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战场!
谁不知道,在战场之内赚麻了的,一定是那位威震逍遥津的张辽张文远。
可在战场之外赚麻了的,除了这位四公子关麟,还能有谁?
也就怪不得,会有人问关麟,到底赚了多少?
甚至,还问关麟,不止是赚了钱,还赚了糜家的一千部曲,真的假的?
呵呵,当然是真的了。
事实上,哪怕是问出这话的,也是关麟事先安排好的“托儿”…
至于,回答嘛…
——“唉…”
在一声幽幽的叹息中,关麟没有说话,他保持着仰望天穹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
一头漆黑的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的覆在黯然神伤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四公子怎么如此叹气?赚了钱,赚了部曲,这不是好事儿么?”
这次问话的不是“托儿”。
不过,俨然这位“观众”抢了托儿的工作。
这让那几个本打算开口的托儿有点意外…
——咋这帮吃瓜百姓不按套路出牌啊?
“唉…”反观关麟,他像是突然心情就沉重了下来,他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旋即望向台下的众人:“今个儿不妨给你们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是有关我和我爹的!”
掏心窝子?
我和我爹的!
这几个字一出,吃瓜百姓的热情更大了。
无论是古人还是后世人,只要是人,谁不八卦呢?
类似于关麟这种豪门深似海的故事,坊间百姓可太、太、太…太有兴趣了。
“到底咋啦?”
一个托儿忍不住开口。
关麟瞟了他一眼。
——『喂喂喂,能不能别在这关键时候破坏气氛哪?』
关麟给他使了个眼色,再不敢有人打断。
关麟这才收敛其眼神,微微张口,打算说出一番语重心长的话。
哪曾想,这时候,关索来了…
他不由分说的上台,大声道:“四哥该回去了,爹…听说你在这里…让我来…”
关麟稍微一愣,可愣过之后,灵光一闪,关索这是来送助攻的!
“加注!”关麟直接道。“必须加注!”
“…加注?什么加注?”关索一头雾水。
“五弟,我跟爹的事儿你不懂,伱就回去告诉他,直接加注!还是之前的赌约,谁要再输了,就站这这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给对方道歉!你就问爹,问他怕不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关索怔住了。
其实,他本想说的是…爹不放心你安全,让我来保护你!
当然关羽肯定不会直接这么说,无外乎是提到,这小子还敢说书?也不怕大庭广众之下,有个刺客把他杀了!
可…
不论怎样。
关索完全不知道啥赌约,啥加注的事儿啊!
现在,这气氛好像还不太对了!
四哥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
“四哥…”
“你别替咱爹说话,这事儿没完,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让他等着输吧!”
关索才刚刚张开嘴巴,迎接他的就是关麟那连珠炮似的话。
这一番话脱口,关索的表情彻底懵逼了,其实不光是他,就是所有人都懵了。
一干吃瓜百姓,一个个的就好像是——懵逼树下排排坐,一人一个懵逼果!
关索再也不敢停留了,他索性退了出去,骑马往关府方向行去。
四哥让他告诉爹,那…他总得告诉不是?
目睹着好兄弟关索的背影消失,关麟又深深的叹出口气,还得接着演。
——“唉…摊上这么个爹,心太累了!”
满座已经是寂然一片。
这些吃瓜百姓是听说过四公子挺嚣张,可究竟有多么嚣张?那最多也是传言中的“光辉事迹”,可此刻…当听到关麟这么一番话。
什么“加注、加注”!
什么“谁要是输了,就在这儿当着全城给对方道歉!”
什么“他怕不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种话,就是寻常的儿子也不敢对父亲讲吧?
更何况,关麟的爹不是常人,他是关公,是荆州百姓心目中“神一样人物”的关公啊!
敢这么跟他说话,就是诸葛亮也不行吧?
偏偏这小子,好像从来就没被关公给教训过,是关公的青龙刀不锋利了么?
乃至于,关公还因为他下了一封“罪己书”,这在百姓们心中就有点诡异…不,是有点灵异了!
