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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大明廷臣对皇帝使用了活字印刷术

  李开芳挨了廷杖没死,是因为他是会试算学第一,他的兄友弟恭,他的仁义礼智孝,都是建立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获得大明皇帝的勉励,至于会不会有人整天到午门表演伏阙,朱翊钧充满了期待!

  不仅仅是朱翊钧,宫里的宦官,镇抚司的缇骑都在等着。

  赵梦祐让缇骑们打廷杖,缇骑们连老手艺都不熟练了,还得垫个垫子,因为手生了,毕竟十多年没有廷杖了。

  万历年间的儒学士们总是少了一些勇气,学学当初杨廷和父子,直接纠集260余名骨鲠之辈,大喊着国朝养士一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天,跑到皇极门前乌央乌央的伏阙,那样才热闹。

  这次廷杖没死人,朱翊钧真诚的希望,儒学士们见到这个场面,可以鼓起勇气来!

  来伏阙!来挑衅!来给朱翊钧枯燥的日理万机的生活,添加一些乐趣。

  “你可愿意入格物院?如果不愿,可以继续入朝为官。”朱翊钧询问起了李开芳的去向,李开芳是双榜进士,意味着他可以做双向的选择,如果他执意做官,那朱翊钧也不会拦着,只是可惜了他的算学天才。

  大明的官僚和学者是合为一体的,这一点是生产力低下的必然,掌握了大量知识的知识分子,既是官僚也是学者,也让大明的理工变得困难重重,只有技术,没有科学,始终没能形成系统性和公式化的知识体系,这就是遗憾。

  皇家格物院录取算学进士,就是为了打破这一困局,分科治学不仅仅是在教学培养人才上,还体现在社会分工上。

  “学生愿意前往皇家格物院。”李开芳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很喜欢仰望星空,对世界万物无穷之理充满了好奇,对那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李开芳最喜欢的杂报集,就是格物院的《格物报,上面总是记载着各种有趣的道理,探索人类认知的边界,这是何等浪漫的事儿。

  “好!一个很聪明的选择。”朱翊钧露出了笑容。

  李开芳就是千金买马骨的那个马骨,哪怕是他一生什么成成就都没有,那也足够了,他的会试第一,他进入格物院,就是榜样作用,可以让大明学子们,看到另外一条路,知识的最高殿堂,不只是翰林院,还有格物院。

  李开芳这个双榜提名的人,能够选择皇家格物院,那么算学金榜的前五十名,也会在模范作用下,选择进入格物院内。

  在李开芳的带动下,算学金榜的前五十名,最终都选择了入格物院备选,至此,皇帝增设算学进士五十员,得到了贯彻,成为了大明科举的定制。

  斗争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增设这五十额员。

  朱翊钧心情极好,溜溜达达的回到了文华殿,继续研究自己手中的游龙号去了,根据游龙号的海测,大明会在量产版上进行深入的优化,一年十二艘的产能,会让大明在海贸上彻底站稳优势地位。

  海瑞离开国子监后,就去寻王崇古,结果没找到,王崇古去了西山煤局,不在京师,王崇古很少在文渊阁坐班,也很少在刑部坐班,多数时间,王崇古都会在廷议结束后,前往西山煤局和永定毛呢厂坐班。

  一直到了晚上,王崇古才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因为有驰道的缘故,王崇古才能如此快速的来往,从西山煤局到大明京堂的驰道,也是大明当下最为繁忙的驰道,羊毛入厂、宣府大同来的碱面入厂、各地铁料入厂、毛呢、蜂窝煤、焦炭、铁器出场,京西生产的铁锅,行销海外,供不应求。

  单算从京西驰道这一段,钞关抽分局其实已经把京西驰道的成本完全收回,今年开始,这条驰道就已经开始盈利了。

  但驰道总体的项目,还是亏损严重,这就是国朝了,有些驰道,亏钱也要修

  ,如果是以利润为导向,那么亏钱的不要修,一些地方永远不会拥有驰道,就永远会处在贫困之中。

  “爹,海总宪过来了。”王谦给父亲倒了一杯茶。

  王崇古也没顾着喝茶,直接站了起来说道:“快快有请。”

