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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6章化禅为蝉

  “没有人破开阵眼……”

  烛机觉僧轻轻叹了一口气,向着黑天寺和化禅寺的两位觉僧摇了摇头,神情已然变得极为凝重。

  “就连一个阵眼都没破开?这怎么可能?”

  化禅寺明陀觉僧的眸子中满是不可思议,旋即瞬间平静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天魔宗人地二魔哪个也不弱了,溯雪妖皇为金猊妖身,血脉神通更是强横无匹,如果这样都没能破开阵眼,想来镇守的元神也是极为厉害。”

  化禅、黑天、善见三寺,眼下只有化禅寺的定宗佛宝还在,明陀觉僧也知必然是由他来破开阵眼,只是到了阵眼之前,烛机觉僧却是止住了他的脚步。

  等等其它阵眼的劫争,我虽然无法窥破阵眼内的情况,倒也可以勉强感应其它阵眼是否被破——善见寺的觉僧轻声开口,其它两位觉僧当即恍然大悟。

  “明陀,虽然其它阵眼之中多半已有强横元神,但并不是说,眼下这阵眼的元神就会稍弱,全力出手才能破开生路。”黑天寺的寂轮觉僧已然幽幽叹息,不过神情中同样郑重。

  若是化禅寺不能破开劫阵,不仅三位觉僧皆会陨落于杀阵之中,便是佛宗道统也会断绝。

  风动劫摇树,云生杀起尘,皆明今日事,欲昧佛中人……此乃杀劫!也是佛难!

  一个不慎,北疆佛脉将会尽数毁于一旦,而北疆祥和佛土也将为佛敌所占,我佛虽有菩萨慈悲,亦有明王生嗔,更有金刚怒目。

  诸脉佛宗镇守北疆一域,化解人妖死结,有大功于天地,无论怎么来说,气运绝不该断绝!

  佛法无边,必有生路!

  “明陀,若是黑天和善见的镇宗佛宝未毁,我等的选择便会多些,但眼下既然没有其它选择,便只能是化蝉寺前去应劫了。”

  烛机觉僧的语气中多出一抹淡然之意,轻轻言语如静湖涟漪,终化无痕,“好在你化禅寺的神通也有玄妙,这是我善见寺积蓄的佛性愿力,且助你一臂之力。”

  “不错,若是坠霄沉香伞尚在,倒是我入劫中最为合适,不过既然注定是化蝉寺入劫,这是我黑天寺的佛性愿力,哪怕是耗尽,也总好过输了。”寂轮觉僧的眸子中同样古井无波,菩提只向佛觅,何惧魔劫来扰。

  死气森森的杀阵之中,两位觉僧身上的袈裟宛若流波雪落,周身毫光四射,祥光瑞霭缭绕,皆为莲华,好似庙宇中供人参拜的佛陀。

  佛光璀璨,映衬着祥辉,化为两枚光珠出现在觉僧的手中,旋即生出隐隐梵音,琅琅玲珑,便是两仪微尘的“死门”,也在佛光普照之下,披上了一层金色佛韵。

  明陀觉僧缓缓点头,旋即合十一礼,两枚明珠当即落到他的脑后,盘旋不休,宛若暖日寒月生辉,撒落漫天光雨祥韵。

  佛敌当前,岂有佛脉之分,加上化蝉寺的神通最善积蓄纯化佛性,才能堪堪承接其它两寺的愿力。

  “去吧,明陀,若是我等能破劫而出,才有机会重新积蓄佛性愿力,若是陨落于此,不过是劫灰一抔,没有任何意义。”

  烛机觉僧长长叹息一声,双手举在额间,合作一处,向天虔诚一拜,“我佛慈悲,天佑我佛脉!”

  “我佛慈悲,地佑我佛脉!”寂轮觉僧跌坐于地,执降魔印,口宣佛号,身上散发出淡淡佛光。

  明陀觉僧面带了然微笑,身后忽现一圈佛光,宛若璀璨锦屏,祥霞潋滟,两枚明珠正在其上明耀,似有降服诸天神魔之力,更能护持己身,有万邪不侵之韵……

  “昨见花开若劫红,今见花落劫当空,若将花比劫中事,花劫同在佛掌中。”

  化禅寺的觉僧口出偈歌,步步生莲,行来处瑞气条条,踏去处祥云不散,已然悠然踏入了那道幽深门户之中。

  两位觉僧对视一眼,向着明陀觉僧消失的方向,合十一礼,同呼佛号,“我佛慈悲……”

