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惜春还是很在意太孙正妃这个身份的,因为这不仅仅关乎自己的未来,更是关乎整个西平侯府的颜面。
但……
如果皇太孙真不喜欢自己,取消了自己当正妃的资格,或者干脆不让自己嫁入皇宫……
沐惜春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一想到赵盼儿的矫揉造作,她心里就是一阵不齿。
如果自己落选,恐怕正妃的位置就得落到她头上了!
沐惜春在大本堂里跟所有人相处得都非常好,唯独对事事优秀的赵盼儿不爽。
但她的不爽只存在心里,从未公开跟赵盼儿争执过。
正在沐惜春心里七上八下,既期待自己落选,又希望自己不落选的忐忑时,小太监终于打开了手谕。
“皇帝陛下手谕,西平侯之女沐惜春温婉和善,惠质兰心,然则惜春之名略显悲意,即日起赐名为瑶……”
沐惜春听到这份手谕整个人都傻了,皇帝陛下大老远派人来传一份口谕,就是为了给自己改个名?
再者说,自己的名字哪里不好,又哪里显得悲了?
正在沐惜春想起身之时,小太监继续念道。
“咱于今日重新找张神仙测算过,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特将大婚之日提前……”
“这么急?”
同样的疑问不仅在沐惜春脑中萦绕,同时也在赵盼儿和冯宝儿两个女孩心中困惑。
她们二人也收到宫里的旨意了,不过老朱可没心情给她们俩改名,只是告诉她们婚事提前,让她们提早做准备。
其实这事也没啥提早准备的,别看冯胜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是在自家孙女生下来之日起,他就开始命人为其准备嫁妆了。
赵盼儿也一样,赵勉在被贬谪之时,就将赵盼儿的嫁妆也一并留在京城,嘱咐好友秦逵帮着张罗婚事。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会这样急,毕竟前些日子还说得等到几个月以后呢?
老朱之所以如此着急,主要是怕大孙把持不住,先跟道侣生出孩子,将来皇位传承上出问题。
在老朱的一日三催下,朱允熥终于迎来大婚。
虽说婚礼有些仓促,但该有的流程一个都没少,只是少了些海外番邦的使节恭贺,散落在各地的藩王也没来得及赶回来,使得宴会有点冷清。
沐瑶乘坐十六人抬大轿,从洪武门进入,其他两名侧妃则一个从东华门,一个从西华门入宫。
这是老朱人为制造的唯一区别,等她们进了宫就都能去太庙拜谒了,一起在老朱家的列祖列宗见证下完婚。
老朱在大孙跟三个孙媳妇拜完天地,就将其塞进洞房里造小人去了。
现在这老头就一个执念,那就是早点抱上重孙子,就算过几年死了也能对朱标他们两口子有个交代。
老朱在前殿跟一干臣子推杯换盏之时,洞房内朱允熥正一本正经的聊天。
“沐惜春?”
“妾身已经蒙陛下赐名为瑶,殿下可以叫我沐瑶。”
朱允熥眉头一皱,心道这老头又发什么疯,咋还突然给别人改名字?
“那就沐瑶吧。”
“孤跟你说点心里话,孤跟你不熟,或者说孤除了跟徐妙锦挺熟,对大本堂里的所有女孩儿都不熟。”
“想来这点你是知道的,孤没必要在这方面撒谎。”
沐瑶闻言低声“嗯”了一声。
“殿下日理万机,心中装着的全是国家大事,自然不会为儿女情长所左右……”
朱允熥闻言尴尬的红了脸。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样好,孤闲暇时候还是挺贪玩的,经常跟徐妙锦打球……”
“徐小姑为人活泼,开朗,妾身也是很喜欢的,更遑论殿下了。”
“只要徐小姑能让殿下开心,妾身是不会心生嫉妒的,敬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闻言摇了摇头道。
“孤跟你说这些,不是问你吃不吃醋之类的,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那就是咱俩不熟,孤跟赵盼儿和冯宝儿也不熟,但孤不会辜负你们。”
“咱们可以在婚后慢慢建立感情,慢慢相处。”
“孤对于婚姻之事并不看重,孤的理想很大,你现在根本无法理解,等过些年你对孤了解得多了,或许能明白一些……”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那就是十八岁之前孤不会跟你同房。”
“事先声明,这不是孤嫌弃你,主要是这样对你我都不好。”
“首先会增加你难产的概率,其次会限制孤的身高发育……”
沐瑶怔怔的看向朱允熥,她怎么也没想到,新婚之夜会听到丈夫说出这番话。
自己得长得多面目可憎,才能让皇太孙这般嫌弃自己?
