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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齐国人的善政
保罗·比利加端着一杆火枪,梭巡在残垣断壁的小镇里,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刺鼻味道。四处破损的房屋和散乱的瓦砾证明着刚才的激战。
三三两两的牲畜喘息嘶鸣着,被士兵赶往安全的角落。小镇的集市区域已是一片狼藉,摊位被掀翻,蔬菜和货物散落一地。不少房屋燃起大火,一股股黑烟直冲天际。
远处的旷野中隐隐传来呼喊声和零星火枪声,预示着战斗尚未完全结束。镇上的居民们惊恐地躲在屋里,缩在墙角或者地窖里,无声地划着十字,向上帝祈祷。
街道上,房屋前,平坝里,倒伏着许多尸体,有孔武有力的叛军,也有被裹挟的无辜小镇居民,更有不少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在无情的炮火和枪弹下,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而狰狞的尸体。
前方的街道上,一队队身着藏青色军服的齐国士兵正在匆忙穿梭,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表情严肃,身形机警,将一间间房屋踹开,喝令里面的居民全部出来集合,等待处置。
一些伤员被简易担架抬着,痛苦地呻吟着,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浸染了地面的泥土。
小镇的钟楼被火炮轰塌了一角,但仍然倔强地屹立着,钟声在战后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它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即使是在战争的阴影下,生活仍将继续。
尽管战斗已经过去,但小镇上还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消息,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将深刻地影响着这座小镇的未来。
“保罗……”同伴马科·贝里内利轻声地呼唤着他。
至于在欧洲市面上销售的各种罐头产品,价格为啥会那么高呢?
在齐国本土,工厂实施大规模化的生产,流水线模式,标准化的组织方式,成熟的马口铁密封罐技术,机器轰鸣开动起来,一听听罐头便会源源不断地从车间里流出。
“嗯?”保罗·比利加转头看着他。
如此数量巨大且品类繁多的补给品让保罗·比利加等被征召的武装志愿者看了,均暗自咂舌不已。一时间分不清楚,齐国的军队带着这么多金贵的物资,是去打仗呢,还是准备客串一把商人的角色,去跟叛军做一笔交易。
这就是欧洲各国军队的基本日常物资补给。
会不会让齐国的财政破产呢?
不过,也无怪他们会有这般想法。
这他娘的那是普通士兵,简直就是“贵族兵”、“少爷兵”!
此次,大军从洛宁城出发,一路向北推进,随军的辎重部队车辆数百,连绵几公里,但这些物资补给中,差不多有四成都是供士兵享用的各种消费品,啤酒、蜜酒、可可、咖啡、茶叶、糖、被服、药品、备用鞋帽,甚至还有擦屁股的手纸都有。
因为,这就是国力上的差距,嗯,准确地来说,是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话说,齐国的军队该不会全都是这般豪华物资配置吗?
那得多费钱呀!
在欧洲地区,齐国产的各种罐头向来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只有那些具有一定财力的贵族和富商才能消费得起。甚至,不少贵族举办的舞会餐宴当中,这些可口美味的罐头还会充当餐点冷盘,供尊贵的客人享用。
这样的罐头,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是搞不起来的,就是勉强生产出来也是成本极高,根本无法这般普遍供应军队。
“你饿了吗?”马科·贝里内利朝街角努了努嘴,并舔了一下嘴巴。
在齐国人看来,那些奢侈的玩意,如各种罐头,在大规模工业化背景下,生产出来根本不费劲。
干冷的咸肉、发黑的面包、劣质的酒水、简陋的装备,破烂的军服,正常宿营餐食时,都要辅以大量的野菜。
想要营养,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保罗·比利加顺着同伴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聚集了十几名齐国士兵,蹲在一个背风的墙角,烧起篝火,架着一口行军锅,里面的热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阵香味不断地飘过来,让经历了半天战斗的志愿者们顿时感到腹中饥饿难耐。
太不可思议了,齐国的普通士兵竟然可以享用这般奢侈的物资,当真是……贵族作派!
