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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7章一无所有朱景洪

  八月初九,李暄一行继续赶路。

  过了鸭绿江,他们就踏上了大明的土地,附近最大的城池是定辽卫的驻地。

  大明是礼仪之邦,如今李暄这位贵客来了,那自然是要以礼相待,所以定辽卫的将官们负责迎接。

  正常来说,这种迎接该由文官负责,可定辽这边太过偏远,除了军户之外少有百姓,所以未曾设置地方官府。

  “没想到……咱们这些人,也有机会跟襄王殿下做事!”定辽卫指挥使石俊说道。

  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却已经是满脸的沟壑,两鬓之间已多有白发。

  显然在这苦寒之地,即使是作为指挥使,日子也过得极为艰苦。

  此刻听到他这般说,其余几名将领都笑了,于是又说起了西北战场的旧事。

  众人闲聊没一会儿,李暄一行人就出现了,他们将要在此停驻一个时辰,休整之后继续赶路。

  “朝鲜人到了,咱们去迎接吧!”石俊说道。

  即便是明庭卫所军,其甲胄、武器和粮食供应,都不比朝鲜最精锐的军队差。

  让朝鲜军队惊讶的是,这些普通明军吃得很好,比如晚餐每人有三个馒头,还有两块熏鱼肉和一碗汤。

  “你们的王卧床不起,世子如今也倒下了……你们朝鲜人未免太弱了!”石俊直接嘲讽。

  “左翊卫的那些人,全都是些废物!”李暄怒骂。

  “多谢!”

  为保障他们的安全以及引路,定辽卫一名副千户带着两百士兵,加入到了他的队伍之中。

  金州城外,得知李暄一些前来,负责迎接的是金州知府,毕竟他便是此地品级最高的文官。

  而这一路,朝鲜的普通士兵们,跟明军卫所边军有了接触,相互之增进了一些了解。

  李暄熟知大明典章制度,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出来,迎接自己的官员不过正五品。

  好在这只是个小插曲,石俊终究没余海那么足的底气,只是诘问两句就放行了,朝鲜人的队伍才得以进入城内。

  朝鲜也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其重点刺探目标是大明的军队,尤其注重边军布防和调动等情况。

  李暄当然不想现身,因为他猜测会被欺辱,还不如躲起来清净,虽然这样显得有些失礼。

  装备的更换,当然也在探查之列,可主持国事的李暄却未收到消息。

  如今的大明,锦衣卫问题不断,左翊卫把这些也学去了。

  反直觉的是,天下事很多时候不是比好,而是比谁更烂。

  辽东布政司和按察司的人,朱景洪没有叫他们到金州来,因为他觉得用知府接待就够了。

  “或许是……襄王到任后,才给边军换的武器甲胄!”世子翊卫统领郑全智解释道。

  郑全智确实看出来了,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为打圆场,此时他只恨自己不该多嘴。

  显然相比于锦衣卫,朝鲜的左翊卫更烂。

  可安顿好了的李暄,此时心情却非常不好。

  他口中的左翊卫,表面上是王宫卫队,实际干的却是锦衣卫的差事。

  好在已经到了金州,接下来几天不用赶路,便让李暄可以好好歇歇,至于返程赶路则可以慢一些。

  此番李暄出行,随行侍从外加护卫,全部加起来有五六百人之多,所以进城之后安置也比较麻烦。

  他已领会朱景洪的意图,所以对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不会展现出热情好客的姿态。

  刺探情报不属于他的工作,所以他其实没必要解释。

  在定辽待了一时辰,简单休整一会儿之后,李暄的队伍得以继续赶路。

  如此说来,朝鲜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和大明的实力对比,以及重新确定应对关系。

  因赶路太急,把李暄两口子累到了极致,以至于他二人都未私人交流过。

  “这可是明庭的边军,在其作战序列中处于中下水平,竟能有如此供给……”李暄咋舌不已。

  李暄虽生气,但也知道要动左翊卫,还得他老爹拍板才行,所以他只能把情况和意见上报。

  好在提前有计划,一切也都有条不紊推行。

  这时李暄语气阴沉道:“郑将军,你是行伍出身,是不是新发的甲胄,想来还是看得出!”

  石俊问道:“你们世子何在?为何不见他现身?”

