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兄弟给拆迁户们建造的房子质量非常好。
不论是工部的人,还是大匠作,亦或是万年县负责考察房子质量的人,都对武氏兄弟修建的房子无话可说。
云初比较关注公共设施,看着流淌着清水的明渠,就去装了一碗,放在一个桌子上准备等一段时间看里面的沉淀物。
结果,武三思在得知了云初的要求之后,不等那碗水沉淀,就端起碗一口给喝了。
见云初有些不满,又拿着碗去明渠里面挖了一碗水,又喝干了。
而且看云初的眼光中满是挑衅之意。
这就没什么话说了。
苛刻如云初者,也只好拱手致歉。
鉴于此,云初觉得没啥好继续检查的,当一个被他打破胆子的笨蛋都开始表现出行家才有的风采的时候,就说明,人家干的事情确实非常的了不起。
武家兄弟表现的出色,云初自然也不会故意为难人家,户曹就在身边,云初当场用了蓝印,批准这一批房子可以办理房契了,不过,五年之内这批房子不得买卖,不得抵押的规矩依旧,等到五年后的今天,房契的主人才能拿着蓝印的房契加盖红印。
雍王贤听户曹专门给他解释了何为蓝印,红印之后,就不解的问云初:“为何要设定一个五年期限呢?”
云初道:“一般情况下,长安城里最抢手的房子就是一户一楼的这种房子,对于百姓来说,二楼住人,一楼可以开店铺,或者开工坊都是可行的。
你也知晓,很多百姓穷惯了,一旦得到这么大的一笔钱财,就会有人邀约他去吃喝嫖赌,还不用他花钱,只说欠着,时间长了,他自己就习惯了那种富贵日子,可是呢,他只有一座房子,又没有见识,很容易被人把房子弄走,继而落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房子五年不许买卖,不得抵押,也就是说,他在五年期内,签署的任何关于房子的契约,在官府这里都不算数的,这就从根本上保护了这些百姓五年。
五年之后呢,百姓的生活应该已经趋于稳定,这个时候,再放开房子的买卖契约,对百姓的伤害就很少了。”
李贤道:“原来如此,君侯,前期的搬迁户安置完毕了,后期的房子也会有这样的约定吗?”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后期的房子会建造的更好,更大,也更加的华丽,一旦修建好,立刻就能参与买卖,原则是价高者得。
此次皇后里的房子都是皇后出钱修建的,前期的房子以抚民为主要目的,后期的房子,就是以赚钱为第一要因了。
因此上,皇后能不能收回本钱并有所斩获,那就要看后期商业住宅的售卖状况了。”
李贤瞅着前期被拆迁的老大的一块空地道:“这么多的房子能卖出去吗?”
云初道:“我也很担心啊,这几年长安盖的房子实在是太多了,你也看到了,东西两市在扩建,朱雀大街两侧因为多了人行天桥之后,两边的店铺也在不断增加中,而南城这边一向不以商业见长……”
李贤皱眉道:“母后知道这个状况吗?”
云初摇头道:“未必会知道,不过,仅仅是安置了这么多的百姓,皇后就已经算是收回本钱了,说到底,钱这个东西拿在皇后手中,也迟早是要给万民的,不算啥。”
李贤觉得云初说的很对,皇后母仪天下,才是正事,就今日人人都感念皇后恩情的场面来看,皇后确实已经应该满足了。
事情一直忙到下午,云初很高兴,特意向武氏兄弟祝贺了一番,还邀请今日前来观礼的大小官员们,统统去万年县后院食堂饮酒祝贺。
当然,一切所需都由武氏兄弟买单。
很奇怪,平日里雍王贤一般是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的,尤其是在被铆钉砸掉三颗牙之后,就更加的不愿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今天不一样,云初随便邀请一下,他就欣然而往。
万年县食堂今日准备的饭食极为丰盛,鱼,要最大的,鸡鸭鹅,要最肥的,羊,只要没有任何膻气的大羯羊,来自陇右洮州的牦牛,一口气就采买了两头。
李贤吃惊的看着面前那个大漆盘足足有三尺长的巨型鲤鱼道:“缘何如此之大?这是否过于奢侈了?”
云初叹口气道:“这等肥美的鱼,若是我们不买,殿下认为百姓们会舍得吃吗?”
李贤瞅着厨娘将一道道美味的饭菜送上身前的圆形巨桌,半天才道:“听君侯所说,这里面也有什么利民的道理不成?”
