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复完麋竺和甄俨的奏书后,刘辩又看了几份来自县及以下官吏的奏书,随后得到通报,荀爽来了。
刘辩闻言,亲自离座迎接。
荀爽连连推辞,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刘辩,两人几乎是一同落座。
刘辩说道:“荀公,而今北方的祸患已经得到了些缓解,但南方的问题却一如既往。”
“前些日子,庐江太守上书,言说有江夏蛮为了躲避每口四十钱的缴,逃亡到了庐江的山中。”
“朕想着,这些蛮人也是朕的子民啊,他们之所以为了四十钱背井离乡,一定是因为这四十钱要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荀爽爽快地回应道:“陛下,臣愿前往,为陛下解忧。”
刘辩应道:“有荀公此言,朕就放心了,扬州,朕就交给荀公了!”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应诺后,荀爽怔了一下,他确认自己没听错,是扬州,而非荆州。
刘辩又道:“而今国库的情况相比荀公也一定听说了,实在是空乏,恐怕难以提供助力。”
“当初七郡国大水时,往扬州避难的百姓们开垦的荒地,本来其中大半应当是被用作公田,租于无地百姓的。然实际上这些田亩在开垦前便俱已成了豪强大族们所有。”
扬州这帮人一代人的积累就足以超过荀氏数代人的辛劳。
“当初皇甫公在三辅屯田时,也曾遇到有人宣称荒地归属,或可使其补缴田租,或可罚其荒废田亩……”
“扬州的豪强大族们毫无顾忌地兼并土地,甚至一些尚未开垦的土地也都被划分到了他们的名下。”
扬州的大部分地区和被田丰借着贝氏清扫前的荆州没什么两样。
荀爽看得惊怒不已。
仗着天高皇帝远吗?
待到荀爽看完,刘辩又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书。
荀爽面对刘辩的又要还要,嘴角稍稍抽了抽,答道:“如此,臣以为当缓缓图之。”
军事和屯田事结合起来,权力虽然比不上州牧,却也不算低了。尤其是屯田,能参与的有贫苦百姓,有山越……两者结合,可操作空间很大。
在荀爽看时,他解释道:“此乃去年朕派人巡查扬州后校事部回程后的所报,扬州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与荆州的宗贼有什么区别?”
荀爽再请道:“臣愿为扬州刺史,为陛下扫清逆贼。”
刘辩摇了摇头:“刺史尚不足。当初宗正提议废史立牧,我认为此举颇有后患。然宗正所言并非毫无道理,是以,我欲拜公为安东将军,掌扬州军事及屯田事。”
刘辩点了点头,掏出了一份文书,交给了荀爽。
“且扬州山越蠢蠢欲动,有不稳之兆。”
荀氏在颍川这么高的声望,都没敢这么名目张胆,扬州这些大族……他们是怎么敢的?
荆州有蛮,扬州有山越,都给了当地豪强和豪族或明或暗地保留私人武装的借口。
刘辩随口一提,见荀爽很明白,便没再多说了。
只在荀爽准备告退时,问了句:“荀公以为,谁人能担得荆州与益州的重任?”
荀爽离开后,刘辩命人请来卢植,同他商量了一阵。
之后,刘辩召见了侍中桓典。
在桓典离任羽林中郎将后,侍中作为皇帝的近臣,刘辩却没怎么召见他,在考虑前往荆州和益州的人选时,不止一人向刘辩推荐他,包括他才见过的荀爽。
根据刘辩所搜集到的信息,桓典在被刘辩冷遇之后,每日上下衙,只在休沐日得休。平日里常读书,对当前的处境安之若素,从无怨言。
刘辩定下了以桓典去益州,为安西将军。
在负责荆州的安南将军人选上,刘辩望着北军中候刘表的名字犹豫不决。
相比之下,荆州的情况要稍好一些,毕竟才有过一次血淋淋的教训。
良久之后,刘辩还是拍板,定下了积极向他靠拢的刘表,为安南将军。
刘表在三个新建的杂号将军将军中声望、年龄和资历都是最低的,他要是做不出成绩,也更容易换下来。
见完这三人之后,又处理了许久的奏书。
刘辩见天色将暗,重要的奏书都被他处理地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小事,明日交给卢植让依着尚书台的建议代为处置也不是不行。
便生出了歇息之意。
“去常宁殿。”刘辩对着郭直吩咐道。
……
“贵人,听说陛下又去唐贵人那里了。”
正在挑灯看书的蔡琰闻言只稍稍皱了皱眉头,道:“以后少打听陛下的行踪,这会召来祸患。”
说话的婢女委屈地应道:“贵人,奴婢没去打听,只是这宫里面许多人见唐贵人得了陛下的宠爱,便想着过去巴结,这才传到了奴婢的耳朵里。”
她也在为蔡琰抱不平――“过去这些阿谀奉承之辈见贵人得陛下宠爱,便来见风使舵,而今陛下不过在唐贵人那里连宿三日,他们便等不了了……”
蔡琰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内心却稍有不同。
她在入宫前便明白了必然有这么一日的到来,可真的身临其境,她才感觉到与想象中的不同。
这是她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与她所受到的教育不同。
过去,刘辩并不会每日留宿中宫,也从来不会在一座宫殿连日留宿三日。
而且,蔡琰岂会不明白,留宿与留宿是不同的。
第四日,皇帝没来中宫,蔡琰继续看书,第五日午间才在婢女那里听说皇帝昨日晚间被何太后叫去陪着用晚膳了,后皇帝又回到了云台殿歇息。
下午,刘辩身边近身侍奉的小黄门郭直忽然来了,恭敬地拜见蔡琰后才说明来意――皇帝今晚过来。
原本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蔡琰忽的心跳加速,郭直告退后,蔡琰拿着书册,却再次进入了读不进去的状态。
她脑海中冒出了亲自指挥宫女做些准备的念头,刚放下书册,她又赶紧将书拿了起来。
又在殿中来回踱步。
期间,万年公主来访,见到殿中忙碌的宫女们,好奇地问起,蔡琰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