沐瑶越想越委屈,哪怕在坚强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只是从小受到的家教,让她不敢发作,只能将这份委屈和不甘深深埋进心里。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妾身一切都听殿下的……”
朱允熥见状赶忙哄道。
“你别多心,孤真不是有意针对你,孤对徐妙锦也是这般安排。”
“总之,在孤十八岁之前,孤是不会亲近女色的。孤可不想因为一时急色长成三寸丁,从而后悔一辈子……”
沐瑶听到这话,眼底霎时闪过一丝疑虑。
原来皇太孙不是嫌弃自己,而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妾身相信殿下,只是……明天惠妃娘娘要查的,妾身拿什么交差呀……”
沐瑶说到此处,脸上霎时飞出两抹红霞,羞涩的低下头,不住的拿手绞着衣襟。
朱允熥见状眼珠转了转,他不好意思开口问是啥,只能从惠妃娘娘要查这句话发散思维。
当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看到床上铺着的一块锦帕之时,霎时想到了什么。
“此事好办!”
朱允熥抬起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唰”的划了一刀,然后将血滴在帕子上。
然而,滴了几滴,朱允熥暗骂自己是煞笔。
明明可以用朱砂代替的,自己为啥要割破自己手指!
就算朱砂不行,自己不是还可以找别人吗?
“王德!”
“赶紧给孤死进来!”
王德一直守在门外听墙角,听到皇太孙召唤赶忙颠颠的跑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把手伸过来!”
“唉……”
“啊!”
“疼呀!”
“殿下,奴婢犯了何罪,您要……”
王德正在惊呼之时,看到皇太孙拿过一方帕子放到自己手下接血,霎时想明白了。
敢情皇太孙是拿自己的血去交差呀!
“殿下,尽管放血吧,奴婢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朱允熥看着王德脸色有点发白就停止持续放血了,然后将锦帕交给沐瑶保管,自己则去偏殿铺上虎皮褥子对付一晚。
按照老朱定下的规矩,他要连续三天都跟正妃睡在一起的。
第二天,两人去给老朱和郭惠妃奉茶,老朱数落他一番,然后领着他去外边散步,郭惠妃则留下沐瑶,跟她说一些体己话,顺便做一些检查方面的工作。
朱允熥在宫里住了三天,就迫不及待的领着三个媳妇去了自己的北宫。
老朱知道自己后宫有点乱,也没脸多留大孙在宫里,只是一股脑给他派过去几百个太监和宫女,帮他打理北宫的事务。
朱允熥对于这些太监、宫女倒不觉得什么,王德却是乐疯了。
一大早就给他们训话,教他们北宫的规矩。
直至将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王德这才意气风发的想着,自己终于熬成大总管啦!
自从朱允熥领着三个媳妇搬进北宫,他每天都要受到来自女人的怨念。
不是这个装病,就是那个做梦求安慰的。
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扛得住这般莺莺燕燕啊。
不得已,他只能从自己的学生里挑两个数学讲师,给三个精力过于旺盛的妃子讲数理化。
一晃几个月过去……
老朱看着在北宫的甬道上骑着自行车的四名少女,一张老脸都要纠结成一朵花了。
他一开始还担心大孙年少,先跟侧妃生出儿子,使得将来大明皇位继承出现问题。
哪承想小半年过去了,这逆孙守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愣是一个肚子都没搞大!
正在老朱满脸郁闷之时,王德被秦德顺拎着耳朵给拽了过来。
“皇爷,这狗东西听说咱们来了,竟然跑到膳房躲起来了!”
老朱闻言不悦的看了眼王德。
“王德,你躲什么?”
王德赶忙叫起撞天屈。
“皇爷,奴婢只是去膳房查看午膳做的咋样了,奴婢是真不知道您来呀……”
“那你跟咱说说,这四个丫头可有尽心竭力伺候咱大孙?”
“这……”
王德之所以躲,不就是怕皇帝问这个吗?