  当石俊迎出城门时,李暄的队伍已经停驻于此,一名朝鲜官员已上前来交涉。

  “我们已安排妥当,世子可入城休息!”石俊说道。

  他发现自己这次来对了,以往对大明的印象都很模糊,如今亲眼看看才更真实。

  “定辽卫换了甲胄,火枪也新换了……竟无人上报?”李暄怒不可遏。

  “世子他车马劳顿,身体不适……如今正歇着呢!”

  所以李暄的选择是正确的,他确实不应该下车来,否则少不了石俊的编排。

  因是边卫,所以定辽卫处于超编状态,下辖一共有六个千户所,但只有两个千户所驻扎城内,其余分布在边境各戍堡。

  从定辽卫往西南,人烟逐渐变得稠密,期间住宿条件也更好了些

  而这一走就是四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八月十三,李暄一行终于来到金州城外。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可他背后的朝鲜不够强,导致了他的腰杆子不够硬,所以只能把愤怒隐藏在心里。

  “世子可算来了,一路车马劳顿,城内已备好馆舍,可供世子歇息!”

  既然发怒毫无意义,李暄便不想多扯没有的事,与迎接的官员客套了几句,便返回了马车入城去了。

  除了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侍从,以及几名随行的官员,其卫队则是另有安排。

  而护送他到来的定辽卫众人,也跟着一起被安排在了城外,等待过几日李暄返程一起走。

  且说李暄进了城,就发现即使是大明边陲之城,其繁华程度也不比汉城差。

  李暄无法想象,那些诗文里的苏杭之地,亦或如今天下之中的神都,又该是何等繁华兴盛气象。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为何那些去过大明的官员,尤其考过大明进士的官员,为何总有股说不出来的傲气。

  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人是真的见过世面,所以对便对王室少了敬畏。

  “世子,这里就是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跟我说!”

  到这时,李暄还真有需求,便听他说道:“我想觐见襄王殿下!”

  在中秋宴会开始之前,他很迫切想见朱景洪一面,为的是心里能有个底。

  金州知府笑了笑,说道:“世子且歇息,若殿下想起,自会见你!”

  金州知府这句话,让李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回想起近期种种,他已不得不承认,大明或者说那位襄王,一切行为就是针对朝鲜。

  这场中秋之宴,恐怕会是鸿门宴……李暄心中大感忧虑。

  此时他的随从正收拾屋子,所以他站在大门口发呆,现场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仅有世子妃金佑颜和几名内侍陪着他。

  只是这处地方,住的却不只李暄一家,女真诸部的人也都在此,只是分在不同宅院而已。

  这段时间,包括叶赫铭恩在内女真首领们,全都留在了金州城内等候,他们也会参加中秋之宴。

  在金州城内待了许久,这些人对城里已熟悉得很,每天都流连于各处消遣之地。

  相比于部族的生活,金州的生活等同于天堂,已让这些人有乐不思蜀之感。

  此时,叶赫铭恩带着一帮亲兵,打马向着箱子里靠近,言语之间嬉笑怒骂好不畅快。

  “美女!”

  叶赫铭恩眼睛尖,在前方的人群之中,很容易注意到了金佑颜。

  虽然金州城里美女多,但那些个风尘之女,哪比得上朝鲜世子妃气质。

  而此时,金佑颜也望向这边,正好与叶赫铭恩四目相对。

  叶赫铭恩那灼热的目光,确实是把金佑颜给吓到了,于是她立刻移开了视线,并顺势躲到了李暄的身后。

  此时根据旗帜,叶赫铭恩察便知眼前是朝鲜人,这让他的顾忌更少了。

  因为叶赫铭恩知道,这次朱景洪搞这么大阵仗,其目的就是为了收拾朝鲜人。

  降低速度,叶赫铭恩停在了李晖等人面前,目光粗鲁的打量着金佑颜。

  “这位可真是大美人啊!”叶赫铭恩顾左右道。

  跟着他的十来名亲兵,纷纷发出了赞同的嬉笑声,甚至还有人出言点评起来。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只从这些人的神态语气,李暄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好话。

  知道这些人是冲妻子来的,李暄便让金佑颜先进去,同时他转向叶赫铭恩呵斥道:“你们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为了确保眼前人能听懂,李暄使用的是中原官话,而且他的口语还非常不错。

  叶赫铭恩也会点儿官话,只听他说道:“我看美人,与你何干?”

