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洪武当咸鱼
三味书屋二楼茶室。
朱允熥一想到要跟大明的读者粉丝见面,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虽说他这书写得有点不光彩,过于复制粘贴了,但他依然很开心,觉得自己提前了上百年,让大明的读者欣赏到如此优美的小说。
可惜的是他都睡在红楼里了,依然没把“梦”给延续过来,致使他的红楼总是梦不成。
朱允熥将从老朱那儿偷来的小龙团泡好,就静等粉丝读者的到来了。
然而,当三个人站在朱允熥面前时,直接把朱允熥给整不会了。
“怎么是三个?”
杨新炉看出朱允熥脸上的困惑,赶忙向其介绍两个朋友。
“这是老夫的两位老友,此人为秦亨伯,此人为高明,都是当代名士!”
“听闻小友乃是金梅瓶作者,因此特来拜会!”
“至于老夫嘛……老夫在上次的书信里署名了,小友应该还记得吧?”
“杨新炉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朱允熥最近背诗三百,可谓是学问大为长进。一想到杨新炉的名字,立马就想到了这首诗。
杨新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竟然还能猜到自己名字的来历!
“小友所言不差,老夫的名字确实来源于此。”
“敢问小友可是兰陵笑笑生?”
朱允熥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杨新炉的问题,而是招呼店铺的伙计给三人看座。
“三位老人家请上座!”
三人的身家都不差,不管是杨新炉,还是秦亨伯,都是江南的望族之家。
杨新炉的父亲杨维桢,更是建了一座庄园,专门用来跟天下知名的文人墨客吟咏唱和,诗赋相乐。其后还跟吕良左设立应奎文会,点评天下士子的文章,这才有了杨家文坛领袖的地位。
可以说,这领袖地位完全是靠砸钱砸出来的。
换成普通人家,光是招待那些读书人吃吃喝喝就能破产。
秦亨伯跟杨新炉家乃是世交,两家都是世交了,那家底能差了吗?
唯有高明稍微差了点,因为其兄长高启的桉子,被官府勒索了不少家产,现在可以勉强称得上“清贫”。
但他的清贫也只是相对于杨新炉和秦亨伯而言,比起普通百姓那还是富裕得多。
毕竟,要真一贫如洗,他哪来的闲钱从苏州跑到京城?
而且来了还没啥事,不过是跟两个老友吐个槽,骂骂大明朱皇帝罢了。
因此,三人只闻了闻茶香,就知道此茶不凡。当他们看到放在茶盘上的半个小龙团时,心疼得脸上齐刷刷一抽搐。
眼前这孙子可真能暴殄天物,此等名贵的贡茶,竟然被他如此糟蹋!
小龙团顾名思义,就是茶饼上印着龙的图桉。
最为神奇的是,此茶放入沸水中冲泡,可看到茶饼上的龙慢慢舒展,由小变大的奇妙景致。
此茶不要说喝,就是看上一眼都是难得的幸事。哪怕以他们三家的豪富,若是有幸得到一饼也是舍不得喝的,会好好地珍藏起来,只有相知好友前来,才会拿出来欣赏一番。
“寒舍简陋,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就请诸位喝点这破茶吧!”
三人听到这话,尴尬地咳了好几声。心里暗道这要是破茶,那天下估计就没好茶了。
事实上,这东西在老朱那儿也不多。他早年间嫌这东西靡费,已经停止福建建安进贡此等团茶了,朱允熥偷走的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
不过看眼前的小少年,如此暴殄天物,倒是把他皇孙的身份给坐实了。
其实就算没有小团茶,几人也基本上判断出这孙子的身份了。
毕竟刚刚上楼之前,他们就经历了锦衣卫的搜身环节,就连高明怀里揣着的澄泥砚,都被锦衣卫以怕砸伤贵人的名义给搜走了。
“来来来,我给三位老先生斟茶……”
朱允熥刚要动手,就被杨新炉给喝止住了。
“慢!”
“此等好茶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说罢,杨新炉一把抢过茶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来了个凤凰三点头,然后又依次给另两位老友倒上。
朱允熥看到老杨头的手法熟练,也就不急着献丑了。
“杨老先生,不知您为何执意见我?”
杨新炉端着茶盏,满脸陶醉地吸着龙团的香气。突然听到朱允熥相问,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老夫,你到底是不是兰陵笑笑生呢。”
朱允熥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当然不是啦……那不过是晚辈向某个不知名的前辈致敬而已!”
“那金梅瓶也不是你写的喽?”
“是我写的,不过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搬运工何解?”
朱允熥挠了挠头道。
“怎么说呢,就是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本书,然后我把梦到的内容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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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理解吧!”
朱允熥本来以为会引起一片质疑,正在琢磨该如何解释呢,哪承想三个老头听完后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点了点头。
“天授吗?”
杨新炉第一个表示了接受,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秦亨伯本就是神神叨叨的人,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寻仙,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汝能梦中而学之,学之而能记之,此乃神授也。”
“老夫经常听到有仙人梦中点化之说,汝梦中之事足以左证传闻不虚!”
“老夫的寻仙之志更加坚定了!”
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在大明还能遇到一个痴迷修仙的老头。更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还能成为支撑他继续修仙的理论基础!
“老人家,修仙害人呀,你可千万别乱来!”
朱允熥劝了秦亨伯一句,就再次看向杨新炉。
“杨老先生,您现在问也问了,是不是该说一下您的来意了。”
“难不成您只是想看一眼下蛋的母鸡?”
杨新炉闻言微微一笑道。
“其实,老夫还有一个别号,号梅花道人。”
“小友既然是写出金梅瓶的作者,那应该也听闻过老夫的别号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真的是肃然起敬,赶忙起身朝着老头躬身一礼。
“杨老先生,原来您就是梅花道人,那您可是我的前辈!”
