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我要,孝我也要。』
——『因为恕我直言,如今的时局,是我家云旗公子手握刀俎,而魏王与孙权,呵呵…你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曹操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在望田台,面对曹操的招募,诸葛恪说的这番嚣张、狂妄、霸道…一再的将曹操与大魏的尊严践踏的话语。
他也不会忘记,面对这一句话时,他对诸葛恪的嘲笑。
“普天之下,竟有人将孤比作砧板上的鱼肉,还说孤任他宰割,诸葛使者,今日是孤第七次想要杀你!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你已经太多次触碰到孤与大魏的底线,践踏孤与大魏的尊严,是,伱说的不错,纵使孤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万兵士殒命平鲁城、葬身火海,孤或许会做出妥协,但你的人头,孤一定要留下!”
曹操的声音已经变得狠辣。
的确,这世上,能让曹操动过七次杀念,可最终还能活着的人,的确存在,是司马懿!
但很明显,诸葛恪没有司马懿那般圆滑与聪明…
诸葛恪太嚣张了,或者说在曹操的眼里,他作为荆州的使者,关麟的“走狗”,他太狂妄了,他太不怕曹操放在眼里。
曹操的忍耐是又限度的。。
事实上,曹操从不是一个以“隐忍”著称的枭雄。
“虎侯何在?给孤拿下这狂妄之徒”…
曹操已经下定主意,要狠狠惩罚、责难诸葛恪。
他不允许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狂妄的使者立于大魏的朝堂之上。
“末将在!”
许褚一边吆喝着一边顺着台阶走上来。
曹操则拔出“倚天剑”,剑锋指着诸葛恪,“你一再的越界,孤一再的忍让,许多人以为孤老了,拔不动刀了,可孤今日就要用你的血告诉我大魏的文武、军民,孤还是那个曹操,孤这几十年就未曾改变过!”
拔剑间,曹操就打算吩咐许褚,将诸葛恪割去鼻子与耳朵,明日传召入早朝,以示羞辱,以示曹操绝不向关麟妥协之决心。
哪曾想…
面对曹操的责难,感受着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霸道,诸葛恪不卑不亢,他的眼芒犹如烈日旭阳,他的嘴巴微微勾起,他没有说话,而是迎着那破晓的光,将大拇指指向天穹。
他缓缓张口:“魏王,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抬起头看看吧,当今这世道是谁说了算!”
随着这话,随着诸葛恪指向天穹,曹操把头颅昂起,许褚也顺着曹操的目光,把脸朝向那破晓的日。
可…这不抬头看天还好,一看之下。
数以百计…
不,是数以三百、五百计的飞球正在许都城的上空飘荡,也不知道是他们刻意显露,还是有什么行动,他们从云层中缓缓降落,密密麻麻的飞球顿时将破晓完全遮住。
铺天盖地的飞球将整个许都城,悉数被笼罩在它们的阴影当中…
漆黑一片、寂暗一片。
仿佛,这就像是某种“末世”的预言。
反观曹操…在看到这一幕“末世”景象之时,他的眼睛顿时瞪大到极致,他的嘴巴也张口,整个面颊上写满的是震撼、惊诧。
不过很快…
这些情绪就被惶恐、担忧,被茫然、无措…代替。
曹操开始发抖,浑身上下抖得越来越剧烈…额头上隐隐已经冒出了冷汗,脸…则是越来越白,煞白如纸。
诚然,曹操听说了无数次有关“飞球”的事迹,比如宛城时,飞球上那力挽狂澜的神之一箭;
比如飞球那俯瞰之下,完全的侦查与视野;
比如…这飞球造成的樊城战场炼狱火海,浓烟笼罩,人畜不留。
但…所有的这些,曹操都只是听说,都是在人讲解中,在想象中浮现出的画面。
可今日,但他真正的看到这漫天的飞球,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许都城的上空,就在他曹操的头顶上耀武扬威,可曹操…不,是整个大魏却无可奈何,甚至是…任人宰割时。
这种心里上的无助感,几乎让曹操崩溃。
曹操的眼睛还望向天穹,可他的双腿却无比诚实的开始踉跄…
“咚”的一声,一个不稳,曹操踉跄着跌倒。
许褚连忙扶起曹操,可就连许褚的眼神中,都失去了往昔坚毅的光芒。
甚至胳膊都显得有些松软,就连扶住曹操身子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太震撼了,太可怕了,太…
许褚是粗人,不懂得那么些个形容词!