  佛当然不会回应,只有幽幽死气,逐渐变得汹汹澎湃,不断与佛光彼此消磨,相互泯灭……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杀伐事,来道幽冥之志,来寄黄泉之痴。

  两仪微尘杀阵的气象已然愈发凶戾,微微感知,两位觉僧已能察觉其中所蕴的大恐怖,不知为什么,似是息了心,宛若除了妄,两位觉僧同时摇了摇头,喟然一叹,于杀阵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劫争……

  ……

  佛鬼之性深深纠缠,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就如禅唱不绝予了暮鼓晨钟,也如金风玉露逢于般若不动……

  没有鬼军成阵,没有佛狱若莲,虚幻的天地中,一位仙子傲然而立,宛若幽莲于此静静盛放。

  佳人柔`唇轻抿,神情淡然,凤目之中甚有妩媚之意,却又因久居尊位,自有凛凛意藏于傲柳之眉,极具威严,有着说不出的矛盾,却又揉合得天衣无缝。

  “我本意是等天女来此,但能有觉僧寻上我,也算是幸事一桩,正好消解彼此的因果……”

  沈采颜侧过头来,气质宛若北疆的凛凛冰霜,淡然开口,其中并无半分慈悲之意,反而却似蕴有渊海一般的沉静,兰舟不许渡,断桥不许过。

  凤目中的杀意清清若泉,如此凛冽,有着出世而又入世的通达森然,直令人望而生畏,教明陀觉僧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居然如此托大?也实在太过小觑自己了。

  “无间佛母,你为何背叛北疆佛脉?”觉僧幽幽一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也是北疆诸宗的不解心结。

  虽然根据道誓所限,这些年北疆一众觉僧和元神无法踏足北疆佛土,但无间寺就如此前约定,并未阻止各家金丹前往北疆佛土招收佛子,大家皆是心中有着默契一般。

  不曾想,郑景星一旦证位人皇,这位佛母当即翻脸,丝毫不给北疆诸宗任何颜面,更别提作北疆宗门的暗子。

  浩瀚佛性宛若汹汹燃烧,气机圆融无暇,瞬间化为了灿灿金霞,令这虚幻的天地都变了颜色,琅琅梵音响彻四下,似能令人立地皈依,顿悟成佛。

  而在觉僧的对面,无间佛母依旧毫无动作,只是眸光冷冷射`出,似要看清至迷佛性,似要明白真如自我。

  会觉么?会悟么?还是说魔执甚深,非杀伐不得消解!非灭佛不得兴尽!

  “明陀觉僧真是奇怪,我本就不是北疆之修,原本也不是佛门一脉,哪里有背叛一说?”

  沈采颜幽幽一瞥,神情中淡漠而无情,“世尊灭度后,于末法时期中,我将化为比丘僧,于世尊佛法中`出家,披佛袈裟,诵佛经典,而破坏佛法……”

  轰!

  宛若倾天雷霆殛在化禅寺觉僧的心头,刹那间,原来清明无挂的眸子中似是变得浑浊,仿佛就连破劫而出都失去了意义,只有将眼前的无间佛母击杀于此,才能消去心中无边忿怒。

  因果啊!

  “原来,你来北疆是为了尽诛定缘寺一脉……”

  明陀觉僧当即觉得灵台生寒,只觉得眼前噬人嚼心的鬼母,实在太过怨毒,太过霸道。

  当年的因果早已天地皆知,不过是定缘寺一位金身和亲传弟子到了西极传法,口舌不净惹下了杀劫。眼下却要北疆所有天宗以性命来还?

  何至于此?!

  “当年未能识破你的狼子野心、至狠毒性,是我北疆六寺的错,今日正好借我的手,来还因果!

  沈采颜,你该死!”

  “咄!”

  明王生嗔,立有祥云顿起,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蕴不可思议神通之力。

  万千佛吟同时响彻,宛若无量众生入禅化佛,禅波罗蜜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汇为惊天动地的霹雳大震,也如同梦幻泡影,幻灭生花,要证佛心无过,要慑佛敌罪错。

  虿宴鬼母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万千鬼啸幻生而出,铺天盖地一般倒卷而去,恐怖骇人,有阿鼻之厉,有剉首之狠,有流火之毒,有烊铜之凶……诸狱诸鬼极恨凄号,黑邃似无日月之光,宿殃难脱恐怖恶道,命劫宛若业感来报。

  虚幻的天地中,仿佛佛陀之性与恶鬼之凶,狠狠地撞在一处,令一切众生证涅槃,令一切佛敌入地狱,无有慈悲意,皆为明王怒。

  “不只是你玉诡,还有刑天之主也搅在了其中,是与不是?”

