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爷。”
靖安侯府门口,沈老爷还没有下车,就有一个中年人,远远的叫了两声,他正要靠近沈毅的车架,就被凌展大步上前,拦了下来,凌展怒目而视,喝问道:“什么人!”
这中年人低着头,点头哈腰道:“这位小哥,在下郑岭,是侯爷旧时下属,侯爷认得的。”
沈毅听到了郑岭的声音,这才下了马车,背着手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一身便衣的郑岭,沈老爷有些诧异,笑着说道:“这会儿都已经入夜了,又这么冷,郑郎中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在我这门口做什么?”
“侯爷。”
郑岭恭敬低头,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下官许久未见侯爷了,心中想念得紧…”
“听闻侯爷今天回了建康,因此在这里候着侯爷。”
沈老爷微微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实在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进去,在我家客厅等着嘛,干什么要在这门口吹风受冻?”
说着,沈毅看了看自家的大门,皱眉道:“难不成是有人拦着不让你进?”
郑岭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下官不敢打扰侯爷的家里人,因此就在这里等着侯爷。”
沈老爷想了想,伸手道:“要不然,咱们进去说?”
郑岭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今天太晚了,下官不敢打扰侯爷休息,改日再来登门,下官只是有一件事,要禀报侯爷。”
沈毅若有所思:“那你说。”
郑岭低声道:“侯爷,下官在去年,已经调离兵部了。”
沈老爷微微皱眉:“被贬官了?”
“那倒没有。”
郑岭连忙低头道:“调了礼部郎中。”
沈毅闻言,轻轻眯了眯眼睛,随即很快控制好情绪,笑着说道:“那是高升啊,礼部哪一司。”
郑岭举着脸,低头道。
“精膳司。”
沈毅点了点头。
“事情我知道了,等过几天得了空,郑郎中在到我家来一趟,咱们细聊。”
郑岭点头,连连拱手,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沈老爷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侯府正门大开,沈家一家人,除了几个已经睡了的小家伙之外,都来到了府门口,迎接沈毅。
沈老爷上前,笑着说道:“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出来做什么?”
陆若溪走到沈毅面前,拉着沈毅的胳膊,轻声道:“夫君,这位郑郎中,在咱们家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了,门房让他进来,他也不肯进来。”
沈毅点了点头,微笑道:“他要等,让他等着就是。”
沈恒也默默上前,轻声道:“御史台有人上书参他收受贿赂,但是朝廷应该是看在大兄的面子上没有责罚他,给他平调到了礼部。”
沈毅微微点头,随即淡淡的说道:“兵部武选司那个位置上,只要坐上去,就绝难有不贪的,毕竟上面还有侍郎上书,人家侍郎打了招呼,让你办事,这钱便不拿也要拿了。”
他自嘲一笑:“当年我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半年时间,上头就没有少给我打招呼,那些关系通到了顶上的钱,为兄不是也收了?”
说完这句话,沈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随从,然后对蒋胜笑着说道:“蒋胜,很晚了,你先进去陪家里人罢。”
蒋胜“欸”了一声,上前对陆若溪沈恒还有叶婵等人行礼,然后低头进侯府去了。
他一家人,都住在侯府里,但并不是下人的身份,算是沈家的半个家人。
蒋胜离开之后,沈毅招了招手:“凌展,过来认人了。”
凌展立刻上前,对着陆若溪低头行礼,口称叔母。
他对叶婵,则是称呼叶夫人。
当沈毅介绍沈恒之后,凌展犹豫了一下,低头抱拳,口称九叔。
沈恒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而已,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笑着说道:“少将军这样称呼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凌展欠身道:“家父曾经说过,侯爷愿意屈尊下交,是我们凌家的福分,能称您一声九叔,也是凌展的福分。”
陆若溪打量了一遍凌展,笑着说道:“天色太晚了,也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我让人安排少将军到家里休息。”
凌展诚惶诚恐,低头道谢。
沈毅带着他进了家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小子,还不曾婚配罢?”
凌展摇头:“不曾。”
沈毅又问:“在台州老家,可有心上人?”
凌展支支吾吾,低头不语。
沈老爷看他这个模样,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这可麻烦了。”
凌展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叔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毅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没事,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信了,等他回信,咱们再聊。”
“你先去休息。”
凌展只能应了一声,跟着侯府的家丁下去休息了。
凌展离开之后,沈恒站在沈毅面前,若有所思:“大兄,是不是…”
沈毅点头,轻声叹道:“陛下要施恩啊。”
“这种事,我不好挡,凌肃更加不好挡,一个不好,说不定就成了棒打鸳鸯的局面,弄成一段持续几十年的伤心事。”
皇帝陛下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去接管淮安军的。
但是身为皇帝陛下,他不能跟淮安军的一些主要将领全无情分,而这个时候,对凌家施恩,就是他这个皇帝一定会做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想着给凌展赐婚,甚至会过问沈毅的意见。
而这种事,其他人谁都好开口,独独他沈毅没有办法阻止。
甚至凌肃那里,也不好推拒。
沈恒站在沈毅旁边,也跟着叹了口气:“看这位少将军的表情,多半是在故乡已经有心上人了…”
“弄不好,大兄反倒会成为恶人。”
“不关我事。”
沈老爷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摇头道:“这事我先前想都没想过。”
沈恒笑着说道:“可是的确是大兄,将他带到建康来的。”
沈毅无奈道:“这是淮安军第二代人里,最先进淮安军的年轻人,我是要带一带他的。”
“你在建康,不理解我的难处。”
沈恒“嗯”了一声,笑着说道:“兄长少年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越大的队伍越难带。”
“多半是这个道理。”
沈老爷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罢了罢了,不去想了。”
他回头看向陆若溪,笑着说道:“夫人,去给我弄些吃食,在宫里着实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
“我跟子常喝两杯。”
陆若溪应了一声,轻声道:“不要多喝酒,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是要多休息的。”
沈毅笑着点头,然后拉着沈恒朝着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最近在翰林院如何?”
沈恒笑着说道:“大兄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却威震朝廷,小弟在朝廷里,自然是顺风顺水。”
“平日里,掌院的新相,对小弟都客客气气的。”
“唯一苦恼的就是,翰林院平日里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太清闲了。”
沈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有脸说,为兄在北边,几乎累死了!”
沈恒哈哈一笑,随即收敛笑容,咳嗽了一声,低声道。
“大兄,渊儿他…”
“这两年似乎进宫太多了…”
“因为这事,赵师伯先前喊小弟过去,提点了一回。”
沈老爷默默点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