“晚辈之所以萌生写话本赚钱的心思,可完全是听闻了您的传奇故事,说您是我的引路人都不过分!”
杨新炉本来见到朱允熥如此懂礼,心里还挺高兴的,心想老朱家总算出了个懂礼之人。可听到他后边的话,老头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小友!”
“老夫写书可不是为了赚钱,老夫是跟你一样的心思,想通过话本这等通俗之物警示世人,引导人心向善,莫要生出太多欲望!”
朱允熥可不听他解释,心里不屑地想着,这老头太不实诚,赚钱又不寒碜,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小友,老夫此次前来,只是想跟你讨教下写话本之心得。”
“不知兰陵小友,是否肯赐教一二?”
朱允熥不以皇孙身份自称,杨新炉等人自然也乐意装湖涂。
否则,他们仨现在都是白身,免不得要起身行礼。
“赐教不敢当,但挑挑毛病倒是可以。”
“我看过你写的赵氏姐妹传,文笔不错,描写得也挺好,故事就太过一般了。”
杨新炉听到朱允熥点评自己的大作,当即正襟危坐,一副恭听指点的样子。
“怎么讲?”
“老夫观前人话本也多是如此,实在不知有何改进之法……”
朱允熥见杨新炉如此认真,当下也起了卖弄的心思。
“这事你得这么看,就是因为前人写过了,你才要推陈出新!”
“我结合你的赵氏姐妹传,给你举几个例子吧。”
“你的书是赵飞燕直接在宫里了,这就少了一个巨大的爽点……”
“何谓爽点?”
“爽点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方……”
“另外,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朱允熥随口解释一句,随后对照着记忆里的一本书,给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比如说,你写一下赵飞燕入宫之前,是如何通过层层考核,然后顺利达成入宫的愿望的。”
“你最好再给赵飞燕设置个进宫的理由,比如说为父报仇啦,或者她们家遭受了冤屈,她进宫取悦皇帝要为家族申冤之类的。”
“再比如……再再再比如……”
一开始杨新炉还是用耳朵去听,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赶忙拿起笔刷刷刷地记起来。
朱允熥说的这些太重要了,等于是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并且一脚把他踹进话本创作殿堂!
秦亨伯爷听得入迷了,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脑子里竟然装着这么多离奇曲折的故事。
他只是借着杨新炉的破书,就能随口说出这么多的故事,称一句天下奇才都不为过。
只有高明听得那叫一个郁闷,此子如此聪颖,不好好读经世治国的典籍,整天研究如何写话本,搞不好将来也是个宋徽宗那样的昏君!
高明见朱允熥喝茶喘气的工夫,赶忙把心中的不快说出来。
“听闻三皇孙殿下拆除民房,打算扩建宫殿,不知是否有此事?”
“有呀!”
“百姓何辜,只因你扩建王宫就要流离失所!”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你个老头不懂就别乱说,我又不是白拆他们的房子,我照市价补偿了!”
“补……补偿?”
高明听到这话当场愣住,他们老朱家的人拆人房子还能给补偿?
“拆人房子给人补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啥大惊小怪的吗?”
“而且我给出好几套方案呢。”
“可以折现,还可以等面积置换,还可以一半折现,一半折算成面积,等着我给他们盖新房!”
高明听朱允熥这样说,赶忙起身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
“老夫会去城外打听的,如果确实如你所说,老夫亲自来给你赔礼道歉!”
朱允熥大度地摆摆手道。
“这点破事就不值当道歉了,我不会生你气的……”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杨新炉早就等这话了,赶忙提醒道。
“您刚刚说还可以加入一个温太医的剧情线……”
“对对对,还能加入一个暗恋女主的线索,这个线索就暂时设定成温太医吧……”
高明见杨新炉如此不务正业,只知道拉着皇孙殿下讨论写话本的套路,对此人生出严重的鄙夷之心。
这不就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翻版吗?
只不过他们俩谈论的是艳情话本……
“三皇孙殿下,你对当今皇帝的执政有啥看法?”
“太粗糙了,也太残暴了点,要是换我当皇帝,我肯定……”
朱允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掐住这个话题。
“你这个老头咋回事,没见我们正讨论剧情呢吗?”
“今天不谈政治,只谈风月!”
“要谈政治你找我爷爷谈去,找我个当孙子的有啥好谈的!”
杨新炉也不满高明许久,见他总跳出来捣乱,赶忙把他推到一边。
“高兄,你去边上坐坐,别耽误我跟兰陵小友学习……”
“至于你关心的国家大事,改天你亲自找他聊!”
杨新炉把高明推到窗前,赶忙颠颠地跑回去询问。
“兰陵小友,你刚刚说的什么郡王,郡王原则上来说不能进后宫,也不能邂后女主吧?”
“杨老先生,咱们是在进行话本创作,你要是老琢磨合理性,那你还写个屁的话本,你干脆去写史书算了!”
“再者说,史书也不严谨呀,你看看史书里各种红光满室,天降玄鸟啥的,比咱们编的话本还扯呢……”
高明站在窗前,看着跟两个损友讨论话本的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虽然刚刚三皇孙回答得很简短,但其中所表达的信息却非常大。
太粗糙,太残暴,可不就是朱元章执政的最大弊病么?
由此可见,在这位小皇孙心里,也是不认可老皇帝的所作所为,并有着改变之心!
不过,最让他满意的是朱允熥回答的态度,那种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更表明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是因为话题太过敏感,加之他年龄太小,这才借着谈论话本的由头终止。
“不谈政治,只谈风月……”
高明越咂摸这两句话,越觉得耐人寻味。
“三皇孙不简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