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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雾雨正文卷第78章郡守夜谈夜深,人却未静。

  郡守府客房,纪林生进门后迅速换了身衣物,随后便凝神端坐,静静感知着房间外的监守。

  除了几处重要位置有军卒站岗外,还有两队卫士在巡逻,但这些都是普通人,并不值得他关注,他真正在意的是客房四周存在的超凡修士。

  在他的感应中,院子前后门各有一个修行者在注视着这里。

  但是,这两个修行者只有洞府境的修为,甚至才堪堪踏入修行路,指望这两人来看住他一个洗髓境,此地郡守安敢如此托大?

  这般被小看,本应格外愤怒的纪林生却面容平静,没有一点要动怒的意思,因为,太刻意了。

  是的,太刻意了,从城门口迎接,到无主宴饮,再到现在这种无比敷衍的监视,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是冲着激怒他而去的。

  那么激怒他有什么好处呢?灵武郡守总不会认为将他气的拂袖而去,他就不会继续调查下去吧,若对方真是如此愚蠢之人,也不可能坐到郡守这个位置。

  想不通的事情,一般是由于情报受限,非要强行找出一个解释的话,就会产生偏差,距离真相往往相距甚远,所以纪林生没有放任自己的思绪,而是采取行动。

  无论对方以什么应对,他都不会忘记本来的目的是调查灵武郡守,他该如何行动还是如何行动,以不变静待万变。

  打定主意,纪林生的身影蓦得消失在房间内,在院外两个洞府境修士和院内一群卫兵根本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出现在院外,也不作停留,他直奔郡守所在小院而去。

  郡守所在院子周围有数名拓脉境以及一名龙门境的修士值守,加之郡守本身也是龙门境的强者,安全自然是无疑的。

  而这种程度的防护也给郡守带来了充足的安全感,此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与卜师爷在园中把酒畅聊。

  郡守是位虎背熊腰的粗野汉子,敞开的衣襟袒露出胸腹部分,块块肌肉上覆盖着与胳膊上同样浓密的毛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起话来声音也十分粗犷,十成十的昂藏大汉。

  “咱们就在这喝酒吗?”郡守有些忧虑:“听说学宫行巡的修为都很高,会不会被他偷偷潜进来?”

  “大人放心。”卜师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保证道:“属下已经摸过底了,那纪林生不过洗髓境修为,您忘了吗?咱们这座小院布设有阵法,不到神魄境想要潜入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郡守听闻此言忧虑之色顿去,一阵开怀大笑后,忍不住高兴地拍了拍卜师爷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

  卜师爷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活动了下被郡守拍得生疼的肩膀,脸上则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骄傲又有几分自持。

  放下心来的郡守用眼角斜了一下身旁侍立的下人,对师爷道:“跟我说说你们今天去接那劳什子纪林生的情形。”

  下人会意,立马给郡守以及卜师爷的酒碗斟满酒,随后立即后退两步,不敢打扰两人交谈。

  卜师爷轻轻点头:“今日我按照您的吩咐前去迎接纪林生,他在城门口就想见大人您,被属下找个托词糊弄过去了,当时他的脸色就极为难看。

  到了晚上宴请之时,他又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属下岂能顺了他的意,示意城里几位曹参军大人前去敬酒,轮番上阵让他根本没机会开口。

  属下特意留意,他走时脸色黑如锅底,也算是帮大人您出了口恶气。”

  “哈哈哈哈……”郡守又是一阵畅快大笑:“好!干的好!喝酒喝酒。”

  他端起面前的大碗,与卜师爷饮酒用的小盅撞在了一起,然后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一饮而尽,浑然不顾顺着唇边胡须洒下的酒液将胸前衣衫都打湿一大片。

  卜师爷则要斯文许多,一手拿着酒盅,另一手撑起袖子掩在外侧,饮酒时双臂一同上抬,外则袍袖遮住里侧动作,俨然一副书生做派,显得十分文雅。

  一碗酒下肚,郡守用胳膊一抹嘴角,砸吧砸吧嘴,忍不住嘟囔道:“老卜啊,要说你哪点都好,就是太斯文了,喝酒就应该用大碗,伱那小盅连我一口唾沫都盛不下。”