  海瑞很少违反宵禁,虽然大明京师的宵禁政策,早已经有些名存实亡了,尤其是对朝廷大臣而言,校尉们哪里敢管大臣们入夜后的活动?但海瑞很少违反这种规矩,显然是有重要的事儿。

  海瑞和王崇古互相见礼,在书房坐定,开始寒暄。

  “所以海总宪是来找我,是问鼎建反腐的事儿?”王崇古搞清楚了海瑞的来意后,面色凝重的问道。

  海瑞点头说道:“嗯。”

  这方面的经验,只能询问贪官了,海瑞在这方面经验不足,鼎建大工反腐,对海瑞而言是个新的课题,同样也是新的业绩增长点,贪官就是海瑞的指标。

  “这里面的门道那就多了去了。”王崇古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体上分为了四个方面,卡吃拿要,这四个方面不是单独使用的,而是循环往复,灵活选用。”

  王崇古以嘉靖三十六年,大明皇宫三殿两楼十五门俱灾,也就是中轴线建筑一体被烧毁而后重建为例子,和海瑞详细的讲解了下里面的门道。

  海瑞听得一愣一愣的,居然还能这么做!

  卡就人为设限,人都是自私的,但凡是手里攥着那么一捏捏的权力,都想着变现,这种现象普遍存在,卡的设限,还是隐形的设限,就是里面的门道和规矩,不为外人道也,懂的都可以入门,不懂就只能在门外徘徊。

  而吃,就是吃吃喝喝,不是为了那口吃的喝的,而是人情往来,比如这个喝,没有国窖,你连请人都请不了,人情往来,饭桌社交,在鼎建大工里,更加常见,喝到位了,你没有资质也是你的,喝不到位,你方方面面都合格,也不是你的,这里可以获得情绪价值,同样可以收获一个日后可以继续利用的人脉网。

  而拿,除了受贿之外,就是顺手牵羊,这鼎建大工就是个金山银山,你不拿有的是人拿,所以大家都一起拿,这受贿是讲艺术的,拿银子不是直接拿,那多有辱斯文!多数的拿,都是通过经济买办掮客,经纪买办们居中沟通往来,事成之后,银子也不会直接到人的手里,而是不存在的远方表亲出面拿走这笔银子。

  而要,就是索贿,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索要,但一旦项目推动过程中,突然横生阻力,懂事的人就应该知道,有人要东西,具体要什么、要多少,都要自己去衡量,就像王家屏在两广那样,习惯了殷正茂、凌云翼直接索要认捐的两广缙绅遮奢户们,对什么都需要去猜的王家屏,那真的是受不了。

  要杀要剐给个准话。

  之所以索要这个环节,要欲盖弥彰,要欲擒故纵,要遮遮掩掩,就是不明说,又回到了卡这个方面来,规矩模糊化就掌握了解释权,好处就是利益最大化。

  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规则的模糊化,有利于设限,设限有利于聚集可以谋利的工具人,而拿这个环节,就是收获,要则是规则模糊化。

  当一个官吏能够熟练使用卡吃拿要这四个技能的时候,就是成熟的时刻了。

  王崇古笑着说道:“大体而言,就这四个方面,具体的话,那门路就多了去了,其实吃点喝点拿点要点,这没什么,工程上的事儿,这都正常,最大的问题,还是层层扑买,这才是最要命的事儿。”

  “卡吃拿要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海瑞愕然,他多少有点低估了这鼎建大工反腐的难度。

  卡吃拿要的逻辑十分严密,现在居然还有更加严重的问题。

  王崇古素来都是这样的,他主持的大工鼎建,都是抓大放小,工程质量必须保证,穷民苦力每日口粮和劳动报酬必须下发,至于其他的,他就是再能干,也无能为力了,能保证工程质量,能保证穷民苦力能拿到工钱,已经是王崇古的极限了,中间的人拿多少,他也很少去管。

