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没有出门迎接,真是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范永斗一看到陆皓山,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
饶是他有万贯家财,可是没有功名在身,陆皓山是正五品官员,无论如何,他都得保持一个谦卑的态度,更何况,他一进门就发现跪下地上、一脸是血的侄儿。
有陆皓山在场,他不敢相认,两人只有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便匆匆转移开,不过从侄子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来看,范永斗心里暗暗叫糟,很明显,自己这位子侄没能守口如瓶,只是不知他吐出多少秘密。
要不是吐露秘密,这个四川千户也不会带人上门了,不过这个陆千户并没有把这事知会官府,而是亲自带人前来,而带的人仅有十余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永斗思如电转,他一边想一边暗暗打量着陆皓山,只见陆皓山只是穿着一件儒衫,身穿羊皮袄脚踏皂靴,没有穿铠甲也没有穿官服,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普通士子的打扮,虽说只是普通士子的打扮,不过陆皓山眉清目秀,给一个风度翩翩、很有修养的感觉,令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面上总是带有一种自信的≡万≠书≡吧≠小≠说.nsb.m笑容。一看就知不好对付的人,特别是他带来的侍卫,一个个身材高大、眼晴炯炯有神,站在哪里纹丝不动,好像老僧入定一般,那种精、气、精一看就是百中挑一的精兵。
难怪自家侄子竟然会惨败,连一个回家报信的人都没有。
在范永斗打量陆皓山的同时,陆皓山也打量这个号称明末第一汉奸的范永斗:这个范永斗年约四十,方脸大耳,整个人不高,但是体形可不小,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是一个面目憨厚的胖子,头戴六瓣瓜皮帽、身穿褐色丝绸长衫。有点像古代那地主老财的形象,给人印象最深就是他的眼睛,明亮、灵动,这一点附合他狡猾的本质。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是眼前这个人,长期和后金勾结,一直到后金入主中原都还没有被识破,只能说此手段通天,就是汉奸。也是一个狡猾的、很有智慧的汉奸。
想归想,陆皓山还是笑着说:“冒昧来访,还请范乡绅见谅。”
“不敢,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壁生辉,大人,请。”范永斗不敢怠慢,邀请陆皓山坐在上位。陆皓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上位。那范永斗虽说是范家的家主,身财过百万,可是明面只是一个小小的乡绅,只能坐在下首的位置。
坐下后。范永斗明知故问地指着跪在地上的确人说的:“千户大人,这几位是”
陆皓山悠然自得地啜了一口热茶,笑呵呵说:“范乡绅,你不认识这些人?”
范永斗装模作样地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四人一会。然后摇摇头说:“回大人的话,小的真不认真这些人。”
“真不认识?”
“不认识”范永斗一脸肯定地说。
这种事,坚决不能认。打死也不能认,只要罪名不坐实,就有翻盘的可能,范永斗早就有了后着,实在不行,还可以派人杀人灭口,这样一来就死无对症,要是认了,说不定一下子就万劫不复。
“哈哈哈”陆皓山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范永斗内心快要发毛时,陆皓山突然停止大笑,语出惊人地说:“就是嘛,本官觉得范乡绅怎么认得这得反贼。”…
人吓人,还真会吓坏人的,陆皓山那样一笑,饶是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的范永斗表面没什么,但他后背都吓出了冷汗,这事可大可小,动辄要抄家灭族的,谁能不紧张?都说越是富贵越怕死,好不容易攒下这么大的家业,要是一下子没了,那岂不是到头一场空?
陆皓山突然转变态度,范永斗也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顺着陆皓山的话说:“对,对,小人就是一个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安份守己,那些违法的事那是一件都不敢碰,还是大人英明神武,没有被小人蒙蔽。”
说话间,范永斗下意识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
要是你是安份守己的生意人,那普天下都是良民了,这个范永斗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要厚,看那唯唯诺诺、一脸胆小怕事的样子,到了后世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人才,以他的修养和演技完全可以冲击影帝的宝座。
陆皓山有心玩弄他,故作神秘地说:“范乡绅,你知这些人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是介休范家的人,哦,对了,为首的那个自称是范强,还说是你的远房子侄呢。”陆皓山笑着说道。
这个混小子,果然没经受住酷刑,范永斗都想把他捏死,这是把整个家族都拖去陪葬啊,范永斗内心暴怒,不过面上却装吃惊地样子,断然否认道:“大人明鉴,这是诬蔑,这绝对是**裸的诬蔑,我们介休范家,虽说只是一个商贾之家,但也知道忠君爱国,有所为有所不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子侄?”
