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启初年三月。
十万玄衣铁骑,自唐国北疆边城蓟州出发,经幽州、北河州、冀州、凉州,向瓜州进军。
同时,东夷城,十万背嵬军起兵,横跨唐国,兵锋直指瓜州。
西南,越州,八万虎豹军也向陇西出发。
国,不轻易开战,一旦开战,就是倾国之战。
瓜州紧邻境州,而境州已被西岐全线占领。
铁蹄滚滚,战马如龙。
十万大军即使在宽阔的官道上行走,也要延绵十几里,更别说还有数不胜数的辅兵。
四月初二。
玄衣铁骑中军到达中绵县城,据境州边界五十里。前军一万人,由先锋官梅轩带领,驻扎濮水,与西岐军隔水相望。
“报!”,一斥候飞骑而来,引得一路烟尘。他滚身下马,半跪行礼:“前面二十里处发现小股骑兵,约有二百余人。”
不一会儿,有支五百人的队伍呼啸而出,又荡起滚滚烟雾。
李清转过头问身边的参将:“背嵬军和虎豹军什么可以到达战场?”
“以现在的行程来看,虎豹军要三天,背嵬军得七天。”参将恭敬地答道。
大军并没有驻扎在城内,而是选择在城外十里处,一个山坡,靠近小溪的地方安营扎寨。
辅兵在忙着挖壕沟,立围寨,撒蒺藜,扯绊马索,正骑在支帐篷,做维护武器。忙碌,但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按兵部制定的计划,背嵬军在东面,虎豹军在南边,玄衣铁骑在北边,对西岐军队形成三路钳夹之势。其中背嵬军是表面的上的主攻,玄衣铁骑和虎豹军佯攻,其实真正的主攻还是放在了玄衣铁骑身上。
从兵力对比来看,西岐军队有五十万,背嵬军、虎豹军、玄衣铁骑三军加起来共二十八万,加上残存的不到五万赤甲军,才三十多万,兵力上依然处于劣势。
可战场上往往并不以兵力多少定胜负,更看重的是军队素质,战略战术和计谋。
李清看着挂在大帐里的地图,和前世的地图相比,这简直不能叫地图,即不成比例,位置也错乱粗糙。
他看向了那条标着濮水的曲折的划线,在对面,西岐驻扎的是天越军,有二十万人,是西岐实力最强的部队,如同玄衣铁骑在唐国的地位。
敌人已进入战略防守,在濮水对岸布满了防御工事,暂避唐军锋芒。
他们只放出小股部队过河骚扰,即是为了侦查,也是为了试探对手实力。
李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道:“我们的军粮还有多少?”
这只是随口而问,接着他又问了马料、防夜袭措施、士兵精神状况、营地布置等等情况。这些,作为主帅,必须心里有数。
在长平谷带鬼兵打仗的时候,他没少问这些。细节决定成败,作为主帅,不仅要把握大局,更要注意细节,知道敌人的情况,更要清楚自己的情况。
兵部制定的计划,虽然从专业角度上看,没有什么大的瑕疵,但太过简单,意图暴露,有点纸上谈兵的意味。
说让背嵬军明面上担任主攻,掩饰自己的主攻意图,西岐会信吗?人家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玄衣铁骑有多强?会傻傻把自己的主力转移到背嵬军那边去?
现在西岐把主力天越军放在这里,不正说明问题。
“这帮兵部的家伙!”李清摇着头无奈地说道。
李清现在唯一能利用上的就是让对方小看自己。过完年,他已经满十六岁了,可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当主帅,也许西岐朝廷不会轻视,但对那些久经沙场的西岐国老将们来说,如果没有点小觑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仗怎么打呢?李清的目光越过濮水,又越过敌人驻兵的地方,伸出手指放在了一个地方。
敌人是战略收缩期,不可能像几十年前的长平之战,把敌人引诱到一个地方包围歼灭。
伏龙山,位于濮水西岸,天越军就是驻扎在伏龙山山脚。
奇袭,能不能奇袭?李清想,皱起眉头。
伏龙山地形条件怎么样?如果条件准许,要多少人合适?什么时候去偷袭?这都是问题,哪一个解决不好都要落下失败的结果。
还有更大的问题,打仗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要有方方面面的牵扯,即使有奇袭的条件,如果背嵬军和虎豹军不能在整体战略上配合,即使赢了,又有什么作用?就像大江的河堤溃塌,其它的地方都塌了,只有一个人守住一丈的河堤,又有什么用处?
参将吴东风递过来湿毛巾,李清接过,擦了把脸。
“我们赶到濮水看看。”他扔下毛巾说道,直接走出大帐。
一路上骑兵不断,有的是送信,有的是运送物资。
四月的天,算是很热。在铠甲内李清穿得衣服不多,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好在头上的汗并不多,都被清凉的风吹走。
路边有不少的百姓,拖家带口,从境州向这里逃难,有的是拉着车子,有的手里还牵着牛羊。
随着西行,地势变得越来越高,后来成了陡峭。
在路的尽头,奔腾着一条大河,就是濮水。
这里是山区,有层层的梯田展现在面前,上面种着青青的苞谷。
“大帅!”先锋官梅轩过来见礼。
“斥候派过去了吗?”李清问道:“哪边是什么情况?”
这时李清才看到梅轩手里一直拿着一张图,那张图被展开,上面标注着天越军的军力部署。
“大帅,据我们侦查分析,敌军的布置有明显的缺陷,你看这里。”梅轩指着地图说道:“一是敌军离河岸太远,这会留给我们充足的渡河时间。二是它的营地西南脚,过于靠近伏龙山,如果我们在山上滚下大石,完全可以砸破它的围栏,士兵可以趁机突袭。”
“你想过没有,天越军为什么要这么布置?”李清问道。
“大帅,用兵之道,正奇结合,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何妨试试?我们可以把兵力控制在两千人之内,即使是敌人的圈套,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梅轩说道。
李清沉默。
濮水即使流水激荡,依然清澈。
河的两边竟然长了很多的尼罗树,开着蓝色的花朵。
“谁带兵?”李清问道:“你要亲自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