  卜师爷轻笑:“比不得大人您的豪迈,呵呵,只是这样一来,这纪林生恐怕就盯上大人您了。”他根本不在意郡守语言的粗鄙,一句话又拉回正题。

  却见郡守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任他来,老子为官十几年行得端坐得正,从来就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岂会怕他来查。”

  卜师爷拱手附和:“放在整个大姜国内,大人您的清廉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属下佩服,那纪林生竟然不知好歹来怀疑您,真真是瞎了狗眼,确实应该给他一番教训。”

  “说得好,再来。”说着,端起下人刚刚又给满上的酒碗,这次也不等卜师爷了,自己端起来就喝,喝完直呼爽快:“心情舒畅,喝酒格外痛快,哈哈哈哈……”

  卜师爷自然不会让自家大人独饮,也将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放下时还带着苦笑:“大人您还是慢些,属下酒量太差,有些跟不上您了,这酒可烈着呢……”

  听到他这话,郡守笑的更大声了,对于好饮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同饮者的告饶更让人生出满足感的事,笑声中的快活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

  等他笑声渐缓,卜师爷才见缝插针道:“只是大人您还需小心着些,您是为人正直,但是架不住有些人会使阴招,您让这纪林生不痛快了,万一他要陷害于您,可就难办了。”

  郡守却忍不住嗤笑道:“他堂堂学宫行巡,敢干这种下作事,怕是不要命了。”

  卜师爷轻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人家是学宫的人,就算干了什么错事坏了规矩,也是由学宫内部处理,到时候罚酒三杯也就过去了,您何时听说过行巡有被责罚过的?”

  郡守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像从行巡职务创立之初到现在,确实没有听说过哪位行巡有被处罚过的,他心中忍不住开始犯嘀咕了。

  卜师爷不动声色继续道:“就算是在那位院长大人的领导下学宫向来风评极好,但是也终究不会所有人都是一条心,人一旦多了,免不了会有小人的存在,一样水养百样人,大人不可不防啊。”

  他这一番话,说的郡守眉头又是皱紧了几分,思来想去觉得卜师爷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但是这个时候他表现出担忧又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嘴硬道:“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什么脏水也泼不到老子身上来。”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话气势有些不足,又红着脸嚷嚷道:“他要真敢构陷老子,老子拼了命也不会与他干休。”

  卜师爷眸中光芒闪动,嘴上却是连忙劝道:“大人您切不可冲动,您这种光明正大之人,与那等小人拼命岂不是太过冤枉,且不说他修为更高,就算您将他干掉了,您也会把自己陷进去的,属下实在是为您感到不值。”

  似乎是这酒着实烈了些,两大碗酒下肚,郡守酒劲上涌,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两人在对话中已经将纪林生预设为一个卑鄙小人,为了公报私仇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若是郡守可以清醒一些,说不定能想起来,他与纪林生本来互不相识,起因仅仅是听到了纪林生要来调查他的消息,因为不忿自己清白为官却被怀疑,想要让属下给他一点气受。

  而这点小小的过节,在两人的对话中都快演变为官场上的斗争了。

  郡守现在只感觉胸中有股郁郁之气,明明为官十几年一直持身守正,不曾越矩半分,如今却要被学宫来的小人陷害,真是让他怒火攻心。

  卜师爷似乎看出自家大人的郁闷,眼珠一转,凑上前去轻声道:“属下倒是有一计,不知大人您……”

  郡守眼睛一亮,他一路走走来,从督军步步高升坐到郡守的位置,也才十几年,靠的不光是他自己敢打敢拼,也不是全是他修行天赋出众,这位卜师爷的计谋辅佐也非常重要,屡次在关键时刻帮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感觉陷入困局的时候,卜师爷都能妙招频出,帮他从困局中解救出来,所以他才格外依仗此人,大部分情况下只用手头事务交予卜师爷代管,他只需要专心于修行即可,修行处事两不误,升职才格外的快。

  此时听到他又有计策,郡守自然十分期待:“老卜,有话快说,我对你自然是放心的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知何时,他的自称从“老子”又变回了“我”。

  卜师爷有些为难:“倒不是担心,只是……”他显得很是迟疑。

  郡守忍不住催促道:“只是什么?这里又没外人,你只管说便是了。”

  卜师爷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只是这方法与大人您的一贯作风不同,我担心您不能接受。”

  郡守已经急的快要抓耳挠腮了:“你快说吧,究竟是什么办法?最不喜欢你们读书人这一套,犹犹豫豫的,大丈夫行事当勇敢果决,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卜师爷又叹口气,这才不急不缓道:“您还记得上次来城里的那位复姓公山的年轻人吗?”