“你们不会理解,有这么个爹,我关麟是多么的烦恼?”关麟摇着头…
这下,台下依旧寂静无声。
就连陆逊也眯着眼,他凝眉沉思…
——『久闻这关家父子不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诸葛子瑜还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他多想了吧?』
——『若非逆子,又岂会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诋毁父亲呢?好一个哄堂大‘孝’啊!』
想到这儿,陆逊不由得再度把眼芒移动到关麟的身上。
倒是很期待,从这个“关家逆子”口中,还能说出什么鲜为人知的秘闻。
“也不怕告诉各位,我跟我爹正闹着脾气呢?其实也没什么,作为堂堂男儿,谁不想要战场立功?”
“可我爹一不给我军衔,二不给我兵,于是,我只能想办法自己筹兵,这也是为何方才有人说我赚了糜家一千部曲!我这是全凭个人本事筹的兵!”
“可偏偏,如今这兵是有了,但整个荆州的兵器、铠甲、军辎都掌握在我爹手里,我想用,我爹不给我用!于是…我就跟他打了个赌!”
关麟说的言之凿凿。
其实…
这事儿,父子间并没有打赌。
最多也就是,关麟朝他爹放了下狠话。
说有朝一日,他的兵把老爹的关家兵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老爹别后悔。
仅此而已!
当然,如果说这是一个赌约的话,也说得过去!
毕竟关羽也是留下一句“为父倒是很期待那一天!”
算是接受了这个赌约。
只不过,这最多只是赌约,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赌注,更没有所谓的“加注”…
关麟方才提出的加注,那所谓“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道歉”,这无异于…把这件事儿明着摆放在所有荆州百姓的面前。
也作实了,这对关家父子的如此赌约!
这一双父子又、又、又、又干起来了!
这次是针锋相对呀!
众人才想明白这点…
“唉…”关麟又叹出口气,“你们说说,当关羽的儿子容易么?我爹就因为我体弱多病,不识武艺,就否定我军事上的才华,就要让我远离那最残酷的沙场…不分给我兵,也不给我军衔,就把我当一只‘咸鱼’去养!其实我明白,他是为我好,但是…”
关麟声音一重,挺直了胸脯,“诸位百姓们说说,我堂堂关麟也是一个男人,我明知道家父与伯父举起的是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大旗,我关麟岂能当这缩头乌龟?岂能当着不管不顾,安于现状的咸鱼?如此的话,我还算是个汉家男儿嘛?”
“堂堂男儿,堂堂我爹的儿子,若不能驰骋疆场,我关麟都特么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自打穿越过来后,关麟就很少说脏话。
但此情此景下,气氛烘托到这儿了,说脏话,未必是坏事儿。
果然,关麟的话引起了所有围观百姓的共鸣。
一个儒生打扮的大喊道。
——“四公子虽手无缚鸡,但有宏图之志…敬哉,敬哉!谁言我们书生,就不能高举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大旗!四公子威武…”
——“四公子威武不屈,实乃吾辈楷模…”
——“四公子,这事儿是关公做的不对!四公子威武!”
当即就有三个人适时扬起手臂,振臂高呼。
关麟有点儿懵…
他心里琢磨着——『你们这衔接的有点儿快了,一点儿也不停顿,昨晚都白怕排练了,可别被人看穿了!』
幸运的是,此刻所有的百姓都被关麟的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自是没有人去在意场中是不是有托儿,是不是有人带节奏!
有人起了头,他们也振臂高呼。
——“四公子威武!”
——“四公子威武!”
——“四公子威武!”
“四公子,我们支持你…纵横疆场,一展抱负!”那群托儿又喊道。
“四公子!纵横疆场,一展抱负!”
“四公子!纵横疆场,一展抱负!”
“四公子!纵横疆场,一展抱负!”
“四公子,这次定要赢了关公!四公子必胜!”
“四公子必胜!”
“四公子必胜!”
“四公子必胜!”
最后这句不是托儿喊得,俨然,此刻有百姓比这些托儿们还激动。
声浪震天…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望着这一幕,关麟总算是长长的吁出口气。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完成一半儿了!
“咳咳…”
心念于此,他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他则继续道:“这就是为何,方才有人问我合肥之战,赚了这么多粮食,赚了这么多部曲,为何还唉声叹气!”
“我只有兵,只有粮,却没有兵器啊,没有军辎啊,古人言:‘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再勇武的将士离了这些军械又如何上阵杀敌?”