这话题压根就没法回答,如实回答必死,欺君同样必死。
“回禀皇爷,几位太孙妃都非常尽心竭力伺候皇太孙,每天都陪皇太孙打网球、排球、羽毛球等等……”
“皇太孙还说,等过两年她们年岁大了,带她们去沙滩上打排球哩……”
“打球?”
老朱闻言老脸更加阴郁了。
“他们整天就是打球?”
“回禀皇爷,也不是一直打球,平时还是以学习为主……”
“学啥?”
“学数学、力学、化学之类,总之是很高深的学问。”
老朱的脸色越听越难看,最后直接图穷匕见。
“北宫的彤史记录在哪儿,拿给咱看看!”
“这……”
王德一听这话脑门顿时见汗,一旦让皇爷看到彤史,皇太孙的底细可都暴露了。
不得已,王德只能叫过来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让其去取彤史,顺便给皇太孙提个醒。
“陛下稍等,奴婢这就命人去取……”
“咱等不及了!”
“你个狗东西,赶紧前边带路!”
虽说北宫草创,但老朱依然按照东宫的规格,给北宫配齐了内官、内令等各级监、司。
王德硬着头皮带着老朱来到司礼监,从一个太监的桌子上拿起一本账簿。
原则上来说,北宫是不够配置司礼监的级别的,但谁让他想当来着,借着给皇太孙大出血的情分,从皇太孙手里讨来这么个衙门。
老朱看着司礼监的匾额冷笑了下,并未怪罪北宫的僭越,只是一把从王德手里抢过彤史翻看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怀疑,此时老朱看到彤史上大片的空白,当场明白自己被那逆孙给耍了。
自己心心念念地等着抱重孙,敢情那逆孙压根就不着急啊!
“那逆孙在哪儿?”
“回禀皇爷,皇太孙殿下正在政务殿召见朝鲜的几个使节……”
老朱闻言扔下彤史,大步流星地朝着政务殿冲过去。
“朱允熥,你给咱滚出来!”
朱允熥正在给几个朝鲜使节挖坑,让他们回去继续窝里斗,突然听到老朱的咆孝声,立马扔下几个朝鲜使节翻窗户跑路。
老朱跑到政务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到那逆孙,最后只能气鼓鼓的领着一干狗腿子回宫。
不过重新回到皇宫后,老朱冷静下来想了想,当即命人将御医给叫过来。
“郝文杰,你给咱说说,咱大孙在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郝文杰最近一直忙着城郊新医院的建设,连太医院待的时间都不多。此时听到老朱这样问,郝文杰当场愣住。
“陛下,您问的是哪方面?”
“就是那方面,生孩子的方面……”
郝文杰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道。
“陛下,您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殿下在健壮不过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老朱闻言尴尬地红了脸。
“咱下边的话只跟你说,你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咱扒了你的皮!”
“咱大孙成亲几个月了,一正两侧三个妃子,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咱大孙有啥难言之隐吧?”
“这……”
这可涉及到郝文杰的知识盲区了,他想了想道。
“陛下,要不微臣私底下找皇太孙聊聊?”
“好!”
“此事务必保密!”
“微臣遵旨!”
老朱再打发走郝文杰,又让郭惠妃将北宫的三个妃子叫了过来。
有些事他不方便问,换郭惠妃去问就没问题了。
一张屏风将寝宫分成两半,老朱坐在屏风后偷听,郭惠妃坐在前边拉着三个孙媳妇嘘寒问暖。
“沐瑶呀,你跟皇太孙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沐瑶闻言羞涩地低下头,嗯嗯啊啊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郭惠妃见状只能将目光落在其他两人身上,赵盼儿看郭惠妃看向自己,也尴尬的低下头,用手绞着帕子掩饰内心的慌乱,只有冯宝儿一脸委屈地看着郭惠妃,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
郭惠妃见状,赶忙拉住冯宝儿的手。
“哎呀呀,瞅把这孩子委屈的,可是皇太孙欺负你了?”
冯宝儿闻言一头扑在郭惠妃怀里哭诉。
“郭奶奶!”
“数学太难了,孙媳学不会呀,呜呜呜……”
郭惠妃闻言满脑门问号。
“啥是数学?”
“数学就是算学,算数的学问,可皇太孙殿下让我们学的根本不是算数,是什么抛物线……”
“还说学不会就不跟我们玩,吃好吃的都不带我们,哇呜呜呜……”
郭惠妃听得一脑门子黑线,这些东西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小熥熥在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