  让王崇古在鼎建之中,恨得咬牙切齿的就是层层扑买和转包,这意味着工程质量无法保证,同时劳动报酬的下发,过了太多次手,最终导致了干完活的苦力,拿不到钱。

  工兵团营的出现,某种意义上就是王崇古受够了这种层层转包的不可控,才自己拉了一只建筑队,仿照京营的建制,进行了规划,再加点官厂团造的生产法,随着工程越来越庞大,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鼎建大工。

  层层扑买代表着每多一层,就多一层的贪腐,层层转包,代表着权责不明,不断的转包,追责困难的同时,涉及的方面太多,调查困难,踢皮球就成了常态,你去找谁都是不归我管,最终时间一久,就没人关切了。

  拖字决,就是鼎建大工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事,层层扑买和转包,就是鼎建大工里,最大的恶。

  王崇古总结的说道:“一旦层层扑买超过了三层,那这个工程就会变得前途未卜,一旦超过了五层,这个工程必然无法完成,与其反贪,不如抓这个层层转包,只要能够权责清晰,卡吃拿要那点事儿,我觉得不是问题。”

  “把主要精力放在层层扑买上,也是反腐抓贪,其实多数卡吃拿要,都是通过层层扑买实现的。”

  “陛下讲,轻重缓急,这层层扑买为重急之务也。”

  王崇古在尽量说服海瑞,他讲的其实是水至清则无鱼。

  他其实不喜欢海瑞,因为根本不是一路人,在王崇古看来,海瑞就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骨鲠正臣,和他这个僭越聚敛佞臣,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海瑞来问,王崇古就照着自己的理解,进行了一番解释,至于有多大的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谨受教。”海瑞听完了王崇古分享的经验,可谓是收获满满。

  “额,海总宪觉得王某说的有几分道理?”王崇古极为惊讶的问道,海瑞居然认同了他的说法,这让王崇古格外的意外。

  “反腐稽税,也是需要成本的。”海瑞摇头说道:“只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影响更恶劣的事情上。”

  实践告诉海瑞,想要这天下哪里都是干干净净,那不现实,他只能要求自己干干净净,也只能做到自己干净,而且从矛盾说的角度出发,就是抓主要矛盾,在缓解了主要矛盾的时候,次要矛盾会得到顺带的解决。

  鼎建大工涉及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如抓大鱼,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反腐效率更高。

  轻重缓急,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海瑞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原来海总宪也是循吏。”王崇古笑着说道:“都是为了陛下办事。”

  “自然。”海瑞没有纠正王崇古的话,的确是为陛下办事,但也是为大明办事。

  驰道的修建,陛下其实赚不了几个钱,真的赚钱,多去海外弄点种植园来钱的速度更快,说到底,陛下心里装着天下黎民,所以政令上,还是以建设大明为主。

  京开驰道可是真正的陛下自掏腰包修的驰道,陛下不掏这笔银子,也没有人指责陛下。

  但王崇古说的也没错,陛下心怀天下,陛下=大明,在陛下身上,是成立的,在道爷和隆庆皇帝身上,是不成立的。

  自万历元年以来,皇帝没有从国帑要过额外的一厘钱,甚至帮国帑度过难关,连利钱都不要。

  陛下借钱给泰西

  时,利息要的高利贷看了都竖起大拇指,展期的玩法,连大明势要豪右都的说一声,朘剥,还是得看陛下。

  “我这里有本奏疏,海总宪看看要不要一起联名上奏。”王崇古抖了抖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奏疏,海瑞看完之后,眼前一黑,多少有点没绷住。

  这奏疏的内容极为炸裂,是万士和捣鼓出来的,送到了王崇古这里,问王崇古是不是要***。

  海瑞想了想,还是在这三本内容大致相同的奏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选择了告辞。

  这本奏疏在大臣手里兜兜转转,最后送到了文渊阁,而后送进了通和宫的御书房。

  朱翊钧看完了奏疏,也是一脸呆滞的问道:“这里面怎么还有海瑞、沈鲤的名字?”

