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龙头上的包第八十八章对于古代官吏要要引导跟古人讲经济学多少有些奇怪。
不过,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
见刘仁轨的眼睛里开始出现蚊香圈,云初就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大唐,凡是别人听不懂的学问都是高级学问,就像玄奘传播的学说,没几个人能听懂,这并不妨碍大唐人对这种学问趋之若鹜。
此时此刻,白居易那种连不识字的老妪都能听得懂的诗词没有市场,大家作诗的时候,还是以华丽为主,所以,这个时候的大唐,除过云初之外,没几个能被人记住的诗人也就不奇怪了。
云初的目的就在于让刘仁轨知晓,他云初对于经济的见解早就在九霄云外,而他刘仁轨还在地上跟蛆虫一样的在爬。
不过,刘仁轨这人有一种奇怪的本事,那就是鉴别学问真伪的本事。
虽然云初讲述的东西他每一个字都明白,连在一起就不明白,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所以,开始的时候还表现得有一些轻佻,随着他听不懂,理解不了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家伙就表现得越是虔诚。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记忆云初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并且准备好好地学一下。
每一个街道主任都必须学的入门级社经,在大唐时代显得弥足珍贵。
一般情况下,这种学问只会拿来家传,绝对不会公诸与众的。
长安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冷,两人围着一个火盆,絮絮叨叨地在说话,门外,又开始飘雪。
今天的雪显得很沉重,是雪粒子,虽然不多,却被风吹着堆积在门槛下,没有多久,就积蓄了很厚。
“这么好的学问为何不写成书传播呢?”
等到云初喝完一瓶清水之后,沉默的刘仁轨这才低声发问,看样子,云初的新学问,还是给了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很大的冲击。
“你看,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的,看清楚本质之后,其余的不过是变种,万变不离其宗。
我知道你暂时没办法理解我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没关系,可以在实际运用中慢慢地摸索,印证。
道理不辨不明,不过,我还是坚持以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刘仁轨抬头看着云初道:“这么说,晋昌坊,曲江里,万年县都是你实践的结果是吗?
你现在,还要加上长安县?”
云初点点头道:“长安本就是一体的,只是因为我的官职低微,这才只能从万年县开始,可是呢,万年县一旦发展起来,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吸长安县人的血。
而且,这种吸血还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刘仁轨点点头道:“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本就是天地的道理,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我一开始发展晋昌坊的时候,就想将摊子铺开,希望狄仁杰能够带着长安县的人干出一番与晋昌坊同样的事情来。
结果,因为掣肘太多,狄仁杰失败了。
后来,裴行俭上位之后,我又希望裴行俭能跟上万年县的发展步伐,结果,裴行俭过于高傲,不屑于屈居人下,所以,他也失败了,还留给了长安县老大的一个烂摊子,那么,我现在想问县尊,如果让长安县追随万年县的发展步伐前进,会不会有伤县尊的清名?”
刘仁轨沉默片刻道:“萧规曹随都没有留下恶名,刘仁轨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云县丞能让长安县的百姓,也过上如同晋昌坊百姓一般富裕的日子,刘仁轨就算是被万人唾弃,某家,也甘之如饴。
所以,云县丞此次前来,将有利于长安县乎?”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把棉花籽,放在矮几上。
刘仁轨明显是一个农家子,他看了好一阵子的棉籽后道:“此为何物?”
云初道:“白叠子。”
“棉花?哦,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云县丞起的。”
云初离开官廨,从枣红马背后的马包里,将自己的取暖装备拿进来,放在刘仁轨的面前道:“县尊,先看看。”
刘仁轨打开袋子,将云初的**帽,棉手套,棉袜子,棉护膝,棉鞋,棉衣,棉裤,绿色的军大衣一一摊开。
然后就脱掉身上的衣衫,只剩下里衣之后,就开始穿戴这些东西。
等小老头把这一套装备穿上之后,一个云初印象中的***就出现了。
刘仁轨穿好装备之后,就重新熊一样坐在云初对面道:“好东西,暖和,结实,就是这白叠子的价值不菲。”
云初笑道:“这又要回归到生产力这个名词上来了,敢问县尊,长安县上等田地一亩可产多少粮食?”
刘仁轨皱眉道:“夏秋两季,四担粮食,最多不可能超过五担。”
云初又问道:“价值几何?”
