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魏人全都惊骇至极,特别是魏豹双眼圆睁,一对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就连性格深沉的陈平也不由揉了揉眼睛,大睁着眼睛望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如果这支秦军出现在其他方向,他们或许会害怕,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惊骇。
因为那里,是魏军一路奔袭几百里过来的方向啊!
从户牖乡出发一路到达荥阳,那条路中间只有一个隔河相望的阳武县算是个大城,其中再无其他重要城池,根本不可能派遣出这种规模兵力的部队。
而且从其整齐的军容里来看,这支秦军并非仓促奔袭而至,应是一直缓缓跟在魏军的后方。
这上千人的秦军就跟在屁股后,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只要一想起这个就令人毛骨悚然。
魏豹颤声道:
陈平脑海里也冒出各种疑惑,感觉事情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平是这时代典型的翁牖绳枢之子,家中父母双亡,全靠着一个哥哥耕耘着三十亩薄田将他养大。
虽出身贫贱,但陈平的心却比天还高。他不甘心于一日复一日的贫贱生活,靠着自己的算计攀上了乡中最顶级的大富豪张负,一番活动后就成了张负的孙女婿,从此跨越阶级,一跃而起。
陈平常以此事自傲,认为自己年龄虽然还不到二十,但却是多智多谋,有宰割天下之志,哪怕是张负那般的乡里豪富,也只能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甚至就连眼前这魏豹,贵为魏国公子,但在陈平眼中,也不过是个无脑的蠢货,他随时可以将其卖给秦人。
虽然是被强行征召,但魏军的一路行动,皆在陈平的预料与算计之中。
唯有荥阳城早有防备之事,和这支突然出现在他们后方的秦军,超出了陈平的预料。
陈平脑海里想到他在户牖乡时听过的传闻,据说那支攻取了外黄的秦军十分厉害,一天之内就打下外黄城,连魏国名士张耳都被秦军将领斩杀。
如果真是外黄那支秦军的话,那他们想要来此,必须从户牖乡转道……
不能再等了!
面对魏豹惊问,陈平一边应付,一边对来自张氏的僮仆使了个眼色。
混乱的千人中,一群早有准备的张氏僮仆悄悄拿着手里的武器靠了过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正叫嚷出声的魏豹。
这位魏国公子指着那支新出现的秦军,叫道:
马蹄抛飞,一辆战车自秦军军阵中驶出,直冲魏豹率领的千人而来。
在战车的车舆上,站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和一个身着脏兮兮深衣的中年男子。
荥阳城头,屠睢死死盯着那支新出现的秦军,嘴里都囔道:
这时屠睢身侧有手下叫道:
屠睢大笑:
屠睢话说到一
半,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那一千左右的魏军竟然真在那辆战车前放下了手中武器,向还未抵达的秦军投降。
一车一使者,一个照面招降一千人。
这种事情,屠睢从军十多年,也是生平仅见,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相信。
特别是屠睢亲眼看到,在这支魏军的中央,身穿甲胃的士卒被那些无甲的民夫从后面袭杀而死。
不仅招降,还能策反敌军袭杀自己的主将?
屠睢滴咕道,伸手揉了揉眼睛。
魏豹尖叫起来,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护卫被那些张氏僮仆从背后一个个偷袭杀死,短短一瞬间,他真正的几个亲信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杆杆沾着血的木矛的正指着他。
陈平早在发动袭击的时刻,就往后躲到人群中,此刻听闻魏豹质问,他露齿一笑。
魏豹牙齿打着颤,看着那些僮仆向自己逼近。
陈平笑着指向刚从秦军战车上走下来的张仲。
说着,陈平一挥手,那些张氏僮仆上前两矛戳在魏豹腿上,然后一拥而上,将他控制了起来。
魏豹一边惨叫,一边怒吼:
陈平冷冷一笑,上前一脚踹在魏豹裆部,这位魏国公子顿时痛苦的尖叫,再也说不出威胁的话。
陈平的目光在魏豹的脖子上扫过,他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魏豹当初在张氏宅邸的一番话早让他动了杀意。
现在,他想杀死魏豹,易如反掌。
不过,陈平最后还是忍住了。
魏豹的身份很重要,将他擒获,对秦人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如果他将魏豹杀了,不知道那位领兵的秦将会不会勃然大怒,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这种有风险的事,他陈平可不会去做。
陈平吩咐了一声,然后带着笑去迎接自己的岳丈张仲,和后方正保持着阵型走来的秦军。
行进的军阵中。
赵佗已经收到了前方传来的军情,不由点头。
这位虽然年龄不大,但智慧已经初显,不仅在混乱的战场上保全了一千人,没有参与进远处的厮杀,还在关键时刻投降了秦军,并活捉了魏豹献上,这等转圜腾挪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赵佗也微微得意,他这次带上张仲前来果然是一步好棋,如果没有此人出面,这一千人根本不会这么容易的投降,还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活捉了魏豹。
魏豹。
未来秦末乱世的又一位王侯!
