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铁骑主力出巴彦县,经马默县、果里县,到达鱼米县,在这里他们遇到最顽强的抵抗,因为这里有个有骨气的人。
冯清池,一个青衣秀才,连地也没有,平时靠私塾教孩子读书勉强度日,有时候不得不到街面上摆摊代人写信补贴家用。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县令开城门逃跑时,被他拦截在城门内。
他笔直站在城门前,抱拳,铿锵有力地说道:“县尊,您是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更是我们鱼米县的父母官、我们的主心骨。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时刻怎么走呢?请你为朝廷想想,为鱼米县的百姓想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守卫这个县城,守卫我们的父老乡亲。如果敌人一来,我们就要逃,没有去抵抗,那朝廷会亡,西岐会灭亡!”
他说到最后,几乎声嘶力竭,却大义凌然。
有百姓慢慢向这里汇聚,那些守城的士兵有的羞愧地地下头。
县令的队伍很长,光马车就有几十辆,听吱吱呀呀的车辙声,应该是装满货物和财宝。
冯清池大义凌然的规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换来的是被拉到一边,毒打一顿。这顿殴打即严重又残酷,让他浑身上下全是伤,鼻骨骨折,肋骨断了两根,也让他彻底地对朝廷绝望。
当他抱紧自己的头,被那些衙役仆从死命殴打的时候,他的心一直在悲伤,心里比身上更加痛。
车队渐渐远行,不光带走鱼米县的财物和士兵,也带走乡亲们的希望。
有人扶起他,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有人拿来凳子,让他坐着说话。
“我们怎么办?”有人问道。
随着这声问话,他看到无数道聚过来的目光。
他挣扎着从凳子上站起来,在他站起来时,有咔吧声从胸口传来,接着是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蜡黄,额头上冒出汗滴。
“既然朝廷不管我们,那狗官跑了,那我们就自己管自己,自己救自己。”他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园,我们不能看着被唐人践踏,更不能让唐人来奴役我们。大家动员起来,我们自己守城,决不能让唐人踏进城池一步!”
接下来,整个县城动起来,很多秀才、乡绅乡勇、侠客成为主体班子,分工,组织人手,各司其职。
城墙被修复加高加固,城外的树木被砍伐,制成滚木,寻找到的石头被堆到一起,成为雷石。那些大铁锅被征集来,架到城墙下,倒上屎尿,熬成金汁。
让人欣喜的是,那县令只带走县衙库房的的财宝,武库里的兵器一件也没动。那些兵器虽然陈旧,有的锈得不成样子,可总比没有强,磨一磨还能用。
“我们的城墙本身就高,现在又加高一丈,敌人想攻击上来不易。再说,他们是远道而来不会带太多的攻城设备,只会带一些简易的,大型的不会带,这给我们带来机会。我们不是一座重要的城,只是一座小县城,没有军事地位,敌军唯一的目的就是从我们这里得到补给。他们不会在我们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守住三天,敌人就会撤,就会放弃我们,绕城而过,去往下一座县城。”冯清池面对自己的班子分析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守三天。我觉得,只要把事情做细,把人充分发动起来,我们一定能守得住!”
“工作要做的细,事情尽量考虑周全。能拆的房子拆掉,不能拆的,把门板拆下来,尽量准备更多的滚木雷石。让那些乡绅们捐出更多的粮食和财物,告诉他们现在不捐,等唐人来到,那些粮食和财物都是唐人的。不光壮丁,妇女和十岁以上的孩子也要组织起来,做饭、搬运物资、救治伤员,哪一样也离不开人手。你们现在就要尽快熟悉自己的分工,一旦唐军来了,就要各自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到时候很忙,没人会帮助你,只能靠你自己。”他在有条不紊地布置工作。
“城外,一百里之内的树都要伐掉,不能留给唐军建攻城梯。能运来城里的就运来,不能运来的就把木头藏起来,实在连藏都没法的,就烧掉。”似乎,他又想到一点,说道。
班子里,也有以前认识他的人,那时只觉得他就是一个寒酸的书生,除了读书教书外,无一技之长,没想到他的组织能力这么强,问题想的这么细。
即使他工作想的很细,几乎面面俱到,可在落实中,还是出现很多的混乱,工作中出现推诿扯皮现象,有很多的争吵,甚至打起来。这些在冯清池看来,并不是坏事,而是好事,说明工作有人在做,出现矛盾,正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好时候。
他的肋骨断了,每走一步都伴有强烈的疼痛,可在整个县城会经常看到他穿梭的身影,那是一边急急地赶路,一边紧紧捂住自己胸口的身影。也就是这样一个身影,迅速获得鱼米县老百姓的爱戴和尊重。
等李清带领玄衣铁骑主力兵临鱼米县城下时,他皱起自己的眉头。这里的城墙高大到几乎是其它县城城墙的两倍,而且石头和砖头制成的城墙,不是土墙。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自从到鱼米县境内,他连一棵碗口以上的树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到这里,他们的粮草殆尽,需要补给。鱼米县一直是西岐最富足的地方,这里水域丰富,鱼米产量很高,所以才叫鱼米县。谁能想到,这里会有这么高一座城?外面连一个大树都没有。
可李清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毕竟这里不是郡城,也不是州城,即使难攻一些,对于玄衣铁骑这样可以横扫西岐的强军来说,也不是太难。毕竟,这还是一座县城,无论人力无力,还是有限的守城资源,无论如何不能抵挡住如此强军的进攻。
他们带的攻城梯虽然不多,也不够高,但可以把两把梯子接在一起用。只要能爬上去城墙,凭借玄衣铁骑的单兵素质,即使是西岐正规军都挡不住,何况这些县兵?
可现实活生生打了李清的脸,让他永远记住鱼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