但他…就是感觉很无力,就像是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意识。
——他就算再勇武十倍,面对这些东西时,一样的无能为力。
在这些“天降神兵”,在这些“天降炼狱、天降灾异”的面前…
武艺?勇武?还有什么用么?
事实上…这也是曹操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可以说,只要诸葛恪发出某种讯号,或者是诸葛恪遭逢不测,那…许都城上空的这些飞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场炼狱火海投下。
让整个许都城也如那樊城一般被大火点燃,被有毒的浓烟悉数笼罩。
诚然…
刘备或许是惟贤惟德,推崇仁政的君子,但关麟一定不是…
至少对敌人,他从不手软!
他的手上早已背负了曹魏数万条人命!
曹操毫不怀疑…
许都焚城这事儿,那关麟…他一定会做的出来——
“魏王不是要狠狠的惩罚我诸葛恪么?怎么不说话了?”
诸葛恪的声音适时的传出,他现在的表情与态度,彰显出的就是四个字“有恃无恐…”
他是真的“有恃无恐”,天空中的那数以百计的飞球,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与倚仗。
“孤…孤…”
曹操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惩罚诸葛恪?
同归于尽么?他一人换一城的性命么?
传出去,还是他曹操想为难荆州使者,关麟才予以“烈焰火海”反制…
为一人焚一城!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却是能站得住脚的!
“魏王,是看到这些害怕了吧?”
“孤,孤没有!”曹操的回答已经开始磕绊。
“那魏王为何站不起来?为何踉跄倒在地上?是虎侯的力气扶不起魏王么?”诸葛恪继续问。
仿佛自打这飞球的出现,局势骤然翻转,在与曹操的这一次交锋中,他已经能够稳稳的掌控局面。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曹操依旧是沉重的语调。
他也不想把话说的这般沉重。
可那漫天飞球,太压迫了,太折磨了,这让曹操突然就对曹仁的死“感同身受”。
——『子孝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这恐惧给活活折磨至死,孤只看到的是飞球漫天,可子孝看到的却是炼狱火海,太折磨了,那炼狱火海下,或许唯有死…才是解脱!』
“云旗公子的条件一如既往,十日之内让出许都城,十日之内大魏突袭、背刺东吴淮南,收复淮南失地,兵锋直指濡须口,当然…现在…时局所迫,我个人要再多提出一条…”
说到这儿,诸葛恪顿了一下,“告诉东吴使者假的情报,让东吴麻痹大意,同时让东吴将我诸葛氏一族的族人给送至许昌,再由淮南的魏军假扮成江夏军的模样,将我诸葛氏一族安全的送至荆州…”
说到这,诸葛恪凝视了曹操一眼,想去窥探一番他的态度。
可…诸葛恪失望了。
因为曹操的面颊上唯有茫然与惊骇。
俨然,这位往昔霸道的魏王并没有在听他说话,或者说,他还沉浸在今时今日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气氛下,只剩下了恐惧与茫然。
他哪里还有什么态度?
或者说他的态度就是,只要是云旗公子提的条件,他只能答应。
“魏王,莫说我不给你时间,十日之内若这三件事完成,那平鲁城三万魏军与徐晃,云旗公子悉数放回,许都城也将免遭生灵涂炭…否则…”
说到这儿,诸葛恪顿了一下,“司隶,不止是洛阳,整个司隶都将因为魏王的一念之间,而遭逢烈焰火海,生灵涂炭!”
面对着诸葛恪这咄咄逼人的话语。
曹操低头沉默,既不答应,也没有驳斥拒绝,可许褚忍不住了,“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能用手将你掰成两半儿!”
说话间,许褚跃跃欲试,只是…
“仲康…不…不得无礼!”