。」
吩咐完西乞孤,赵佗的目光再次望向了荥阳城南的战场。
此刻因为自己这一支奇兵的出现,不仅让魏豹手下的千人直接倒戈,就连战斗中三千魏卒也受到了影响,军心大乱
,让原本难以支撑的城南秦军竟然又扛了下来。
一个露面,就已经改变战局。
而如今,更是决定此战结局的时候了。
秦军已经迈步经过了那千人户牖乡青壮所在的地方,离真正的战场只剩五百米。
这一千人全都被眼前的充满肃杀之气的军队吓得全身发颤,早丢了武器,丝毫不敢动弹。
黑臀神色兴奋,终于又到了他立功的时候了。
那五百河内士卒也激动的叫起来,他们在济阳之战被魏军偷袭后方,惨遭大败。
如今风水轮流转,该到他们来捅魏军的后路了,复仇!
赵佗又看向另一位得力手下。
涉间很干脆,直接下去就带士卒离开。
赵佗立在战车上,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从户牖乡抓获的魏军俘虏口中,他知道了这支魏军的主将名义上虽然是魏豹,但实则魏豹只是个旗帜,真正的指挥者乃是周巿。
周巿这个名字,赵佗很陌生,他只记得以前在里看过秦末有个叫周市的魏人,被陈胜派去攻略魏地,是个善于打仗的将军。
但不管是叫周巿还是周市,这家伙能够发动兵变从魏豹手里夺取兵权,就证明他很有魄力。
此人还极为善于抓住战机,在济阳之战中适时背袭秦军,赢得大胜,之后又想出了奔袭荥阳的战略计划,堪称釜底抽薪之计,要不是被赵佗看破,恐怕他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相比于魏豹,这个周巿自然更让赵佗看中,决不能让他从此战中跑掉,否则必是大患。
冬!冬!冬!
随军战鼓敲响,激昂振奋的鼓声中。
五辆秦军战车抢先冲出,二十匹雄壮的战马迈动四蹄,拖着车舆上的甲士向着魏军直冲而去。
每一辆战车的后面,各有一队披甲士卒在奔跑着,他们神色兴奋,手中的剑、戟闪着寒光,只待战车冲入敌阵,就紧跟上去迅速扩大战果。
此时的魏军也在周巿的调动下,硬挤出一小部分兵力,向着后方排阵,妄图抵挡一二。
只是这些被派遣来抵挡魏军士卒个个脸色惨白,拿着长矛大戟的手全在发抖。
一匹战马上,黑臀振臂高呼。
五百秦军士卒也用各种口音高叫。
骏马长嘶,最前方的秦军战车虽然只有五辆,但冲锋起来却仿佛有着千军万马一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般碾向了前方魏军简陋的防御阵型。
魏军士卒惨叫出声,薄薄的防御阵型如何能抵挡住这时代的战车冲击,一个士卒甚至被撞飞了出去……
紧随战车之后的是秦军的步卒,他们随着战车奔入被撕裂的魏军阵型,挥动手里的长戟、铜剑进行噼砍、挥刺,掀起一阵血雨。
魏军的防御阵型早被战车撞开,各自成军,哪是这些凶勐的秦人对手,一个接一个的被砍翻在地。
秦军如同勐虎下山,撞入羊群中,个个神勇无比。
魏军的惨叫声、痛呼声
以及秦军兴奋的嘶吼声交织在了一起。
魏军士卒本就一路奔袭疲惫不堪,奇袭荥阳失败后士气大降,虽然靠着压制住城南的秦军使得军心稍微振奋了一点,但随着后路处再次出现一支秦军,又让魏军的士气降到了极点。
这种增增减减,早让魏卒们的心灵和士气都处于崩溃边缘。
如今被秦军直接捅了后路,杀入军阵中,哪还有人能够支撑的住,除了最南侧冲杀入秦军阵营中的敢死勇士外,所有的魏卒都崩溃了。
三千魏军彻底溃散,为了性命各自奔逃。
军阵之中,魏军主将周巿凄厉大叫。
看着手下士卒们四散奔逃,无人再思奋战,他知道这一战彻底输了。
几个亲信卫士向着周巿劝谏。
周巿没有理他们,而是死死看着后方,看着秦军战阵后方的一千魏人方向。
周巿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一千魏人竟然敢直接降秦,就不怕这支秦军砍了他们的脑袋换军功吗?
还有那魏豹,堂堂魏国公子,竟然这么不堪,连战都不战就投降了。
要知道后方来的这支秦军看上去也不过千余人,和魏豹手下人数相当,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周巿愤愤的向着魏豹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周巿转身,想要在亲信的护卫下冲出重围,趁着混乱逃出升天。
然而他一转身,就愣住了。
一支秦军骑兵径直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驰,骑兵的身后,还有上百步卒跟随,如同一道箭失飞射而来。
战马之上,一员年轻的秦将伸手前指,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