云初幽怨的瞅着李贤道:“自从流水牌子炸了,长安人就进入了节衣缩食的环节里,穷人不敢花钱,富人不愿意花钱,这就导致乡民们饲养的鸡鸭鹅,鱼,猪,羊价格一路走低……”
李贤闻言立刻低头,一言不发的在云初的介绍下猛吃,似乎觉得今天要是不多吃一口,他就对不起那些被他害惨了的百姓。
云初回家的时候,让厨娘给他准备了三个巨大的食盒,一个让家将送去了昭陵李承修处,另外两只让仆人送回了家里。
家里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皇后赏赐的。
云初吃了很多,挺着肚子回家的,到家里一看,也是人人都吃撑了,明明吃不下去了,娜哈手里还捏着两只炸的纯肉丸子考虑要不要继续吃。
云初家算是富贵人家,就算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天天吃大荤的道理,像今天这种纯纯都是肉的饭食,也需要过年过节才能有。
云初揣摩一下云鸾跟云倌倌的肚皮,见吃得都跟皮球似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掏钱的饭,就该这么吃。
云锦抱着装了山楂水的小巧泥壶靠在云初身边道:“那个老家伙答应教倌倌了,不过,教的东西跟教我的不太一样。”
云初道:“那是啊,老家伙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委屈,不教出一个祸害出来,哪里肯闭眼。”
云锦道:“他要把倌倌教成坏蛋?那可不成。”
云初笑道:“学问无好坏,好坏在于人,老家伙当了一辈子的高官,见识广博不说,手腕也自然是毒辣的,估计他就是在教诲倌倌如何当官呢。”
云锦道:“倌倌是女孩子没法子当官。”
云初笑道:“他想把倌倌教成第二个皇后。”
云锦瞅瞅正拖着云鸾到处走路的云倌倌,摇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娜哈凑过来道:“我在东市购买了二十间铺子,准备售卖来自西域的东西,也能多落几个钱。”
云初瞅一眼娜哈道:“西域人如果要在长安购买商铺,记着,莫要选择南城。”
娜哈点头道:“这个容易,告诉几个长老就是了,不过,还是不允许他们聚居是吗?”
云初道:“那是自然,以他们的财力,很容易在长安形成一个巨大的胡人聚居区,一旦这样的场面出现,对长安的治安不利。”
虞修容听了云初跟小姑子的谈话没有作声,等他们都出去了,这才低声道:“夫君这样做,是要提前抽干长安人买房子的财力吗?”
云初道:“这是自然。”
“如此一来南城那边的房子盖好之后又有谁来买呢?”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要看皇后的号召力了,说不得会有人来购买。”
“南城那么大……”
“无所谓,皇后有钱,浪费的起。”
清晨,云初正在办公的时候,发现温柔带着一个年轻人在他的官廨门口走来走去的已经两遍了。
年轻人很是年轻,不过,看模样不像是一个好东西,两次路过门口的时候,见云初在看他,还冲着他眨眼睛呢。
等云初忍不住邀请他们进来的时候,温柔才带着年轻人进来,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年轻人立刻就殷情的给他开始弄罐罐茶喝。
云初看一眼年轻人道:“姚崇?”
年轻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茶具恭敬的施礼道:“晚辈见过县尊。”
云初瞅着姚崇道:“怎么,不准备再试探一下你师父的成色了?”
姚崇道:“花熊看起来很乖巧好看,一起睡觉的时候,才知道它们有多臭。”
云初道:“可惜了。”
温柔眼睛一蹬道:“有什么好可惜的?”
云初道:“昨夜时分,美玉儿还说他想出手称量一下你这个弟子的斤两呢,没想到这就折服了,所以,可惜了。”
姚崇拱手道:“迟早会见到云瑾师兄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别以为过了温欢,光嗣这两关就完事了,那些孩子一个个心高气傲的,你准备与他们混作一团,差的远呢。”
姚崇道:“没关系,一个个来就是了,也就是跟花熊多睡几次的事情。”
云初道:“不错,心眼多,这就交付给一个任务,如何让南城的房子一间都售卖不出去。”
姚崇道:“我手头有啥?”
云初道:“东西两市,以及朱雀大街两侧的房子,店铺,还有,晋昌坊,安化坊,平安坊还有将近八百套房子。”
姚崇瞅着云初道:“人手呢?”
温柔瞅一眼无所畏惧的姚崇,就对云初道:“给他一个二掌柜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