  “海总宪去寻王次辅问这鼎建大工反腐的事儿,王次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了经验后,就拿出了这本奏疏,海总宪不签也得签,否则日后,海总宪还怎么去询问王次辅呢?”

  “少宗伯是礼部堂上官,这奏疏出自礼部,部议通过,少宗伯自然要签字。”冯保说明了其中的详情。

  海瑞是被强行绑到一起的,但凡是这种事海瑞大多数时候都不参与,这次是碰到了,躲不过,只好签字,沈鲤更是当事人,躲不过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写好自己的名字。

  奏疏的内容,大抵可以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大明廷臣联合对皇帝使用了活字印刷术。

  五龙驰道要变成了六龙驰道,修往开封的驰道,本身就是京广驰道的一部分,前期的绘测和规划工部早就做好了,就等银子到位后,开始征召民夫,甚至连官厂的选址都确定好了位置,这个时候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驰道需要指示标牌。

  比如北京西站、西直门、煤市口、菜市口、德胜门、北大营这些都需要挂牌额,每一个牌额都让陛下亲笔题写,那是浪费皇帝时间。

  那么指示标牌全部用朱翊钧的大字,挑选出来写好的字,组成指示标牌牌额,就成了礼部给出的答案,陛下大字素来喜欢俗文俗字,而且读书这十多年来,字体极为规范,极其容易辨认的同时,还能将忠诚二字,写满驰道的每一个角落。

  忠诚!

  将陛下这些年写的字,都收集整理起来,活字印刷,这很有可能创造出一种类似于隶书、楷书、馆阁体这类的字体来。

  礼部动心起念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拍马屁,主要是陛下的字体沉稳中带着锐利,好看的同时,也确实适合辨识。

  这奏疏的内容,海瑞、沈鲤之类的人,一向是敬而远之,毕竟是谄媚的行径,这次赶上了,一报还一报,这官场上也是讲人情往来的,王崇古帮忙,海瑞不帮忙,那日后就没人帮海瑞了。

  这本来是个会被人喷的体无完肤的做法,但有了海瑞、沈鲤的加入,事情就变的不太一样了。

  毕竟海瑞是骨鲠正臣,沈鲤是第二骨鲠,二人算是用自己个人的名声,维护了廷臣们的名声,规范书写,方便辨认,这怎么能是媚上行为呢?这分明是为了大明变得更好!

  “这些个读书人拍起马屁来,当真是不知廉耻!一天天正事不干,净琢磨着这点事儿。”冯保一脸嫌弃还带着些愤怒的说道,大明外廷大臣抢了内监的活儿,冯保不生气才怪!

  宦官居然在拍马屁这件事上输给了外廷,实在是让冯保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拍马屁上的落后,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新辟之地,各地朝向京师的门都叫通和门这件事。

  读书人真的用心拍马屁的时候,宦官根本就不是对手。

  “下章礼部用隶书吧,就不必用朕的字了。”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本奏疏,他主要是怕社死,走到哪里都看到自己写的字被挂

  的到处都是,多少有些尴尬。

  倒不必担心有人模仿皇帝的笔迹伪造文书办坏事,公文里最重要的是印章,而不是字,绝大数人都不知道,皇帝的章是三寸,一品二品为两寸五分,以下每一级减一分,官越小,章越小,伪造印章可是个技术活,当然也很刑就是了。

  朱翊钧也在长大,他的字体也在变,变的更加大气磅礴,变得更加锐利。

  而且这种事要反复推辞两次,然后在群臣相请的情况下,朱翊钧作为皇帝,用一副都是你们害苦了朕的样子答应下来,才算是符合礼法和中庸之道,他也不想的,都是朝臣们反复请命。

  朱翊钧选择了推辞,礼部很快就把第二封早就准备好的奏疏,送到了通和宫内,再次被否定后,礼部当天就把第三本诸部明公签好的奏疏送到了宫里,朱翊钧勉为其难的将奏疏留中一天,第二天发还文渊阁,十分无奈的同意了礼部所请。