曹操止住了许褚,可就这“不得无礼”四个字,几乎宣告了曹操的妥协。
是啊,在那漫天飞球笼罩的阴影之下,曹操的心理防线,早就已经彻底的崩溃。
妥协…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诸葛使者,你…你厉害,你那公子更厉害。”曹操的声音很沉重,或者说是沉痛,“这一次,你与那关麟给孤上了一课呀,也正是因为你们,让孤认识到一点…”
“什么?”诸葛恪好奇的问。
曹操却是用尽力气,大声嘶吼出声:“落后就要挨打,我大魏落后,所以就要被那关云旗任意宰割——”
…
因为程昱提及,让曹操又一次回想起这段“望田台”上沉痛的回忆。
也让他一时间目眦欲裂,双拳紧握,口中时不时的吟出“落后就要挨打”这六个自己切身体会,经过了痛彻心扉之后…感悟出的大字。
曹操让许褚把这些悉数讲述给程昱听,程昱越听…心情越是凝重。
他如何能想到,那关麟的飞球已经“有恃无恐”的飞到了许都城的上空,最关键的是他…他程昱竟毫不知情…
他…
他完全是活在梦里啊!
完全是身家性命悉数由别人掌控。
“仲德,你方才说…你名字的含义…孤是你的太阳啊,你要双手捧起孤这个太阳啊,可纵孤是太阳,可那漫天飞球、遮天蔽日,完全遮住了孤所有的光芒…孤一点光都找不进来了,呵呵…许都城守不住,无论多少人也守不住!”
说到这儿,曹操一甩长袖,神色萧索,心情无比淤积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吩咐许褚。
“把孤的倚天剑交给文远,传孤的命令,整个淮南的兵马悉数由张辽统御…”
俨然,这话别有深意…
是曹操突然想到曹真与曹丕的关系!
若让曹真统御兵马,那或许…他会因为曹丕放不开手脚,乃至于…没有救出诸葛氏一族。
现在的局面…
曹操只觉得额头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摇摇欲坠,他不敢赌,他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至少…至少也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程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仿佛这硕大的、恢弘的魏王宫殿,突然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渺小,变得不堪一击,仿佛摧古拉朽…一碰就碎。
“唉…”程昱长叹口气。
贾诩走到他的身旁,“仲德呀,那一日大王从望田台上走下,他带着我又去寻了那马钧,除了言及曹婴的婚事外,大王最关心的还是何时?大魏能拥有这样一支飞球兵,在天空中能够反制那关麟…可马钧的回答,一如既往…让大王失望。”
程昱对此是知情的,他感叹道:“这是在飞啊,这是征服天穹…绝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这马钧是天纵奇才,他也需要时间…两个月的时间,怕已经是极限了。”
“是啊…两个月…”贾诩吧唧了下嘴巴,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但那关麟,他不会给大王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大王只能以退为进,用许都城,用反攻东吴,用妥协…替他诸葛恪演戏来换取这两个月的时间。”
这…
以大魏的疆域换来的时间吗?
程昱突然就能感受到曹操的不易,他沉吟道:“如今对东吴的孙权而言,是大难将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危急存亡之秋,谁曾想,如今的局势对大魏而言,也是一步走错,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文和,你说的没错,大王想的更远,割地、让利、求和…大王的心情比你、我更加的沉重,倒是…”
话说到最后,程昱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贾诩,“文和?那一日我并没有注意天穹,也没看到许都城上空,数百飞球笼罩,你…你总是喜欢看天象,可看到这些了?”
“看到如何?没有看到又如何?”
贾诩故弄玄虚的话,惹得程昱更加好奇,“我只是想问你,看到这飞球的刹那,真的会如大王说的那般,惶恐不安、胆怯不已么?”
这…
不知为何,程昱提及的这个话题,让贾诩沉默了,他低下头,竟没有开口。
见贾诩这副模样,程昱自不会自找没趣,于是朝贾诩拱手行了个辞礼,就要离去。
哪曾想,程昱半只脚刚刚踏过门槛,贾诩开口了,“仲德?你是要问我看到那飞球时的感受吧?”
