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九章回头是岸襄阳城南有一户姓张的人家,有一儿一女,长女嫁得不错,但儿子张献却游手好闲,是一个出名的无赖混混,整天偷鸡摸狗,把周围邻居都偷了个遍,也不知道被抓住打过多少次,但就是屡教不改,他的父母受不了这样的儿子,几年前先后郁郁而终。
没有了父母的管束,张献更加肆无忌惮,索性把祖屋也卖了,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这天下午,张献溜到姐姐家,他姐姐也因为父母被活活气死,所以对这个兄弟极为痛恨,和他断绝了往来。
但张献欠了一屁股赌债,被债主逼急了,没办法,便趁着姐姐出门给父母上坟的机会,跑来偷东西。
张献对姐姐家很熟悉,他知道钱财都被姐姐藏起来,他也找不到,但他可以偷姐夫书房里值钱的东西。
张献撬开书房的后窗,翻了进去。
张献的姐夫是襄阳县主簿,叫做陈铸,张献因为行窃被抓去县衙多次,都是得到姐夫庇护,打一顿后便放了出来。
可惜张献已经无可救药,非但不感恩,今天还偷到了姐夫的头上。
进了书房,张献便开始翻箱倒柜,把几件低档的玉器和不值钱的漆器往布袋里塞,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总比没有好。
没有找到钱财,正失望之时,张献忽然发现柜子有夹层,他连忙打开夹层,里面居然是十几锭黄金,还有一只精美的扁盒,金光灿灿把他眼睛都照花了。
张献心中狂喜,把黄金和一只锦盒一起装进布袋内,又把柜子恢复原样,几件低档玉器和漆器也不要了,放回原处,他背着三百两黄金仓惶逃走。
次日一早,张献来到了内卫官衙,内卫将军关沛亲自接见了他。
“小人听说举报奸细有五百贯钱重奖?”张献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关沛点点头,“如果消息确切,且帮助我们抓到奸细,我们确实会重奖五百贯钱!”
张献将一只锦盒递给关沛,“这是在我姐夫的书房里发现的,我觉得它值五百贯!”
关沛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黄麻纸,再细看,竟然是一份安禄山的任命书,任命陈铸为襄州刺史,下面有安禄山的宝印。
“襄阳陈主簿?”关沛吃了一惊。
“正是!”
张献装作义愤填膺道:“他是我姐夫,我昨天在他的书房里发现的,我决定大义灭亲,当然,我也是为了重赏。”
大义灭亲是狗屁,为了钱把姐夫出卖才是真的。
但此事非同小可,关沛想了想,吩咐左右道:“准备一桌酒席,好好招待张公子!”
张献大喜,屁颠屁颠地跟随士兵吃席去了。
他要先稳住张献,查清楚他的背景再说,一旦此人嘴不牢,就会前功尽弃。
张献名声在外,很快便查清楚了,此人竟然一个地痞无赖,气死父母,还出卖姐姐和姐夫,士兵当即在张献的临时住的窝棚内搜到了三百两黄金,这应该也是从主簿陈铸的府中偷出来。
关沛随即下令将张献拘押起来,他随即去找了观察使李岱。
陈铸并不知道自己书房已经被小舅子光顾了。
他得到传信,观察使请他过去一趟,陈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赶去了观察使府。
观察使府又叫三使司府,包括了观察使、都转运使和都团练使,都由李岱一人兼任,李岱同时还兼任的襄州刺史。
李岱本来要去其他各州巡视,但安禄山大军南下,他便取消了巡视计划,亲自坐镇襄阳。
李岱已经得到关沛的汇报,主簿陈铸居然被安禄山收买,让他极为恼火,李岱本来还很看重这个陈铸,出身平民,精明能干,李岱准备提拔他当县令,没想到.
着实让李岱失望。
这时,有从事在门口禀报,“使君,陈主簿来了。”
“让他进来!”
李岱目光阴沉地注视着陈铸走进来,在他身边站着内卫将军关沛,旁边桌子有一块布盖着一只盘子。
陈铸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参见李使君!”
李岱叹了口气,“陈主簿家里出了什么重大事故吗?急需用钱那种。”
陈铸愕然,“卑职家中并无异常!“
“既然无异常,为了要收这么多黄金?”
李岱扯开桌上的布,露出下面的盘子,盘子里整整齐齐叠放着十五锭黄金,共三百两,旁边还有一只锦盒。
陈铸顿时如五雷轰顶,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卑职知罪!卑职知罪!”
李岱痛心疾首道:“我那么看重你的能力,还准备破格提拔你为襄阳县令,可你居然投降安禄山,太让我失望了。”
陈铸呆了一下,忽然痛哭起来,“卑职出身卑贱,没有后台背景,一直升职无门,所以才鬼迷心窍,被兄长所劝,接受了安禄山的伪任命,卑职认罪,恳求放过我妻女,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岱心中难过,对士兵道:“你们先把他带下去。”
几名士兵上前,将陈铸架了下去,李岱叹口气,对关沛道:“我能不能替他求个情,念他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
关沛笑道:“使君这么看重他?”
李岱缓缓道:“他是明经科出身,原本家境贫寒,襄阳名门蔡家想招他为婿,但他已经成婚,他不愿休掉发妻,便拒绝了蔡家,结果仕途就断了,在襄阳做了整整八年主簿。
我来襄阳后,发现他能力很强,把襄州二十年的各种文档资料整理得整整齐齐,丝毫不错,我便打算重用他,但因为忙别的事情,暂时顾不上他,结果就被安禄山乘虚而入,把他争取过去了,着实令人痛心。”
关沛沉吟一下道:“如果他肯立功赎罪,配合我们,立下大功,或许大将军会给他一个机会。”
李岱点点头,“我和他谈一谈,然后就把他交给你们!”
陈铸被带到了内卫官衙,关沛请他坐下,缓缓道:“观察使虽然替你说情,但我们也有制度,你必须要立下大功,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你才能洗刷掉自己的污点。”
陈铸默默点头,心中懊悔万分,他一时糊涂,被兄长拉上贼船,他也知道,跳下贼船容易,但洗刷掉上贼船的污点,实在是难于上青天,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关沛看出他的万分沮丧,又微微笑道:“我们大将军虽然一向铁腕杀伐,但他不是不讲理之人,更不是冷酷无情之人,就看你的表现吧!如果你确实能痛改前非,而且能立下大功,那我们就会反过来记录,是我们派你加入安禄山阵营,伪装奸细,提供错误情报,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铸看到了一线希望,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关沛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有三个前提,第一,你还没有犯下大错,第二,大将军能看到你的诚意,第三,你必须要立下大功。”
陈铸有点担心道:“之前我告诉他们,大将军率两万人出征,那个会有严重后果吗?”
关沛笑道:“那个不是机密,大张旗鼓出征,谁都知道,那实际上是个假消息,大将军早在几天前就秘密率军出征了。”
“啊!那对方岂不是上当了。”
关沛点点头,“现在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真实情报告诉对方,当然这是过时的情报,然后观察使会破格提升你为襄阳县令,使对方更加看重你。”
“但对方要我写一份效忠书,我该怎么办?”
“你写了吗?”
陈铸摇摇头,“我不敢写,还在犹豫中。”
“你可以写,先给给我们过目,我们批准后,你再抄写给他们,这样意义就不一样了,明白吗?”
陈铸感动,“卑职明白!”
陈铸被释放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当天晚上,告密者张献被关沛秘密处死,以保证陈铸不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