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1年2月6日,一支军容肃整的普鲁士王国军队开进了施特拉尔松德这座西波美拉尼亚最为重要的城市。
城门洞开,无数的城市居民神色复杂地排列在街道两侧,一队又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地走进城市,他们穿着厚重的制服,肩扛火枪,严肃的面容透露出一股征服者的傲然。
军队的步伐铿锵有力,挥动的旗帜在朝向风中猎猎作响,在队伍的后面还有十余辆炮车,在马匹的拖拽下,压过碎石铺就的街道,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城市里的居民被这军队的肃杀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一些怯懦的居民因为恐惧而湿透了衣衫。
士兵们的锐气十足,铿锵的脚步声,闪着耀眼的刺刀光芒,深深地震慑了全城居民。他们沿着笔直的街道,径直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军号激昂,兵容齐整。
广场上的建筑物、高高的旗杆上,都已经挂上了勃兰登堡家族的旗帜,似乎在向整个城市宣告,这里已经属于普鲁士王国,属于勃兰登堡家族。
北风吹过,树叶摩擦出柔和的噪音,士兵们也在鼓号声中逐渐离开了广场,进驻昔日瑞典军队的军营。
可惜,瑞典王国军队却没有抓住这一有利机会,集结主力,直捣莫斯科,给予俄罗斯沉重一击,反而在攻占洛瓦季河畔重要城市大卢基后,分兵数路,在俄境内大肆掳掠,索掠财物,白白浪费了数月时间。
俄罗斯人在获得了波兰的应援后,整个国内顿时为之振奋不已。
想到瑞典军队曾经荼蘼过整个波兰,给这个昔日东欧霸主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以至于国势至今无法恢复。原先扯皮不断、从未达成任何决议的波兰议会罕见的保持了一致性,同意国王组建一支规模达六万人的军队,向瑞军发起进攻,援救处于颓势的俄罗斯。
里加之战,极大地震慑了波罗的海各国,也引得普鲁士王国为之忌惮不已。
是役,联军被彻底击溃,毙伤俘达一万二千余,奥古斯特二世仅在数千近卫军的保护下,仓惶逃回波兰境内。
“怎么?难道我的小弗雷德里希出了什么意外?”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不由紧张起来。
到了1729年9月,得到喘息之机的俄罗斯陆续收拢各地败军,并从后方征召了五万余军队,使得俄军总兵力增加至十万,在北线战场上形成对瑞军的巨大兵力优势。
1728年10月初,卡尔十二世在北线留下一万余兵力,对俄军转入战略性防御,而他亲率主力三万五千余,大举攻入波兰境内,企图以雷霆之势击垮波兰-萨克森联军,解除后顾之忧,同时也希冀迫使对方退出战争。
此举,让刚刚扭转战场被动局势的瑞典王国紧张不已,担心普鲁士会如同上次大北方战争时期那样加入反瑞联盟,遂将本已调往北线攻击俄军的瑞军主力停了下来,暂时入驻叶尔加瓦。
6月19日上午时分,六千余将士在瑞典国王的带领下,分三路猛然攻入联军的阵营中。瑞典军队闪电般的冲锋,使联军顿时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喊杀声和联军惊慌的叫喊声。由于战线过长、联系方式落后,联军根本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瑞典军队。
经过一番秘密协商,瑞典同意将西波美拉尼亚领土许给普鲁士,而普鲁士则承认瑞典重新恢复对库尔兰大公国的控制权。
倘若,任由瑞军一路进击,怕是会被对方打到莫斯科城下。届时,我们俄罗斯人还能往哪里退?