“故而,借此机会我关麟提前告诉诸位,我打算草拟布告,荆州之中,若是有谁能制作兵器、铠甲、军械的,统统可以联系我,刀剑斧钺也好,长弓劲弩也罢,官营的也好,黑市倒货过来的也行!”
“我关麟别的没有,就是有点小钱,就是有一颗征伐疆场,汉贼不两立的心,我武艺虽不好,但我的部队可以各个神勇,我上不得一线,我就给我的将士准备好最精良的兵刃、铠甲、军辎,让他们替我上阵杀敌!”
言及此处,关麟拱手:“诸位…若有资源、消息、情报…均可告知于我,我关麟定有重谢,钱从来不是问题!”
一番话侃侃脱口,言之凿凿。
却不妨碍将全城百姓那颗激昂的心也调动起来。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四公子屡次顶撞关公,竟还有着这般难言之隐。
真要论起来,四公子岂会是不孝?他明明是大义当先!
就在一道道“钦佩”的目光朝关麟的身上投射而去之时,一道声音骤然压过了人群的喧嚣,传入所有人的耳畔。
——“四公子这话说得漂亮,我这儿就有一些军辎,只是价格不菲,四公子敢买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转过身寻声望去…
却见一双身着华贵衣衫的商贾正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
这两人,别人不认识,可关麟却不陌生。
正是那丐帮三袋弟子,摇身一变成为军火商的史京“史火龙”、游永“游坦之”…
——来了,来了,一出好戏,就要来了!
…
…
近午时分,江陵城的鼓楼上钟磬声响。
所谓“晨钟暮鼓”,每隔几个时辰,都会专人在鼓楼处敲响钟磬。
借此告知全城百姓,现在已经到一天中的某个节点了。
一整个上午,关羽与马良都待在处理政务的府衙正堂…合肥之战尘埃落定,那于关羽,于荆州总是要做点儿什么的。
似乎是提到了某个话题。
马良面带诧异的张口道:“关公的意思是,在北伐之前,要趁着东吴新败,加固长沙、江陵的城防?”
“季常是觉得有何不妥?”
“倒不是…”面对关羽的询问,马良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加固江陵,是为了防范江东,可关公一直将东吴视为鼠辈,合肥之战前从未言及加固,怎么这次突然变得谨慎了起来!”
“哈哈…”闻言,关羽捋着长髯,笑出声来,他没有当即回答马良的问题。
反倒是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道:“季常啊,我昨夜是仔细的想了想,我在想,这云旗为何就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为何从一开始起,我就没有狠狠的责罚于他,杀杀他这嚣张的锐气!”
虽提到的是关麟,可这一番话,马良并没有听出“剑拔弩张”的味道。
反倒是关羽的话中,带着几许深刻的自我反省…
这在以往,可并不多见。
关羽的话还在继续,“昨日与云旗争执,夜里,我辗转反侧,想了整整一夜方才想通!”
“之所以云旗这小子如今这般嚣张,源头便是此前的东吴奇袭!”
讲到这儿,关羽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冷了一些。
“就是因为云旗的答卷,我与季常宁信其有,未雨绸缪,这才让荆南提前防范,也使荆南没有落入那东吴之手!”
这个…
马良这么品品,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若无这一次,且不说荆南的归属,单单…关麟一次又一次的作死行为,关公就不可能一次次的隐忍。
那青龙偃月刀早劈下去了!
这么想想…
是有道理,不过,这与…加固长沙、江陵,防范江东,又有什么关系?
马良正琢磨着。
关羽的声音再度扬起。
只是这一道声音骤然严肃与一丝不苟了起来。
——“若非此东吴鼠辈‘背信弃义’、‘脸都不要了’的偷袭行径?”
——“关某又岂一步步的纵容云旗,直至今日多出这么个嚣张至极的儿子?这一切的源头,岂不是都是那东吴!”
呃…
这话脱口,马良眼珠子一定。
不会吧,不会吧…
这江陵城里,已经有一个人把愤怒与火气都撒在东吴那儿了。
现在倒好,这个队伍又壮大。
话说回来…
关公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特地防范东吴吧?
这…
这样也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