  “你是说……”郡守想起了那个在席间高谈阔论,让他觉得非常浮夸、颇为不喜的年轻人。

  “没错。”卜师爷接道:“他乃是那位祭酒大人的子侄,本来是想要跟您求取咱们灵武郡的一个推荐学宫名额,不过被您给臭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郡守想起当今的国子祭酒确实是复姓公山,而公山这个姓可不常见,怎么当时没有多想想呢?他有些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到当时知道他是祭酒大人的子侄,以自己的脾性该骂还是会骂的,也就作罢。

  “跟他有什么关系吗?”郡守囔囔道。

  卜师爷点头,轻声道:“您若是给他一个名额,想必祭酒大人也会对您有些感念的,而那位祭酒大人向来刚正不阿,岂会坐视您被小人构陷,此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郡守听完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说话都有些急赤白脸,也不知是烈酒太烈有些上头,还是其人性子太烈,只听其怒道:“怎可如此!这与那趋炎附势的小人何异,老子才不干这种事。”语气十分坚决。

  卜师爷却很有耐心道:“大人,此言差矣。”

  “先前你见此人有些轻浮,说话又有些张狂,便将他轰走了,事后属下派人去调查过一番,其实此人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只不过说话耿直了些,再加上年轻气盛,说话难免有些夸大,这才惹得您不喜。

  也正是因为他在学堂直言不讳,说话得罪了当地的主考官,主考官想要给他个教训,让他多读一年书,将其从前三甲的名单中划去,所以才来咱们这求取一个推荐名额。

  但您想想,其实他跟您一样,都是性格刚直之人,不会阿谀奉承才容易得罪人,给这样年轻有才的学子一个机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是郡守酒意上涌无法冷静思考,还是其人本身就是个莽汉没什么脑子,亦或者只是对于卜师爷太过信任,对于这番漏洞百出的话,他非但没有察觉,还觉得卜师爷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卜师爷称热打铁:“咱们灵武郡今年的名额本就有多,给他一个本就不是什么事,况且您这也是为朝廷、为陛下、为学宫输送一个可造之材,您说是么?”

  他知道郡守去学宫进修过一次后就对学宫倍加推崇,心里也始终觉得学宫是个好地方,所以才把“为学宫”放在“为陛下”后面说,这是按照郡守心中的好感度在排序。

  从这个小小的细节就能看出,对于郡守此人,卜师爷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郡守闷闷的不说话,只是端起大碗一饮而尽,烈酒顺着喉咙一直向下进入胃部,惹的胃里一阵火辣辣的,似是要与胸中郁火交相辉映。

  卜师爷轻声道:“此事倒也不难办,我替您修书一封寄到天阳,与祭酒大人说明之前的误会即可,相信祭酒大人必然不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郡守又饮一碗,闷闷道:“那就这么办吧。”他只觉得自己今日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索性喝上几碗醉倒便是,也懒得想这些破烂事。

  卜师爷收到回应,嘴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笑意,准备当即便去办理此事,走了两步才恍若想起什么似得,补充道:“大人,还有一事,按照天阳那边的规矩,单寄一封书信恐怕不太体面,还是要附上些土特产之类的才好说一些,这个还需要您的大印……”

  不等他说完,郡守头也不抬的挥挥手,示意他自取便是,然后觉得用碗喝酒不够畅快,索性拎起酒坛直接牛饮起来。

  卜师爷眼中光芒一闪,对着下人叮嘱道:“你们看护着些大人,勿使其喝的太多醉倒在此。”

  说罢,给那一直候在他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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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就不拆分了,明天白天还有一章,上架爆发都要分成两部分,实在是没有存稿碰上了加班,惭愧啊,谢谢订阅的朋友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