“是…”程昱脚步一顿。
贾诩的话接着传来,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那漫天的飞球,让我只想逃离这里,逃回我凉州姑臧老家,再去见见我那年迈的老母亲…再不见,怕就是她要先送我一程了,银发人送白发人!”
这…
贾诩的话…让程昱的心情更沉重了。
而他的心情,正仿似现如今大魏,无比的沉重,无比的阴沉的大魏!
仿佛…
这许都城的天穹之上,再没有了日照、光彩。
所有的一切都迅速凋零了下去,万般世界,突然没有颜色!
…
…
建邺城,孙权本在大营面色惆怅的望着沙盘。
他身旁的顾雍说:“如今主公将淮南的兵撤离,曹操也将淮南的兵撤离,这一处不用主公担心,关羽已下柴桑,定是已经查明,庐江处战船罗列,严阵以待,定然是意识到若取庐江必过水战,当下正在调动荆州的战船,料想一时半儿也不会发起进攻…”
随着顾雍的话…
孙权感慨道:“真是难得的让孤喘息的时间哪,想必…如今的曹操定也有如此感慨。”
“提及喘息的时间…”顾雍接着说,“今早曹丕来过…按照主公此前的吩咐,臣替主公见了下他…”
孙权反问:“该不是说那封吴王之事吧?”
顾雍如实说:“自不是封王之事,看来,曹丕也听到了风声,且接到了曹操最新的指示,与信使说的一般无二,依旧是说那停战协定的事儿,是让主公将诸葛氏一族的族人送往许都…并且,特地献上了一封路线图。”
说话间,顾雍将路线图递给了孙权,孙权迅速展开,这是一条从建业通往淮南,然后过徐州、兖州,最终抵达许都的道路。
期间,哪里有驿站,哪里有补给,哪里会有官员接应,这些…悉数都写的明明白白。
曹丕是报着要立功的心思,献上这路线图的,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表示。
『父王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务之急是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将诸葛氏一族安全送至许都…还望吴侯早做安排!』
孙权看着路线图,顾雍简单的把曹丕的话讲述了一番。
曹丕说“早做安排”…
孙权又怎么不会安排呢?他对这“停战协定”更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卫高呼道:
“主公,朱治将军奉命赶回——”
“传…”
随着孙权的话,顾雍微微抬眸,连忙问:“主公是要派朱治将军去护送诸葛氏一族?”
孙权反问。“顾老觉得不妥么?”
顾雍顿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微闪烁,其实…他想说的是,朱治在东吴的将领中并不算出众,其弟朱桓、其子朱然的死,更是让朱家在御兵这个环节遭逢重创…
让他去…行不行啊?
可转念一想,如今强敌关羽压境,吕蒙病重,徐盛受伤,全琮败退,周泰、丁奉、潘璋、马忠、董袭、宋谦悉数阵亡,短短的一个月…东吴是接连遭受重创。
剩下的…能用的也唯独贺齐、蒋钦、朱治而已,这么算…除了朱治也无人可派遣了!
顾雍心里这么琢磨,孙权的心境却是与顾雍如出一辙,但他还是嘴硬:“顾老别忘了,如今我们与曹魏的对手都是荆州,朱治可是东吴所有将军里,最痛恨荆州的人…由他护送,孤心安哪——”
话说到这儿,朱治已经进入宫殿,看到孙权,他微微拱手,然后问:“主公,关羽不日东进,前线战事十万火急,这个时候唤某回来?所谓何事?”
孙权迎上朱治的目光,他豁然起身,双手拉住朱治的双手。
“孤有一件比抵御关羽更重要十倍的事儿,如今的东吴,孤唯信得过卿哪——”
…
…
淮南,驰援许都用了五天的淮南兵马。
张辽只用了两天就将他们再度带回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先锋部队,即曹真拨给张辽的五千精骑,还有张辽原本的八百部曲。
曹真与他的一干亲兵也在。
后面的步兵则急行在路上,如此小股兵团赶回,倒是也容易隐匿,神不知鬼不觉。
“两位将军——”
一名斥候向曹真、张辽禀报道:“孙权派朱治带五千部曲护送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从淮南方向经过,似乎是往徐州。”
曹真朝身旁的亲卫示意,当即就有亲卫将一封舆图展开,曹真让斥候用手划过,吴军车队的路线,曹真眯着眼沉吟道。
“如今的淮南空虚,也就这五千兵了…劫掠的话,并不困难,只是…明明就要与东吴撕破脸皮,可为何咱们还要扮做荆州的兵士?何必呢?难道就差这一、两日?”