  明陀觉僧只觉得悲愤莫名,甚至连长久修持的心境都似乎难以维持了。

  他眼下如何还想不明白,命昙宗和无间寺必然早有勾连,当初迎回天剑,后来北疆劫争,全部都是两人串谋而行,这才令北疆诸宗损失惨重。

  可笑!北疆诸宗居然还因此感激涕零!

  北疆佛脉生生被分化切割,随后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这位玉诡却因此愈发壮大,甚至命昙宗也捞了不少好处。

  可恨!天地中为何生出了这等啖佛恶鬼?!

  “事到如今,奴家也不好再瞒着觉僧,这天地中本就没有什么玉诡,奴家不过是万鬼旌旗的主魂,也是老爷的幽魂侍女。

  老爷于鬼道之上的资质,并不输神魔一道分毫哩!”

  清冷的仙音无风无浪地飘入觉僧的耳中,令他几欲吐血,心绪激荡下,似乎连元神妙相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怎么可能?

  明陀觉僧的灵台中,心神已然不住颤栗,怎么可能有如此天地至谎,怎么可能有如此道子。

  刹那间,他已然明白了一切,清楚了北疆为何于劫争中屡次吃亏,也知道了为何妖师一直被双英生生压在了下风……

  双英本就是一个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凄厉的鬼号不住冲击着觉僧的灵台,每一次冲击,都能将漫天佛韵消解几分,也令虚幻的天地变得更为凶戾几分,肃杀之气渐渐变得浑厚。

  “好!好!好!我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你这佛敌镇杀于此!”

  明陀觉僧的眸子中已然流下泊泊血泪,旋即声音悲苦,似是自言自语,“我北疆佛脉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刑天之主的,要他来这么算计我等?”

  他狠狠瞪视着沈采颜,也不指望对面有所回答。

  为了于渊劫中破命而出,以天宗替劫也是一种手段……他只是没有想到那姜默舒会如此狠毒,居然敢直接以一域天宗来替了劫数。

  大奸似忠,大魔似诚!

  “身有取死之道还不自知,真是可悲啊。”

  沈采颜淡然笑了笑,周身赤色鳞甲猛然一竖,当即生出铮铮烈烈之意,“老爷说了,他不喜见吃人的祥和,所以要令北疆动起刀兵。”

  明陀觉僧眸子中生出一抹茫然,旋即化为了苦涩之意,“仅是如此?”

  他万万没有想到,刑天之主谋算北疆是为了这么一個可笑的理由。

  不过是区区凡胎,不过是少许血食,就能令人妖无争,就能令天地祥和,如何是错?如何是罪?

  我佛在上,祥和无争难道错了么?

  虿宴鬼母的话宛若冰针,狠狠刺入觉僧的灵台,凶戾至毒宛若佛敌,“就是仅仅为此,老爷的愿就是奴家的愿,老爷既是不喜,那奴家便是辛苦些,也要将北疆血洗一遍。”

  觉僧沉沉叹了一口气,于怀中掏出了一件灵宝,正是一只玉蝉,向着天空中一丢,当即迅速变大,化为了三百丈大小,六翅金蚕的模样。

  刹那间,戾厉至极的凶韵冲天而起,仿佛要吞天噬地,嚼吃一切有情无情。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难说刑天之主对错,但我只知道,佛绝不会错,祥和也不是罪。

  我寺的镇宗灵宝得妖灵之血加持,得无上佛力灌注,若是伱能挡得下,我自是死在劫中,若是你挡不下,沈采颜,我要你赔北疆诸位圣尊的性命!”

  明陀觉僧恨恨出声,已然带着无上怨毒。

  “这样啊,也好,那你出手吧。”

  虿宴鬼母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这样,我不召鬼军,不行天蛇,就以鬼身硬接你这一式灵宝,也让你看看我御灵妙身的玄奇……”

  觉僧冷笑一声,御灵妙身自是不俗,可勾连诸宝,但化禅佛玉受佛力加持,又有先天妖灵的灵性于其中,是化禅寺如今最大的底牌,也是北疆诸宗最强的杀伐手段之一,极为厉害。

  轰!

  化禅佛玉化出的六翅金蚕,猛然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