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作品？”
“没错。”
西里尔枢机点了点头。
艾华斯记得，兽主创造的百种兽群中、最后二十种都是对已有种族的模仿。就如同巨魔实际上就是对巨人的仿造……而地精则是兽主仿造矮人创造的兽性种族。
颇有一种从网上下个论文然后用谷歌来回翻译二十次的美感。
那么，人类难道是……
“看来你猜到了。”
西里尔枢机微微点头：“人类就是兽主对‘精灵’的仿造，只是这个作品尚未完成。作为兽主最后的作品，‘人类’有着兽主至今为止所有作品的优点。可以说是他心血的凝聚——兽主打算将这个种族作为自己的主种族，因此将其称之为‘兽人’。
“然而‘兽人’并没有诞生。因为恒我基于个人审美，删去了兽主添加的诸如‘接近巨魔的肌肉’、‘接近地精的獠牙’等颇为抽象的古怪特征，使得人类在外形上更接近精灵。但她却并没有删除兽主给‘兽人’所添加的各种内在特征。
“因此人类就像是巨人般暴躁、就像是地精般贪婪、就像是精灵般傲慢……人类继承了其他种族的优点、也有了他们的缺点。
“这也是精灵总是对人类颇为关切的原因——除却寿命不同、性格不同，人类的本质与精灵是非常接近的。如同精灵会喜欢精灵一样，精灵也同样会喜欢人类。”
……所以，精灵才会独独喜爱人类这個种族，而不包括鹰身人、蛇人之类的种族吗。
艾华斯恍然。
怪不得这个世界其他的种族，要么是身上带羽毛、要么是身上带鳞片。只有人类和精灵特殊……原来人类的特殊之处，实际上就是精灵的特征！
什么都不带，本身就是一种特征！
“所以，兽主的计谋……”
“没错，就是唤醒一些个体的‘天生兽性’。他们并非是因为遭受苦难而堕入黑暗，而是天生就有着畸形的心灵、邪恶的智慧。反而是其中一部分兽之子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也接触到了爱与尊重，因此才得以用理性来约束自己失控的本能。”
西里尔枢机严肃的说道：“我很遗憾，莉莉小姐就是一位被唤醒的‘兽之子’。”
“……啊，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艾华斯缓缓点了点头。
莉莉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进行过训练的女仆，在接触超凡道路不到一个月的情况下就能面不改色的杀人。她并没有感到恶心或是后怕，而是感到了兴奋与激动。
她的复仇确实是正义的，但她并非是从小就生活在仇恨之中。而是在踏上超凡之路后，才被艾华斯唤醒了复仇欲。
但莉莉适应的实在太快了。
在艾华斯刚刚就职特工、还不是不管部大臣的时候，她当时甚至恳求艾华斯给她一些“更黑暗的任务”。
只是因为莉莉的忠诚，让艾华斯将其混淆成了一种奉献欲与忠诚。
不过，后来艾华斯发现莉莉完全没有威权道途以及奉献道途适应性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
莉莉正是西里尔枢机所说的“例外”。
她用对艾华斯的忠诚与爱、对莫里亚蒂家族的感恩、用自己的理性与“适应力”，来压抑心中增长的欲望、将其隐藏起来。
这就是莉莉那卓越的适应力的来源。
并非只是作为一个忠诚的女仆，适应主人的要求……如果只是如此就能有这种程度的适应道途适应性，那阿瓦隆的适应者绝对不在少数。毕竟这种“忠诚的仆人”应该很多才对。
——实际上，莉莉是一个用自己的理性、演技与道德，将自己的欲望完全隐藏起来的杀人鬼。
她的爱之道途的欲望越深，她就需要越强的适应道途力量进行压抑。而随着她适应道途的力量变强，却反而几度濒临失控——并非是适应道途的失控、而是她一级都没有的爱之道途的失控。
实际上，这个因果是完全相反的。
是她爱之道途的力量增长太快，以至于她必须提高适应道途的力量才能将其压制住。
她并非是艾华斯的“影子”。从来都不是。
“……那灰天司呢？”
艾华斯反问道：“莉莉能压制住兽之子不断增长的野性……与灰天司也有关吧？”
“是，因为兽主的计划实在太……没有遮掩了。别说是诸天司，就连地上也有许多地方都知道。如果你仔细查卷宗的话，就会发现我们至少在一百五十年前就给你们阿瓦隆人预警过了这件事。”
“……有一说一，一百多年前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不属于卷宗、属于近代史。”
“怎样都好。总之，你还得感谢灰天司。因为没有祂的话，莉莉小姐恐怕早就失控了。她如果尚有理性，应该就会在自己选择复仇前自杀；如果她真正独立完成了复仇，就要成为游荡在阿瓦隆街头巷尾的杀人鬼了。”
西里尔枢机目光深沉：“就是因为她读了《蛛丝密续》，所以才能活下来。”
“……密续有问题？”
“没错。密续有问题。那本密续书，实际上就是灰天司的一部分。
“他将重生——从自己的诸多‘继承人’中选择一体，作为载体。
“莉莉小姐很快就读懂了《蛛丝密续》，原因也很简单……《玄君密续》中就有提过，‘知识逐人’、‘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并非是莉莉有什么天赋，让她能够瞬间读懂《蛛丝密续》。而是她为压抑自己兽之欲，而极度渴求走上适应道途的决心，让《蛛丝密续》选定了她成为了继承人。如果你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灰天司就会从莉莉小姐身上重生了。
“而很不巧，你将那位月之子作家抓了起来、洛基枢机也被你杀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灰天司继承者……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莉莉小姐之后就要危险了。”
“——这就是我与你单独谈话，并让那两位暂时离开的原因。”
“……有什么办法吗？”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伱想怎么做？”
西里尔枢机反问道，目光锐利如刀：“剥离莉莉小姐体内的《蛛丝密续》的痕迹？还是……再帮灰天司创造出来新的继承人？”
这就是灰天司的谎言与阴谋。
意识到他计划的人，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唯一的处理方法，反而是要帮助他培养更好的继承人。
拆穿谎言的人，就不得不成为新谎言的一部分。
而后者……却肯定不符合枢机主教的道德观念。
“——我想剥夺灰天司的力量，让他彻底成为莉莉的力量。”
但艾华斯却如此说道。
“……那可就难了。”
老精灵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你如何才能杀死一个死人呢？所以你也没法阻止一个已经死去的天司。”
“帮帮我吧，老爷子……”
艾华斯低声请求道：“我没求过什么人……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莉莉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躯体与心灵。
这恐怕就是莉莉分割不完全的原因——因为灰天司残存的意识在本能的阻止她的“逃离”。
如果莉莉能够完全分割掉自己的话，她完全可以把自己完全切分出来，再摧毁自己的躯体。因为无法判断哪一个部分是莉莉想要保留的，所以灰天司就直接阻止了所有形式的切割。
“……我是真没办法。”
西里尔枢机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关系灵魂的事情……或许通灵塔那边的人有办法。
“我没法离开这个房间太久，否则要么树化、要么凝珀。我最多只能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带着它可以去一趟星锑。我和星锑的初代黑相还是挺熟的……想当年，我们曾是朋友。
“——他或许会给我一个面子。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