张辽回道:“听说是那诸葛恪要求的,大王也是无奈之举啊…”
“唉…”曹真叹了口气,这大战在即,他突然有些迟疑了,“若真的与东吴撕破脸皮,子桓在江东的处境,怕是要十分艰难了…”
唔…
曹真的话让张辽一怔,他是忽略了曹真与曹丕的这一层关系,一时间,张辽的眉头压低,心里嘀咕着。
『这样的话,让曹真去劫掠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刚刚想到这里…
“报——”
一名从许都来的虎贲兵士驾马行至曹真、张辽的身旁。
他没有直接转达曹操的命令,而是从身后的竹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剑,他将剑高高举起,然后大声道:“此乃大王信物倚天剑,大王有令,将此倚天剑暂时交由张文远保管,见此剑如见大王,此间淮南兵马亦系数交由张辽将军统御——”
这…
曹真一愣,自打上一次,因为那女大夫卓荣的死,张辽不要命一般的请战南征。
这个行为本没有什么不好,却与曹操即将奉行的战略产生的巨大的冲突,故而,曹操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卸下了张辽手中的兵马,暂时交给曹真统领。
但,曹操对张辽的信任是从未减少过半分的。
如今,时机已到…
曹操的战略方向从联吴,变成了征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张辽就不该再被限制,这倚天剑,就如同曹操要为他插上一双翅膀,让他在这淮南任意驰骋。
“张将军?还不接剑…”
虎贲兵士见张辽发愣,连忙提醒道。
这下,张辽才回过味儿来,一把接过倚天剑,“末将必不负主公之托——”
随着这倚天剑握在他的手里,“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张辽开始发号施令,“传我军令,即刻点五千兵士,换上荆州军装,随我张辽一道去屠那吴狗!”
新仇旧恨…总算能一起算算了。
反观曹真,他一脸懵逼,他茫然无措的望向张辽手中那倚天剑,惊问:“劫…劫东吴不…不是我去么?”
“子丹将军…”张辽拿到了兵权,当即就展现出了一方统领的样子,“此行凶险,吴军的将军又是朱治,还是本统领亲自去吧…”
说到这儿,张辽添上了四个字,恰恰这四个字,让曹真无法反驳的话。
“子丹将军…别忘了…”
“他们怕我——”
呃…还不等曹真回过神儿来,张辽的命令再度下达,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五千兵换装后随我去劫人,其余兵马做好准备,本帅归来之时,便是反攻淮南之日,合肥城…当年我们怎么失去的,今朝就怎么夺回来,诛孙贼,定江东——”
随着张辽的喊话…
一时间,无数魏军群情激奋,大家齐声呐喊:“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彻,特别是那张辽的八百山西老乡…声如洪钟,响彻天穹。
…
…
荆州,襄阳。
官署之内,关羽的第五子关索急冲冲的赶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一干红颜,鲍三娘、王桃、王悦。
关麟瞅着这五弟“红颜漫漫,彩旗飘飘”的阵容,不由得心头。
——『五弟,不愧是花关索呀!』
这么多女人,能够和谐共处,这就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看起来,今日的关麟心情还不错,只是,随着关索将父亲关羽的信笺报出,关麟的眉头微微的凝了一下。
“五弟?你是说…咱爹寄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咱?他怂了?这庐江,他不敢攻了?”
随着关麟的话,关索吓了一跳,“四哥,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不敢乱说…”
说到这儿,关索连忙解释道,“咱爹只说,那庐江东吴派遣了四百多艘战船,调动了大量的兵马,目的很明确是要与咱爹打水仗…诚然,咱爹不畏惧水仗,可面对天下闻名的东吴水军难免迟疑,这不…问你的意思呢?这庐江打…还是不打?”