齐国人这么有钱,军队配置如此丰富的补给物资,那还跟叛军打什么仗嘛。直接在阵前,将这些东西摆出来,多半就能将那些苦哈哈的叛军给诱降了。
但万万没想到,在齐国的军队中,鱼肉罐头、牛肉罐头、水果罐头却是基本的物资配给。除了各种罐头外,齐国的士兵还会领取定额的咖啡、茶叶、糖、卷烟,以及各种酒水,物资之丰富,待遇之好,让人见了均不由瞠目结舌。
要知道,在欧洲地区,没有哪个国家会给士兵配置如此之充裕、又是如此之丰富的补给品。
“牛肉罐头!”保罗·比利加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两相比较,随军而来的武装志愿者们就觉得非常“惊叹”,齐国人好像真的很有钱,“壕”得让人无法理解,也是让人难以想象。
这有何奇怪的,如此稀罕玩意,要是不把价格卖高点,都不好意思称为齐国产品。
罐头仅仅只是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商品。其他的诸如被服、工具、药品、武器等名目繁多的军用装备,每一样成本都低到你难以想象。这还没算装卸、运输这些东西的物流成本,这方面农业国和工业国更是没法比。
所以我们便会发现,很多农业国家原本养个四五十万冷兵器军队并不怎么太费劲,但当他们想要弄个八万十万新式军队时,那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动辄就会让脆弱的财政破产。
何也?
盖因,在农业国家里,新式军队的每一样装备成本都高啊!
农业国妄图想要用工业国的模式组建、训练军队,这绝逼是对自己国力的一种巨大挑战。
但是,不搞新式军队,不装备同时代的新式武器,也不能呀。落后就要挨打,军队模式和武装装备要是跟人家有了太大的代差,是要挨揍的。
君不见,随着欧洲武器和战法的不断更新迭代,曾经在战场上始终处于优势的奥斯曼帝国,早已雄风不在,屡屡败给久经战火考验的欧洲联军。
要不是齐国不断给它打气输血,还派出许多专业军事教官参与奥斯曼帝国新军的改造和整训,甚至直接参与部分重大战役的筹划,说不定在欧洲联军的连番强势打击下,就被一路赶出巴尔干了。
一个农业国用举国之力建立起来的新式军队其实也是“伪新军”,或者说是“瘸腿”式的新军。
因为,你的社会组织模式、生产模式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还是封建传统军队那一套,这必然会反过来影响新军发挥最大效力。
你瞧,帕津镇驻守的一千八百余叛军,手里拿的火枪并不差,大半都是神圣罗马帝国军中的制式武器,训练嘛,也马马虎虎,应该受过数月的军队整训,小镇里还布置了五六门火炮,而且还是据垒死守。
但整个战斗过程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在齐军十余门火炮的持续轰击下,叛军立时就丧失了战斗欲望,在镇子里被炸得到处乱窜。随着数百武装志愿者、齐印仆从兵在齐国士兵的督战下,“奋勇”地从数个方向发起进攻后,叛军的防线很快便被突破。
待两百多名柏柏尔骑兵挥舞着马刀,绕过小镇,试图要全面包抄叛军时,整个战场局势立即扭转,叛军最终没有绷住,纷纷放弃了抵抗,开始从小镇的后方溃逃。
激昂的冲锋号被吹响,如林的刺刀不断向前涌动,炮火开始向后方延伸轰击,整场战斗又沿袭了此前一惯的追击模式。
叛军的后勤管理太糟糕,组织模式也太松散,军官更是战术思想落后,战法也是破绽百出,在齐军如同精密战争仪器的碾压下,只能一败再败,如同丧家之犬,不断地被驱赶,不断地溃退,士气也是几近于无。
大军从普拉--哦,不对,齐国人已经将其重新命名为洛宁--出发以来,一路上扫荡前进,与叛军经历大小战斗也有十余场,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强力阻击,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武装游行。
数月前遭到败绩的齐印仆从军在齐国陆军的督战下,又重新焕发了强大的战斗欲望,变得异常凶猛,每战争先,在火炮的掩护下,击溃了一支又一支叛军武装。
虽然伊斯特拉半岛的地形多为高原山地,还有茂密的森林和乱石丛生的丘陵,极大限制了骑兵的发挥。但两百多名柏柏尔骑兵却依旧骑乘着高大的战马,小心地操控着马速,在叛军溃退时给予最为沉重一击,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保罗·比利加此前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仅有少许的山中狩猎经验,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火炮不停地射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花弹迸溅出巨大的火光,将敌人连同周边的建筑物一起毁灭,势能强劲的实心弹摧枯拉朽般地击穿当面一切阻碍,密集的霰弹仿佛如同死神的镰刀,成片地收割着生命。