陆皓山没有说话,那嘴角微微往上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更让人可笑的是,这个假冒的家伙还说范乡绅和后金鞑子勾结什么的,与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同流合污大发国难财,还说和很多官员勾结,这”
“不是,不是”被迫跪的范强吓背后全是冷汗,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前面实在的是承受不住酷刑才认的,他打算真要对质,到时就一口咬定自己一个正当的行商人,是被这个陆千户酷刑屈打成招,没想到陆皓山突然说出这种话,这话一传出,不仅范家不会放过自己,就是与范家有过关往的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天上地下,只怕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闻言拼命吼道:“没有,我没说过,我没说过,他冤枉我的,他冤枉我的。”
“给我安静一点”得到陆皓山的示意,赵功常冷吼一声,然后在范强的下巴轻轻一卸,一下子把他下巴给脱臼了,那范强痛得差点晕倒,他拼命想向范永斗想解释,可是下巴被卸,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呜咽地嚎叫着,那感觉,就像一条饥寒交迫、没有收留的流浪狗。
陆皓山假意地说:“这个,他好像是想些要和谁解释一般,范乡绅你觉得呢?”
范永斗现在想把范强捏造死的心都有了,把自己招认是范家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连范氏一族最核心的机密也吐露出去,这是把全族人都往死路里赶,特别是陆皓山说出这些事后,这个家伙还出口辩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对于陆皓山所说话,范永斗深信不疑,因为范家和后金勾结的事极为机密,除了核心子弟就没人知道,就是和范家勾结的官员也只以为范家走私一些东西到关外,如鞑靼、朝鲜等地方,要不是范强泄露,别人根本就不会知晓,连一起参与此事的人都知道得**不离十,最重要的一点,陆皓山还是一个外乡人,不是自己侄子泄密是什么?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来自后世,自己勾结外敌的事,那是看故事得来的。
这话说得**裸的,在场范家的人脸色大变,就是范永斗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在这一瞬间,他脑里闪过无数念心,心中也升起一股杀机:这姓陆的一伙仅有十多人,如果自己发难,肯定能把他拿下再嫁祸给别人
不过范永斗已过了冲动的年龄,他考虑得比年轻时多了,这个陆千户有持无恐地出现在这里,背后肯定有倚仗,再说他一直没有挑破那一层窗户纸,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行动,没到最后一刻,范永斗不敢轻举妄动。
范家挣下的这份基业不容易,那是十几代人的心血,不能轻易放弃。
“对,对,千户大人说得对,这个反贼就是临急乱咬人,幸好千户大明察秋毫,替小人主持公道,小人一定要好好报答千户大人这份恩情。”范永斗连忙附和道,并加强“报答”这两个字的分量。
话里已经有服软和花钱消灾的意思了。
大明官员的傣禄很低,以至官员不贪不能生活的程度,为了捞钱,可以说花样百出,范永斗也想明白了,眼前这个千户大人,那是准备敲诈自己来了,心痛之余又暗暗松一口气:幸好事情没有坏到不能挽救的地步。
果然上路,陆皓山哈哈一笑:“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估计是范乡绅是树大招风,招人妨忌故意来陷害你,本官想范家怎么能出这样的子弟,所以我把这个骗子送上来,就是准备交给范乡绅处理,免得他口舌生非,诬蔑赵乡绅的清白。”
交由自己处理?
范永斗心中一喜,要是范强交到自己手里,那么范家的危机就迎面而解了,闻言连忙谢道:“大人深明大义,小的感激不尽。”
“哈哈,好说,好说。”陆皓山一边喝茶,一边随口应道。
说是交给自己处理,可是并没有半分交人的意思,范永斗明白,这位陆千户在等着自己表态、送上好处
幸好,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