面对关索的询问。
关麟一拍桌案,“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然要打,咱爹不就是被我骂了几次嘛?不就是输给我丢了几次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怂气呢?这么犹豫呢?犹豫就会败北!”
提到老爹,关麟的话语中似乎直接本能的将“客气”两个字给屏蔽了…每一句都是毫不客气,“唉…”
他叹出口气,“五弟啊,几位…五弟妹,那啥…你们评评?是不是你们也跟我一样,更喜欢咱爹当年那桀骜不驯的一面?”
这…
关麟的话让说有人都哑口了。
在所有人看来,关麟诋毁他老子,那是常规操作,可鲍三娘、王桃、王悦…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哪!
“四哥…”鲍三娘张口:“也不是二将军怂气,这不,二将军已经在紧急调度荆州的船队…看样子是打算在庐江与东吴的水军决战。”
“这还像点儿样子…”关麟感慨一声。
关索却忍不住接着问:“若是陆战,我丝毫不担心父亲,可…水战,兼之东吴数百首船支,以逸待劳,我怕…”
“别怕…”面对关索的质疑,关麟笑了笑,然后连忙拍了拍关索的肩膀,“五弟,方才四哥跟你开玩笑呢?不要那么紧张嘛…庐江那边,我自自有安排?”
“安排?”
这下,关索、鲍三娘、王桃、王悦四人异口同声。
关麟则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故弄玄虚的说:“这次,咱爹必定亡了他孙氏在江东的三代基业…至于庐江的话,呵呵…你们岂不闻——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啊…这…
俨然,关索他们没怎么听懂。
看着他们这迷茫的眼神,关麟索性简单的说,“有时候啊,敌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变为朋友,因为这世道上本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
…
淮南通往徐州的官道上。
五千兵士护卫着十几辆马车,缓缓的向北行进。
这些马车,自然是诸葛瑾族人的,诸葛瑾本也是“流寓”到此,并非东吴的大族,家底说不上富裕、殷实…
全赖俸禄与赏赐。
故而…几十口人,十几辆车,这已经是诸葛瑾所有的家底。
其中一个五岁的孩童名唤诸葛乔,正被乳娘搂在怀中,好奇的看着东吴以外的风光与景色。
护送他们的则是朱治…
——“朱将军…还有三百里,快的话两天就足以赶到徐州,那里有曹魏徐州官员接应,按照曹丕的说法,那里会派出三千人沿途保护。”
说话的是朱治的一名族人。
而朱治的表情始终显得很冷漠,“谁稀罕他曹操派出的三千兵士?倒像是看不起我带来的这五千精锐部曲——”
因为事关重大,因为关乎东吴的兴衰存亡,关乎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以及…建邺城兴起的新贵族的利益,故而朱治不敢怠慢,这次护送均是挑选的部曲中最精干者。
说到这儿,朱治目光微眯环视周围。
“周围也要派探马探查,若有情报第一时间报送…”
说到这儿,朱治展现出了他机敏的一面,“凭我的直觉,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儿发生,多半是荆州江夏那边也会得到风声,或许会派人劫掠…”
提到荆州…
朱治的眼芒一下子就变得冷了许多。
刹那间,就宛若一把刀子般锋利夺萃,他与甘宁有杀弟,杀子之仇…随着甘宁投诚于荆州,这份仇怨自然而然,就就转移到荆州的身上。
再加上,此前突袭荆州连连受挫,心头淤积着的一肚子火气…
说如今的朱治与荆州是深仇大恨,是不共戴天…都没有一点儿毛病!
果然,往往人最担心的事情,就会发生…
“报…敌袭,敌袭——”
果不其然,斥候的报送应证了朱治的猜想,他连忙问:“哪里来的敌袭?”
“是火德…是红色的战甲,是荆州…是荆州军!是汉军——”
随着斥候的禀报,朱治一手牢牢的握住腰间的佩刀,他狠狠的说:“老子不去找他们,他们还敢来劫掠老子,既然来了,那么这群荆州的走狗就别回去了——”
喊话间,朱治的眼芒中露出了愈发嗜血的寒芒。
他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