整齐的排枪射击,连绵不绝,宛如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不断冲击敌人阵型。
冷森的刺刀无情地捅入敌人柔软的腹部,然后带出一注飙升的血箭,继而传来一阵凄厉的痛呼。
鲜艳的赤色黄龙旗随着汹涌的队伍,不断向前舞动,最终插在了小镇的最高建筑物上。
热烈的欢呼声,野兽般的怒吼声,痛苦的低吟声,还有无数的哭喊声和怯懦的讨饶声。
残垣断壁、硝烟弥漫、形状各异的尸体、瑟瑟发抖地俘虏、惶恐不安的居民,以及耀武扬威的胜利者,构成了一幅纷乱的战争画面。
或许,在欧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发生的战争,也是如此情形吧。
保罗·比利加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一个铁皮饭盒,里面盛满了饭食,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不断刺激着空空的肠胃。
毕竟是被征召而来的武装志愿者,享受的待遇自然无法与齐国士兵相比,但领兵的军官也没太过苛待他们。几听牛肉罐头和鱼肉罐头被倒进了行军大锅中,混合着“征集”而来的蔬菜,炖了一锅美味的大杂烩,让战斗了半天的志愿者们仍旧吃的津津有味。
让保罗·比利加比较疑惑的是,在占领了这座小镇后,齐国军官并没有纵容士兵大肆抢掠,更是禁止随意屠戮小镇居民。
他们通过俘虏,只是将“附逆”的小镇上的官员、教士和贵族予以甄别抓捕,然后没收和封存“敌产”,对普通百姓则是秋毫不犯,表现得极为文明和绅士。
而且,齐国人还向被“解放”的小镇居民宣布,所有被征收的土地和“无主”的土地都将进行重新登记和分配,此前居民所缴纳的各种税费也一律取消,仅留农税,税率为百分之十五。
当地居民好像对这个消息并未流露出应有的欢愉之色,只是木然地围聚在小镇广场,仿佛被上午的战斗给吓怕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神来。
当然,也可能是小镇居民对齐国人的话半信半疑,认为是出于剿杀叛军的需要,而对他们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欧洲,许多国家的农民要受教会、领主和国王的三重剥削,一直都过着牛马般生活。
首先就是教会的什一税。这个在查理曼时期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税收,在8世纪时,什一税的原则已被欧洲各国以世俗法律正式予以确认:所有“从土地中取得果实的人”要将收成的十分之一以实物的形式缴纳给教会,用于维持教士的生活、建造教堂和救济穷人。
到了这个时期,由于新作物的引进和新土地的开垦,教会和农民对于新增加的土地果实是否付税、付多少税存在很多的争议和冲突,这也是欧洲各国农民对教会什一税抱怨诟病不断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教会的什一税,农民还要承担封建领主名目繁多捐税,有年金、土地转卖税、庸税和徭役,此外,租种领主土地的农民还要缴纳沉重的地租。
除此之外,农民还要承担封建领主的城堡、要塞以及领主猎场的养护工作,领主结婚时要纳贡礼,转让和出卖土地时还必须向领主缴纳一笔不菲的土地转卖税。
农民最后一项负担,也是最为沉重的负担就是来自王室的赋税。
欧洲各国的君主以及邦国的大公都拥有对收入、财产和商品流通过程征税的权力,包括人头税、盐税、酒税等。后来,随着战争的日益频繁和君王的骄奢淫逸,又陆续增加了新的人头税和二十税。而这些税赋的四分之三都来自于农业、农村和农民。
此外,战争时期农民要为军队提供冬季宿营地和军需品。比如,从路易十四末期开始,法国农民还要承担修建道路和其他公共工程的费用和徭役。
如同古老的东方大陆,欧洲各国也普遍有“富人免税,穷人付税”的现象,这就使得税赋的增长不可避免地落在最没有承受力的农民身上。
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下,欧洲农民的日子其实并不比东方华夏大陆上的农民好过,一年到头,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剩余,若是发生灾荒或者气候异常,普通农人发生破产的境地不在少数。
当小镇居民听到齐国人宣布废除教会、领主和王室征缴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捐税时,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则是深切的怀疑。
不交税,你们齐国人如何维持统治?
别逗了,在欧洲大陆延续了上千年的捐税,岂能就如此这般轻易地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