“陛下,参加齐国皇帝登基大典的使团回来了。”
此次,瑞军充分吸取了上次大北方战争的失败教训,在隆冬来临之际,并未迅速突入俄罗斯纵深腹地,而是收缩兵力,主动放弃大片已占领的地盘,屯兵于波罗的海沿岸数座军事据点,等待俄军主动进攻。
战场形势似乎变得对联军一方极为有利,瑞军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终于开始显现出颓势,囿于兵力的不足,不得不左支右挡,进退失据。倘若,此时俄军再从东线发起强大攻势,与波兰-萨克森联军遥相呼应,未尝不能将瑞军主力尽歼于俄罗斯境内。
可如今倒好,瑞典王国在接受了齐国大量财政和物资援助后,便立时撸起袖子就跟俄罗斯人干了起来,法国人瞧了要是心里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昔日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就曾数败于瑞典之手,一度被打得怀疑人生。
1730年8月上旬,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调集一万余军队入驻北部边界重镇梅梅尔,密切关注瑞军动向。
“陛下……”那名侍从官欲言又止。
“一周时间,这足够瑞典人在吕根岛搜刮很多财富了。”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俯瞰着整个城市,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表情,“想必,待他们走后,又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领地。”
5月下旬,波兰-萨克森联军进逼里加,使得瑞军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在接下来两年时间,瑞典王国大发神威,先后在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两地与俄军主力展开会战,均取得大胜,毙伤俘俄军超过三万余,迫得俄罗斯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军队统帅缅希科夫不得不退往莫斯科。
当年,俄罗斯在大北方战争中能击败瑞典,除了有波兰、丹麦、萨克森等盟友分担军事压力外,最为重要的因素是利用俄罗斯广阔的纵深国土,以坚壁清野的模式,将瑞军拖垮,从而寻得最佳作战良机,在波尔塔瓦要塞,重创瑞军,最后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作为跟随彼得一世征战沙场多年的军队统帅缅希科夫,自然要延循曾经的成功经验,竭力避免俄军跟锋芒正盛的瑞军展开硬碰硬的较量,命令部队且战且退,依托有力防御工事和堡垒,持续消耗瑞军的实力和锐气。
更让俄罗斯人雪上加霜的是,战争的第二年,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在内外交困中病逝,但未留下遗嘱,引发了一场宫廷政变,使得俄罗斯高层和军队统帅部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混乱,更加剧了俄军在战场上的溃败。
六月中旬,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率领精锐部队六千余,在库尔兰港口城市利耶帕亚登陆,然后挥兵疾进,置联军所攻占的叶尔加瓦而不顾,仅用五天时间便悄然杀至顿兵于里加城下的联军背后。
尽管,起初瑞典王国在围攻圣彼得堡两年而不克,并在攻城战当中,损失了不少兵员和装备,对瑞军的士气造成不下的打击,但瑞军在南线战场,却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全取库尔兰、爱沙尼亚,并在随后攻入俄罗斯纵深腹地。
纳尔瓦一役,俄军五万对瑞军八千,结果,四万多人的俄军被击溃,伤亡八千多人,再加上冻死、落水饿死、以及失踪人数,损失超过一万五千人。更糟糕的是,军队高级军官几乎无一生还,七十九名军官被俘,包括临时总指挥克鲁瓦在内的诸多外籍军官直接降了瑞典。
要不是,在闻知俄军在东线又发起攻势,瑞军不得不掉头北上,说不定会地趁势掩杀,追击至波兰境内,活捉奥古斯特二世。
你们瑞典王国当年承了我们法国人的情,保住了不少波美拉尼亚领地,也没说好好感谢我们――其实,人家瑞典王国已经在国内市场上对法国商人大幅让渡利益,并以极为优惠的价格出口钢铁给法国。如今,你们转头勾搭上了齐国人,是不是就不把我们法国人放在眼里了?
“陛下,瑞典人将计划在一周后撤离吕根岛。”普鲁士王国陆军大臣格尔德穆勒来到总督府三楼的露台,站在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的身后,轻声汇报道。
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就朝俄罗斯境内杀了过去,视我为无物!
故而,法国人虽然没有应俄罗斯所请,给予必要的援助,但法国政府却向瑞典发出了一份外交照会,呼吁瑞典停止战争,恢复波罗的海地区的安全。
“他们虽然舍去了西波美拉尼亚,但是得到了更为富庶的库尔兰以及波罗的海东岸大片领土,还有我们的中立态度。”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悠然地说道:“这样一来,瑞典人便可以通过控制芬兰湾和里加湾,使得他们拥有绝佳的战略态势,并对俄罗斯形成两面包抄之势。说起来,倒是瑞典人占了大便宜。”
除此之外,俄罗斯还派出数路使者,前往波兰、普鲁士、丹麦、法国以及奥地利,以寻求外部援助。
虽然,这些军队装备落后,士气不高,但凭借其庞大的人数优势,在与瑞军的交战过程中逐渐夺取战场上的主动权,朝瑞军防线展开铺天盖地的大反攻,陆续收复大片失地。
原本联军挖掘的沟壕就是为了阻挡里加城中的守军反扑,防止近战强悍的瑞军迫近,以便能够远程密集火力射击,发挥出联军数量众多的威力,但此时已经毫无意义了。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闻知后,随即向波兰宣战,并先发制人从库尔兰方向攻入波兰境内。