  驰道所有沿路的指示标牌,都会采用皇阁体,就是皇帝还在读书时候的字体。

  万士和再一次被骂的狗血淋头,见过拍马屁的,就没见过这样拍马屁的,干脆也不要叫万软骨了,叫万无骨好了,还连累着海瑞、沈鲤的名节一起受损!大宗伯万士和根本不作回应,他忙着呢,哪有功夫回应这个?反正陛下最后答应下来了。

  礼部谄媚,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出这种事来,也不稀奇,关键是奏疏上还有海瑞、沈鲤这种骨鲠之臣的签名,就让批评变得尴尬了起来,这两位的名声可是极好的,所以仕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好了。

  皇阁体,是一个插曲,科举还是坊间关注的头等大事。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殿试分为了两场,一场是经学,一场是算学,倒是算学那场进行的时间更久更长,皇帝更加注意,五十个算学进士,最终只有二十一个人通过了格物院的遴选,其余二十九个人,都将前往皇家理工学院任教,可以任教时候,继续备考皇家格物院。

  有些不是天赋有限,而是没有经过系统的算学教育,才不会一些题的解法,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经过系统学习后,这些人考入皇家格物院的几率很大。

  朱载堉、邢云路对李开芳满意的不得了,都是算学一道的天才,自然有许多的共同话题。

  京师极为热闹,金榜题名者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落榜之人,则是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的落寞。

  五千举人云集京师,最终只有三百五十人成为了新科进士,其余都是失败者。

  而朱翊钧拿到了户部写的一本奏疏,这本奏疏是阶级论第一卷的延伸,将穷民苦力和乡贤缙绅进行了明确的区分,究竟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称之为乡贤缙绅?

  贫佃民,一户田亩不足五亩之地,一口人不足一亩之家,就是赤贫佃户;农户,则是一户田亩不足二十亩,每口五亩地为农户;上农户,一户田亩不足五十亩,每口十亩左右为上农;中人之家,则是一户田亩不足百亩,每口不足二十亩为中人之家。

  这个范围内,都是穷民苦力的范围,连中人之家都是如此,中人之家勉强能算作是寒门了,但一旦有天灾人祸,土地黔首,中人之家仍然会快速向下滑落,就比如李开芳的父亲没有病逝之前,就是中人之家,久病缠身,中人之家变成了生计都没有保障的赤贫。

  只有一户田亩超过了三百亩,每口五十亩以上的殷实户,才有资格称之为小富即安的乡贤,一户田亩超过了千亩,每口过百亩,才算缙绅。

  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划分,以此来划分,大明已经完成普查丁口和清丈的山东、南直隶十四府、北直隶等地,贫佃户、农户、上农占比为86.

  64%,中人之家占比为3.08%,乡贤缙绅及以上,为10.28%,这符合之前户部对大明整体情况的预估,即天下八成赤贫,乡野之间九成八的农户都处于破产边缘。

  部分上农、中人之家,拼尽全力,也能够供得起一个脱产的读书人。

  户部上这道奏疏,只是陈述现状,既没有说存在的问题,也没有说解决的办法,意思也很明确,大明的确在日新月异的发生着变化,但情况依旧不乐观,随着万历维新的持续推进,根本性的矛盾出现在了朝廷的面前,大明再次伟大的道路,道阻且长。

  大明已经足够好了,大明新政是不是可以停下来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此时停下来,就意味着,新政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新政不能退,不能停,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身后是豺狼虎豹。

  新政在持续推行,一则好消息传到了京师,在船坞里的飞云号,终于开始准备下水了。

  飞云号是基于快速帆船设计的风帆战舰,整个船只就是为了战争而生,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大明具备风帆战舰的制造能力,意味着大明可以进行远洋作战了,这一点对大明开海非常非常重要。

  风帆战舰相比较商舶更加复杂,而且由于存在大量火药,如何进行保管和管理,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这也是世界上第一艘风帆战舰,它的下水标志着大明开海,正式看向了全球。

  商舶贩货四洋,是需要武力去保护的,否则数量众多的种植园,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