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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刀十六国正文卷第两百零六章图谋邺城,太武殿。

  皇太后郑樱桃、义阳王石鉴和乐平王石苞、汝阴王石琨、淮南王石昭等人齐聚一殿商议着大事。

  石闵与石遵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为了笼络人心,石闵仿效石虎恩宠龙腾中郎,将麾下的六七千高力禁卫全部升为殿中员外将军,赐爵为关外侯,又将宫女随意赏赐给他们。

  压根就没把石遵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一开始石遵还是相信石闵的,对王鸾、孟准等人的劝谏置若罔闻,毕竟两人亲密的犹如父子。

  但架不住众口铄金,加上石闵的行为越来越猖獗,终于引起石遵的忌惮。

  而到了这个时候,石遵才忽然发现自己连一支可用的人马都没有。

  石闵牢牢捏着邺城兵权,石遵只能向他的兄弟们借力。

  “当初陛下就不该用棘奴。”在场数人,除了郑太后,也就石苞最年长。

  棘意为荆刺,石闵的桀骜不驯,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所以石虎才会给他取个棘奴的小名。

  “前事勿言,今日商议如何除去棘奴!”石遵瞥了他一眼,不用石闵,他能登上皇位?

  邺城“国人”一大半都心向石斌,所以石遵立其子石衍为太子。

  “棘奴勇猛无敌,若事不利只恐反为其所害。”石琨忧虑道。

  石氏亲王中还有一人没来,便是石琨的亲弟弟石祗,手握数万强军,镇守襄国。

  石苞轻哼一声,“呵,一杯鸩酒足矣,棘奴再勇猛,又能如何,陛下瞻前顾后,若是走漏消息,只怕为祸更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石遵眼神闪烁起来,始终无法决断,一是忌惮石闵的勇猛,二来,石闵若是没了,他这个没有兵权的皇帝,怎么对付他这些手握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

  这时坐在上位的太后郑樱桃看出几人并不齐心,长叹一声,“洛阳回师,无棘奴岂有今日!小骄纵之,不可妄杀也。”

  “太后、陛下,万万不可,棘奴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人尽皆知,今若不除他,则他必谋陛下!”石苞苦口婆心的劝谏。

  但他带罪之身,手中的关中精锐丧于梁犊之手。

  石遵扫了一眼石琨、石昭,在场之人,他二人兵权最重,实力最强,却一言不发,明显是不想趟这浑水。

  望了一眼郑樱桃,她却无奈的摇摇头。

  石鉴眼珠子转了几圈,觉察出殿中气氛微妙,便寻了个借口外出。

  殿外墙角,一名宦官在阴影中等候多时。

  两人耳语几句之后,宦官立刻出宫,策马直奔大都督府,拜在石闵面前,“今日陛下与诸位亲王商议谋害大都督之事。”

  “知道了。”石闵却并未表现的多惊讶。

  几位亲王入朝,如此大的事,石闵自然不会不知道。

  邺城早在他掌控之中。

  石遵猜忌石闵,而石闵早就蠢蠢欲动了。

  每每想起当日起兵时石遵说过的话,石闵心中的火苗就抑制不住的扑腾的。

  汝当努力,事成,当以汝为太子!

  也正是石遵的话,滋生了石闵的野心。

  王简取了一袋金子,递给宦官,“多谢中使,烦请回禀义阳王殿下,心意大都督已经知晓,还请敬候佳音。”

  宦官眉开眼笑而去。

  石闵恨声道:“今日之事,非是某无义,而是皇帝言而无信!”

  王简心平气和道:“大都督手握内外大权,忌恨之人不知凡几,自古权臣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

  “要么成大事,要么夷族。”王简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石闵脸上神色一僵,但很快就舒展开,“汝所言极是!”

  王简道:“如此大事,不妨与司空一同谋划。”

  “哼,李农一向对石氏忠心耿耿,岂会助我?若他得知,必泄露出去。”一提起李农,石闵火气不知不觉就上来了。

  以前还司空司空的称呼,如今直呼其名。

  王简劝道:“此事最好将司空架在前面,没有他的声望,大都督很难取得朝堂上的支持。”

  “那就事不宜迟,吾今日动手,周成何在?”石闵撸起袖子,拍案而起,说动手就动手,没有毫迟疑。

  “末将在!”周成昂然而入。

  石闵一身常服,腰悬长剑,只带着十几人便奔向司空府。

  周成则带着百余亲卫奔向右卫将军王泰府。

  此人手上控制着一支千人巴人禁卫,是邺城中唯一不受石闵控制的力量。

  而此时李农也早已收到各种风声,知道邺城形势不妙,大白天的紧闭大门。

  不过一道门显然挡不住石闵,直接被亲卫撞开。

  门后百余家丁手持刀棍,但在石闵的一身煞气面前,无人敢动,没有任何迟疑,石闵直接走了过去,视家丁们如无物。

  家丁们却步步后退。

  到了此刻,李农不得不出来,石遵想干什么,石闵想干什么,他全都一清二楚。

  他并非一个有野心之人,只想安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风浪却把他推到了前面。

  “司空好生清闲。”石闵停下脚步。

  “大都督请!”李农一挥手,家丁们退下。

  石闵也将亲卫留在外面,孤身而入。

  “大都督所为何事?”两人对席而坐。

  “当然是为大事而来,皇帝召集诸王入邺,其意定在你我,司空意下如何?”都闯入他府中了,还能如何?

  李农神色难看起来,盯着石闵。

  石闵也盯着他,目光丝毫不退让。

  不知何时,一缕寒风自外而入,掀动屋内的纱幔,屋内也升起一股寒意。

  李农额角微微抖动着,“先帝对你我有大恩,焉能如此?”

  “先帝若在,你我都是大赵的好臣子,但先帝不在了,这北国的江山社稷,终究要有人收拾,皇帝背信弃义,今欲害我,莫非我束手待毙尔?”

  “事若成,都督将如何?”

  石闵却笑了一声,“司空可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李农迟疑的毛病又犯了。

  不料石闵脸色忽变,“此乃生死存亡之事也,司空不与吾同列,便是吾之仇敌也!”

  寒风忽然吹开门,纱幔剧烈的摇晃起来。

  仿佛杀气瞬间就灌满了屋子。

  没人能在石闵怒气前维持镇定,连羯赵军中的宿将都深惧之。

  李农闭上眼,缓缓点头……

  石闵有撸袖子的习惯,《晋书·卷一百七·载记第七》:闵攘袂大言曰:“吾战决矣,敢谏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