  “荒野蛮夷,毫无廉耻!”李暄冷笑。

  此时李暄周围只有宦官,其侍卫全都被另外安置,面对叶赫铭恩十几人,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偏偏,李暄毫不退让怼了叶赫铭恩,可见他也有几分勇气。

  叶赫铭恩没说话,其左右亲兵可就忍不了了,于是纷纷抽刀要上前动手。

  李暄随行的宦官们,纷纷挡到了主子面前,一个个身如筛糠显然怕得不行。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群中的李暄分毫未动,此刻正与叶赫铭恩对视。

  “你不怕死?”叶赫铭恩冷声问道。

  “我怕死,也怕死!”李暄答道。

  叶赫铭恩笑了,反问道:“就凭你们,也想伤我?”

  李暄答道:“我们伤不了你,襄王殿下却能杀得了你!”

  “哦?”

  “我是朝鲜世子,受襄王殿下之邀,前来赴中秋之宴,你在宴前伤了我,落的是殿下的颜面!”

  李暄这话,叶赫铭恩不能不认同,他确实不敢真对李暄做什么。

  且让你得意两天,待过了中秋之宴,我再跟你讲道理……

  心里这样想着,叶赫铭恩面露微笑,随后呵斥手下道:“都回来,别动不动就讲打,咱们可是讲礼的人!”

  待众人退了回来,叶赫铭恩没有再多待,领着手下人去了另一处宅院。

  看着他们走远,李暄方才松了口气,随后转身进到了宅院中,接下来他还得安抚妻子。

  相隔数百米外,戒备森严的薛家宅院内,此时朱景洪坐在交椅上,手持鱼竿面朝池塘。

  薛家后宅有处花园,里面的鱼儿不但数量多,而且个个都被喂得肥美。

  可就是这样的条件,朱景洪在此坐了半个时辰,愣是一条鱼都没有上钩。

  对此他也不甚在意,只因此刻他在思考。

  燕辽下一步怎么走,如何掌握其中分寸,如何应对朝堂变动,如何平衡与太子的关系……

  对朱景洪来说,需要考虑的事简直太多。

  “姐夫……”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朱景洪原本沉重的心,立时犹如被甘泉浇灌。

  朱景洪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说道:“丫头,你怎么进得来?”

  宝琴答道:“他们不许我进,我说是姐夫找我,然后他们就放行了!”

  “你这可是撒谎!”

  朱景洪知道这是撒谎,外面守着的宦官也知道,那些“聪明人”最会揣摩主子心事,所以干脆装傻放了宝琴进来。

  正常来说,这样的宦官该受罚,但朱景洪不是冷酷的机器,对这些“善解人意”的宦官,他实在是没动力去惩罚。

  他知道这是堕落,且难以拯救自我。

  面对问罪,宝琴坦言道:“现在我跟你明说了,就不算是撒谎了!”

  “倒也……有几分道理!”

  此时宝琴已走到近前,她第一眼先是看了竹篓,然后说道:“钓了这么久,竟是一条都没有!”

  听到这不加掩饰的鄙夷之意,朱景洪说道:“谁说没上钩?”

  “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得玄乎,我可没看到!”宝琴很是不服。

  “看不到就算了,日后你就明白了!”朱景洪平静道。

  “姐夫……我听父亲说有旨意,让你节制燕辽兵马?”

  “是有这件事!”

  “那岂不是说,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军队,都要受你调遣!”

  “嗯!”朱景洪依旧淡定。

  心中所想得到确认,宝琴顿时就兴奋起来,于是她说道:“姐夫,你可真厉害!”

  家里出了个亲王女婿,而且还是威名赫赫的大明战神,如今这位再度统兵或将立下新功,宝琴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

  有这样厉害的姐夫,而且跟自己关系还这么好,回去了在跟姐妹们吹牛,她的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少女笑靥如花,青春靓丽之态,着实有很强的治愈效果,让朱景洪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虽然如今他也才十八岁。

  叹了口气,朱景洪面露怅然,说道:“丫头,其实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