在波兰议会,奥古斯特二世痛称瑞典在击败俄罗斯后,波兰所处的危险境地,请求议会允许他征召军队,侧击瑞典,以挽救岌岌可危的俄罗斯局势。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再次转移打击目标,引军离开波兰境内,重新杀回俄罗斯。
一枪未发,普鲁士王国不仅尽得西波美拉尼亚领地,还达成了王国的战略目的,可谓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意气风发地畅想王国未来前景时,一名侍从官前来汇报。
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瑞典王国似乎已失去了初期狂飙突进的势头,看上去显得有些后劲不足。
瑞军在苦寻俄军主力不获后,再一次做出了一个错误决策。
城市也重归安静,风吹过广场和城市小巷,最后悠然的消退,仿佛城市、广场以及士兵们来时的熙攘全部消失在了这律动的声响里。
瑞典人兵分三路,呈钳形攻势攻击联军后翼,配合里加守军,前后夹击,就是打算包饺子一样把联军卡在自己阵地战壕里,让他们无法出来。使得数量众多的联军发挥不出优势,只能挤在一起,这战术策略相当狠辣,正命中联军弱点。
同时,两国还就未来波兰国王继承权问题达成一致性意见,即瑞典将支持普鲁士王国提出的未来波兰国王继承人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丹麦-挪威王国的传统盟友英格兰正陷入与齐国的苦战当中,别说获得相应的财政援助,就连派一艘战舰过来帮着站台都是不可能的事。
“陛下,瑞典人占据西波美拉尼亚八十多年,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来经营建设,自然是舍不得这般离去。”格尔德穆勒微微一笑,“他们能带走的不过是一些虚妄的浮财,留下的却是我们普鲁士倚为根基的领土和子民。我相信,经过我们普鲁士王国一番苦心经营,必然能创造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瑞典人带走的财富。”
同时,俄罗斯也准备选择断尾求生,以全部放弃高加索既占领土的代价,竭力要与齐国-波斯联军媾和,从而避免了两线作战的窘境。
瑞军趁着凌晨夜幕的掩护,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联军防线前,以密集的燧发枪快速射击,在火枪对射中,联军仅坚持了四轮就大败溃退。
说实话,单挑的话,俄罗斯还真打不过瑞典。
随后,俄军在缅希科夫的指挥下,竭力避免与士气日盛的瑞军展开主力决战,而是采取步步后退、以沿途城镇堡垒为依托,徐徐抵抗,逐步拉长瑞军的后勤补给线,期望以俄罗斯庞大的国土纵深和无穷的人力,复制曾经的大北方战争模式,将瑞军拖垮后,再予以强力反击。
可能是感受到瑞典咄咄逼人的军事威胁,波兰国王兼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二世率先响应了俄罗斯的求援。
至于法国,则对俄罗斯人提出的外交干涉,选择了观望的态度。当年,大北方战争进行到尾声时,法国的态度总体上是比较倾向于瑞典王国的,为了阻止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势力的彻底崩溃,积极介入调停,并最终使战败的瑞典保有维斯马和瑞属西波美拉尼亚。
但谨慎的俄军统帅部在闻知瑞军主力回返后,立时停止了反攻,就地修筑防线,玩起来“乌龟流”,想以这种武装对峙的方式,最大程度消耗瑞军后勤补给。
格尔德穆勒闻言,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俄罗斯权臣缅希科夫在帝国枢密院首席大臣彼得安德烈耶维奇托尔斯泰的支持下,挫败女沙皇两个女儿伊丽莎白和安娜的夺位阴谋,扶持彼得一世的孙子继承沙皇之位,是为彼得二世。
说白了,两国就波罗的海地区暂时划分了势力范围,普鲁士成功地将瑞典排除出波罗的海南岸地区,从而确立了自己在北德意志和波兰地区的主导地位。
不过,与二十多年前所不同的是,丹麦-挪威王国因畏于瑞典犀利的兵锋,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进来,从而使得瑞典避免了两面作战的危险。
然而,在随后的一年多时间,尽管瑞军在数度击败波兰-萨克森联军,甚至还攻入波兰首都波兹南,但却始终无法迫使对方投降,展现出难得的韧性。
不过,在齐国驻普鲁士公使的斡旋下,瑞典和普鲁士并未展开武装对峙,并在私下里开始谈判,许以重利,换取普鲁士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
此次,瑞军在国王卡尔十二世的统领下,立志复仇,再次攻入俄罗斯境内,不断摧城拔寨,数败俄军主力,除了首都圣彼得堡尚在苦苦支撑外,从边界至内陆腹地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地区尽数沦陷,损失兵力超过五万余。
但战局却因为一名伟大的统帅而出现根本性的反转。
奥地利人倒是对俄罗斯表示了强烈的支持,但也仅为口头上。因为,它自个正在跟奥斯曼人互掐,暂时还腾不出空。
兵力稀少的瑞军主动放弃了叶尔加瓦,退往里加。
“哦,那太好了。”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高兴地说道:“想必,我的小弗雷德里希一定在齐国见识了不少新奇玩意,多少也帮他开拓了一番眼界。”
这个时候,俄瑞战争已经进行到第四年头了,双方在圣彼得堡和库尔兰展开了数场大战,超过二十万的军队在千里战线上忘我的厮杀。
率先打破战场平静的一方是波兰-萨克森联军,1730年5月上旬,在“强力王”奥古斯特二世的率领下,四万联军跨过波兰边界线,攻入库尔兰境内,朝叶尔加瓦城扑来。
这场俄瑞之间的复仇之战随着波兰的加入,立时演化为第二次大北方战争。
从1729年10月到1730年四月,俄瑞两军陷入了罕见的静默战,谁也不主动向对方发动进攻。
“陛下,弗雷德里希王子没有随团返回欧洲。”那名侍从官硬着头皮说道:“据使团泰特罗公爵反馈,弗雷德里希王子希望在齐国多待些时日,想更加深入了解一番这个海上霸主。”
“……”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听了,不由愣住了,“难道,我的小弗雷德里希被富庶而强大的齐国所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