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想说,他其实看出来,这个毒花女对他有恨意。非常明显,甚至想杀人。
他不懂,他自认为在自己这一辈子里,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
至少,他少年时候就离开了沐家,然后去了奉神殿修仙,不管是在凡尘的人生里,还是在之后修仙的过程中,全程都算是有见证人的,他没有,也来不及去做什么恶事。
何况,在那一次见证毒花女成妖的过程中,他还放了对方一马。
怎么,这算是什么?
如果毒花女千方百计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杀了他,那他实在是......有够无语的。
观察旁边几人反应,云朵朵沉默,木云乔也沉默,包括青丘老人也沉默,反而是徐保官,很快的扭过了头——看来刚刚感觉到的视线就是他的。
沐之秋吐出一口气,道:“你们......我没做什么......”
众人沉默......过了一会儿,青丘老人道:“妖怪的想法......和人不一样,善恶的权衡么......也不一样的。所以,大概在你我或者修仙弟子看来不算什么的什么来说,可能就是妖眼里的罪恶了......”
沐之秋简直想笑,他想说妖怪有什么鬼的善恶观。
但是最后说出口的确实:“此处是人间,即便是黄泉地狱和九天神佛,对于善恶的处罚也是以人为本,除非什么时候开始,那毒花女的花朵世间罕见,且有法典明令禁止破坏,然后再抓到我恶意损毁,那样,我或许还能去蹲个十年八年的牢狱......不然......凡间打死老虎还能得到地方官的表彰呢。”
也是一个道理,打死老虎能够得到表彰和奖励,一番缘故一定是因为当地虎已经成了祸患,二来是有了明确老虎伤人的证据,这样以来,打虎就是“为民除害”,是一件人人称颂的大好事。
否则,一只虎,在山林里,和人井水不犯河水,你莫名其妙冲进去一通乱打乱杀,破坏人和猛兽的平衡,别说什么一片喝彩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淹死你。
同样的,在修仙界道理也差不多,这个妖怪若是循规蹈矩,不伤人,不冒犯,独自修炼,修仙界是不会如何的。
但是一旦发现它袭击或者伤害了无辜百姓,不好意思,不等一刻钟,附近修仙门派没有上门绞杀,那都是那个修仙门派的无能。
这都是诸神时代的事情了。
那会儿,人和修仙者,人和猛兽.....基本能做到和平相处的,都会和平相处。
周围十里八乡有个谁家的孩子忽然不见了,当地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跑去修仙,而不是被人贩子给抓了。
现在不一样,神隐时代,修仙的,妖怪什么的,都不怎么见了。
连老虎都不多,猛兽也不多,当地猎户进山,能够打到一头野猪,都算是稀罕事。
猛兽们已经进了更深的深林。
妖怪们,也不会贸然把手伸到凡人身上,原因无他,现在修仙不易,吃人更没用。天雷都不太频繁了。
要不是现在龙肉匮乏,天界的盘中食物种类已经不太多,入海流的屏障可能都要消失了。
沐之秋的意思是,如今是神隐时代,神仙不多见,修炼成仙的更不多见,那才是九九新,稀罕物。
一个妖怪,算什么。
一个妖怪的善恶观,又算什么。
而木云乔也说:“这个毒花女是人的怨气组合而成的妖怪,在妖怪志中,也算是等级不低的,虽然术法不怎么样,可是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倘若.....沐兄做过的事情,有那么一分不再理,这个毒花女稍微挑拨一番,现在,沐之秋三个字就能够上妖怪追杀令了。”
何必要这么麻烦,把沐之秋引到凤凰结界中来消化?
徐保官说:“沐之秋靠山是奉神殿,无论是修仙界还是凡间,奉神殿地位都不低,到了江湖上,穆沐两家的地位也不低,而只有到了凤凰界,沐之秋,只是沐之秋。”
沐之秋又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妖怪杀人,还能找理由了?”
徐保官认真:“难道妖怪杀人,不需要理由?”
沐之秋认真看着徐保官,说:“你似乎没有丢掉你前世的记忆,你为天兵的时候,天庭派出天兵天将围剿的时候,也是告诉你们理由么?”
“那当然!”徐保官正色,“我最后一战是对一个牛角大王,天将当时带我们出兵时候,说那牛角大王原本是太上老君座下青牛,偷了太上老君的拂尘到人间,靠那拂尘为兵器,霸占一方,欺男霸女,甚至抢走了那个小国的君王妃子,称王称霸,活活吓死了不下数百名女子,那些女子怨气冲天,惊动九天,天将这才集结我们,下界绞杀。”
后面的事情,徐保官就不肯说了。
那牛角大王身上有强大的怨气,怨气能够冲破九天告状,竟然也能够被牛角大王炼化成为攻击性极强的杀气。
而那拂尘更加威力十足,无数天兵被拂尘的浮毛如细雨一般扫过,无一幸免,他在第一批就被拂尘甩了出去,直接魂飞魄散,若不是本身是天兵,一抹残魂被人间轮回道接受,恐怕早就渣都不剩。
那场后续如何,他也不知道,入了修仙界之后曾经想过打听,才发现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根本查不到。
他有心想要去问云府真人,可惜云府真人懒得见人。
沐之秋听了,点了个头,说:“啊,原来神仙这么讲道理......——等我以后当了神仙,我也讲道理。”
然后他就扭过头,这个时候,那毒花女已经被吃的只剩下一张空皮,一双原本瞪得老大的眼睛也已经软了下去,像个泄气的皮球,很是有点.....可笑。
吃饱喝足的蜘蛛开始结网,起初很慢,后来越来越快。
蜘蛛结网,并不是一根一根的如此,也不是如刺绣那样,一片花一片叶的绣好了再去寻思别的,而是直接从大局开始,一圈一圈的结,而结网出来的故事,确实如连环画一般的呈现。
起初,是一个女人,一个,捂着脸,哭的女人。
女人的身后,站着一个沉默的,带着帽子的黑影。
起初,大家以为那是女人的丈夫,然后马上,众人明白过来,那是人面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