刘仁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叹口气道:“七百文。”
话音未落,就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挥舞一下道:“好吧,五百文。”
云初又指着刘仁轨身上的装备道:“县尊同时也是门下给事中,对于兵事也非一无所知。
若是这样的一套衣衫,装备给远征高句丽的大军,县尊愿意用多少钱来装备大军?”
刘仁轨摘掉让他感觉到闷热的**帽,站起身原地跳跃几下,又做了几个深蹲,活动一下四肢,最后看着云初道:“一贯五……两贯钱也不是不能商量。”
云初拍一下手道:“好,就一贯五来计算,县尊可知晓一亩地可以产出多少套这种装备吗?”
刘仁轨这一次没有让云初尴尬,拱手道:“正要请教云县丞。”
云初指着他身上的这一套装备道:“这些衣衫全重十二斤,一亩地可产这样的装备十套以上。”
刘仁轨听云初这样说,即便是心态再好,也怵然一惊,盯着云初道:“十套?”
云初笑道:“如果,种植棉花的土地为水浇地,那么,亩产十五套还是可能的。”
刘仁轨仔仔细细地将这些装备脱下来,再仔仔细细地打量,还不停地撕扯一下,看看针脚,揣摩厚度,最后小心地将这套装备整理好,放在矮几上喟叹一声道:“为种粮之利的二十倍,就算去除制衣人工所耗,十倍之利手拿把抓。”
云初笑道:“某家此次来寻县尊,就是为了棉花。”
刘仁轨道:“此物虽好,然放弃种植粮食,一旦遭遇灾祸,长安县的百姓只有饿死一途。”
云初道:“万年县全县的粮食产出,仅仅能供应万年县百姓一月的口粮,不知长安县是否比万年县好一些?”
刘仁轨叹口气道:“一月零六天,所需粮食还是需要从外面运进来,靡费惊人。”
云初又道:“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此为自古以来的道理,如今长安所需米粮,又何止千里,这本身就是违反常识的一件事。
某家问过户部,每向长安运送一斤米粮,路上就要耗损一斤,再算上人工,船运,等等耗费,基本上每向长安运送一斤米粮,就要耗费三斤米粮。
偏偏长安对外地的粮米所需数量惊人,如此这般下来,向长安运送粮米就成了地方官府的一件苦差事,更成了附加在百姓身上的一桩负担。
现在有了棉花,就能改变这一场面。”
刘仁轨听云初这样说,立刻两眼冒光地问道:“怎么说?”
云初微微一笑,将手按在矮几上的装备上,用棉花的十倍利削减运粮的三倍负担。”
刘仁轨眼睛再次冒出绿光,一把按住云初的手道:“县丞的意思是,允许种棉者获利七倍,拿出三倍利益去填补运粮造成的损失?”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粮食多而棉花少,所以,至少要拿出种棉的七倍利益去补偿运粮,而种棉者拿两倍利,官府拿一倍,工匠拿十倍利之外制作红利的两倍利,官府再拿一倍利。
如此,才算是一桩好买卖。”
刘仁轨并没有出现云初预料中的欢喜,迎来的却是刘仁轨那张严肃到了极点的面庞。
“兹事体大,不可轻慢。”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年要在万年,长安两县共种植棉花一万亩,如今,种子我已经通过胡商,以及上林苑的棉田中获得了。
还从司农寺弄到了专门种植棉花的农学博士。
就等县尊一句话,我们明年开春,就开始种植棉花,如果事情可为,后年,我们就大规模地栽种棉花,两县放弃种植粮食。
全力以赴地以棉花为长安,万年两县的主要种植作物,也让这两县的百姓尝到一些好处。
一万亩地,撑死也就十几万套装备,光是十六卫就有不下三十万将士。
产出的这点棉花还不够他们受用的。”
刘仁轨长出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万年县种五千亩,长安县种五千亩。”
听闻刘仁轨终于答应了,云初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刘仁轨的官廨。
而那一套装备,就留在了矮几上,刘仁轨想要呼唤云初拿走装备,最终,还是放下手,算是收下了这件礼物。
云初从长安县衙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这个地方,忍不住感慨道:“都说,刘仁轨清廉如水,今天,还不是收下了老子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