。”蒋玉淑并未多言,略微斟酌后,将乌青山带回消息说了一遍,继续道:“为避免来不及,女儿已让青山借您的名义,去劝退郡守了,爹您不会反对吧?”
王生眉头一皱,旋即冷笑,“汤山郡守?哼!彼辈最善钻营,惯是利欲熏心,岂能让他前去仁济堂,打搅许大夫与剑仙大人的清静,此事你做的很好。”
蒋玉淑松一口气,笑道:“那就好,爹您病体初愈,还当多加休息,女儿就不多打搅了。”
蒋府外。
罗冠站定,回头看了一眼,“这蒋家,与我确有缘分。”他望向许大夫,目光微闪,“老许你如此优待,该不会是看在我的脸面上吧?”
“是。”许大夫点头,竟直接承认,“蒋家留的那幅画,与你、我及女帝手中三幅同源,便注定不凡。”
“未来,或可出一尊大剑仙。”
别人要说这话,罗冠能吐他一脸口水,这神神叨叨的,骗鬼呢?还什么大剑仙!
毕竟他自己离这一步,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老许……他就不是人,保不准真“看”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