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飞告完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孙爱国给张毅敬酒。
“张工，说实话，你走了之后，三建的工地立马不行了，跟你管着的时候完全云泥之别，两次例会上被邱总指着鼻子骂，还罚了五千块钱。”
“孙总谬赞了，我只是运气好，管理的时候正好是工程停工，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孙爱国使劲摇摇头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不说别的，就和沈总做的那套监理资料模板，质监站全市推广。”
“还有你的施工资料模板，我们可是花了一万块钱买来的。”
孙爱国许是上了点酒劲，叹口气说：“那时候我就跟下面这帮管理人员说，你们几个争气点，人家三建那么小的公司，都能培养出张工这样的人才来，要是张工在咱们省建的话，我们何必花钱买人家的模板。”
梁鹏也凑过来说：“张工，真的，孙总那时候就说了，你要是在我们省建，绝对是工程部的资料部长，月薪三千起步！”
张毅笑了笑，举起酒杯说：“贵公司抬举了，来，咱们喝酒。”
这种酒桌上的话，听听就好了，千万别当真。
但是有些人偏偏听进去了，比如孙巍和曹飞。
“原来监理资料模板是张毅和沈总一起搞出来的，哎，我说咋这么费劲呢，你说这不是折腾人嘛！”
孙巍心中对张毅的不满又增加了一些。
而曹飞关注的是张毅一套资料模板卖了一万！
搞资料还能这么赚钱，看来以后得研究研究，这玩意比上班来钱快啊！
曹飞正琢磨安装资料难不难的时候，看到孙爱国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赶忙收回心思，面带笑容站起来。
“曹工请坐，请坐，我敬酒，哪有你站起来的道理。”孙爱国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安装方面曹工要多帮忙多指导，他们如果有不听话的地方，你直接来找我，或者沈总来找我，我绝对支持配合监理的工作。”
其实吃饭前，现场安装负责人已经跟孙爱国反馈过了，这位新来的曹工不爱说话，到现场背着手啥都不说，就站在那儿看着，不知道是不懂还是喜欢装深沉，反正挺高深莫测的。
生产经理梁鹏接了个电话后，起身说：“各位领导，混凝土灰罐车来了，我先去工地安排一下！”
沈烨闻言冲赵万年说：“小赵，你也跟着去看看，拍几张现场照片，再对混凝土试块见证取样。”
“好的沈总。”赵万年乖巧地立马跟出去。
监理单位的打灰旁站相对轻松一些，不用全程在现场盯守，开盘时对试块见证取样，上楼拍两张过程照片，证明监理人员在场旁站就可以，顺便看看工人有没有往灰罐车里加水。
“注意安全，别扎脚！”沈烨不忘提醒道。
说起扎脚，张毅不由想起了小老弟王家欣，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跟着洪四海过得怎么样。
……
东章大学城东山师范学院学生宿舍楼工地，此时正进行基础混凝土浇筑。
身高马大的王家欣变黑变壮了，他带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叼着烟大马金刀的坐在打灰现场，在灯光的照耀下，他望向工人的眼神有些空洞。
“老弟！饭来了！”
洪五湖的声音穿过嗡嗡嗡的振动棒噪音，令王家欣空洞的眼神泛起一点光芒，他扔掉烟头立马爬起来，奔着洪五湖跑去。
“哎呀妈呀，你再不来的话，我快饿死了！”王家欣也不管别人，抢过一个盒饭往嘴里划拉。
“别急，这有把子肉，狮子头，豆腐泡呢。”洪五湖继续往外拿盒饭。
王家欣酷酷塞完一盒米饭，又拿起一盒，两口一块把子肉，一口一个豆腐泡，鼓着腮帮子一阵咀嚼，那架势好像饿了好几天一样。
“你慢点吃啊，别噎着。”洪五湖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王家欣吨吨吨喝完，打了个饱嗝后拍拍肚皮，躺在地上说：“啊，总算活过来了！”
“老弟，你来了一个月了吧？”洪五湖点上根烟，坐在他旁边说。
王家欣望着天上的星星说：“嗯，整整一个月了。”
“想家没有？”洪五湖问。
王家欣摇头说：“想什么家啊，以土为伴，现场为家。”
“艹，还整的一套一套的。”洪五湖说：“等两天的，哥把工地那些废钢筋处理掉，咱俩去潇洒！”
“卧槽，五哥你别瞎搞，安平集团对这方面管的特别严，你要是鼓捣的话，四哥那边不好交代。”王家欣赶忙制止。
洪五湖满不在乎的说：“怕个锤子，安平又不是铁板一块，前几天我还帮他们生产经理偷偷处理了一捆电缆呢，我转手一卖赚了五千。”
王家欣瞪大了眼睛，满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五哥牛逼。”
洪五湖说：“牛逼啥啊，靠山吃山，咱们靠工地不能只卖力气，得动脑子从别的渠道捞点钱，否则这点死工资够干啥的。”
“有道理，五哥，我想学捞钱，快教我！”王家欣递上一根烟。
洪五湖摇头说：“你一个本科生，跟我们苦哈哈抢什么饭吃，万一被我哥知道的话，肯定得敲我了。”
“你不是跟张总学过搞资料吗，我改天去隔壁的工地聊聊，看看能不能承包他们的资料。”洪五湖说。
王家欣点点头说：“嗯，行，咱俩合作，你去揽活，我负责干活，到时候平分。”
洪五湖笑道：“看到没有，张总虽然嘴上不承认，却真正教了不少吃饭的手艺，连我都能跟着你喝口汤。”
虽没有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王家欣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他想着等过段时间跟洪四海借点工资，买些东西去张哥老家看看，毕竟来到张哥的地盘上了，不去拜访一下的话，就太不懂事了。
“阿嚏！”王家欣使劲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后又打了一个。
“一想二骂三叨咕，这是有人骂你呢。”洪五湖说：“是不是哪个小姐姐骂你没良心，都这么久了还没去照顾她生意。”
王家欣笑骂道：“你可拉倒吧，我估计是中暑了，等会喝瓶藿香正气水就好了。”
“听说没有，张总跳槽了。”洪五湖说。
王家欣嗯了一声，说：“知道，去沈总那边做监理了。”
“你好久没跟他联系了吧？”
“嗯，等会忙完了，给他打个电话。”
只是现场打完灰，王家欣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都这么晚了，不打扰张哥了！”
王家欣收起水准仪，抱着三脚架往宿舍赶。
“老弟，走走走，上车。”洪五湖开着面包车来接他。
王家欣把东西放进车里，一屁股坐在副驾上，发现车子并不是向宿舍方向。
“五哥，咱们这是干啥去？”
洪五湖眉毛跳起来贱兮兮道：“带你洗个脚解解乏。”
……
次日一早，张毅按照惯例晨跑。
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哪怕昨晚喝过酒，今天跑起来后，身体也没有昨天那么难受。
5公里慢跑完，张毅感觉浑身舒坦，再次路过5-7号楼时，看到刘强还在门口转悠着打电话。
“早啊刘工！”张毅主动打招呼。
刘强看到张毅后下意识想躲，不过人家主动打招呼了，他不回一句显得很没有礼貌。
关键张毅是监理，管着1-15号楼呢，如果不理人家，将来会被穿小鞋的。
刘强赶忙挂掉电话，笑呵呵的凑过来说：“早啊，刚跑完步吗？”
“嗯。”张毅点点头。
刘强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了两秒钟后说：“你真去干监理了啊？”
“是啊，监理轻松一点，不用太累，也不会太操心。”
“呵呵，干监理挺好的，反正你也不差钱。”刘强说：“要不……改天咱们一块坐坐，以后还得仰仗你多照顾呢。”
张毅说：“改天吧，你先问问我们沈总，现在他做主。”
“，跟沈总没关系，咱俩私下里聊聊，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刘强说。
他完全是硬着头皮尬聊，哪怕心里边非常不愿意跟张毅聊天，站在施工负责人这个角度上，他都必须跟监理搞好关系。
“回头再说吧，我先回工地了。”张毅说完没给刘强反应机会，小跑两步进了省建的大门。
上午九点，一辆帕萨特停在省建门口。
胖成圆球的曹建军从后排下来，顶着大太阳艰难往工地里面走。
“叔，你可算来了。”曹飞提前得到消息，站在门口迎接曹建军。
曹建军瞪了他一眼说：“在外面别叫的这么亲。”
“好嘞。”曹飞嘿嘿一笑，“走，外面太热了，咱们去办公室凉快凉快。”
“咱们的人都在呢？”曹建军问。
“嗯，小赵昨晚加班打灰，现在休息呢。”曹飞说：“其他人都在。”
“你说的那个张毅呢？”曹建军问。
“他今天还在屋里吹空调呢。”曹飞说。
“走，带我去看看！”曹建军皱着眉说。
曹飞闻言立马挺直了腰板，大步朝前领着亲叔叔去抓张毅摸鱼。
靠山来了，飞哥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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