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白鸽摸着自己的心脏，喘不过来气。
他死死盯着手掌中的数字，脑门上的血管随着他的呼吸一蹦一蹦的，看起来竟然有一种相当不错的节奏感。
五百万。
还是首日票房。
多么离谱的一个数字。
哪怕是几十年前，他还没有踏足国际电影市场，在香城那边称王称霸的时候，都很少有过这样的情况。
今天，居然又创下新记录了。
吴白鸽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场景。
《太平轮下》五百万的首日票房公布之后，无论是圈内圈外，观众，粉丝，投资者，演员统统对着他极尽嘲讽，而他则是不断地对周围解释，解释自己的创作理念，解释自己的执导想法，只是压根都没人听。
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张张讥讽的笑容。
初次之外，还有另一幅画面，那是他刚刚回国的时候，整个华语影坛里里外外都在捧他，韩叁屏为了给他壮声势，专门为了他开了一场酒席，而酒席之后，多少超级巨星围在他身边，只希望他拍电影能够给个机会，哪怕只是出演一个配角而已。
两幅画面，前后的差距简直让人绝望。
吴白鸽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脏上的疼痛，他决不能忍受这种境遇上的落差。
砰！
一巴掌拍在桌上，吴白鸽大叫：
“有问题，电影票房怎么会是这样。”
然而一番呼和并没有引来认同。
另一边，小王死死盯着吴白鸽，冷冰冰地说道：“吴白鸽，你在狗叫什么？”
吴白鸽呆楞在了原地，感觉自己听错了。
“王总，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特么狗叫什么？首日五百万的票房，你有什么脸皮在这里给我乱叫？！”
“王总，你居然这样说我。”吴白鸽还是不太相信。
“我这样说你怎么了？要不是看你个老东西年龄大，我踏马早就大巴掌抽你了，五百万的票房，这就是你的水平！你当初怎么有脸跟我吹十个亿的票房的？嗯？”
小王越说越生气。
昨天之前，如果说他和吴白鸽之间的矛盾，还能因为对《太平轮下》的期待，暂且压制住，保持明面上的克制。
但现在，《太平轮下》的成绩出来了，如此惨不忍睹的成绩，基本预示着他们的一切计划彻底破产。
如此一来，也就完全没必要再给脸面了。
小王干脆撕破脸皮，选择新仇旧帐一起算。
而吴白鸽对此，却根本没办法正面回应。
小王说的是事实。
他也想不到，电影会扑街成这样。
但凡首日票房多个零，有个五千万的程度，他都能说两句。
现在这尼玛，也太低了。
低到他连圆不回来的程度。
只不过小王的语气还是让他相当不爽，反驳了两句：“王总，你可别忘了，《太平轮下》我一共就做了半年的时间就被你们赶鸭子上架，若不是你们当初一直催，不愿意给我充分的调整时间，电影怎么可能成现在这样。
要我说，电影现在的情况，咱们每个人都有份，你也别说得好像自己没问题一样，好好想想你自己为这部电影究竟做过什么。
我可是前两天听从了你们的意见，亲自在平台上承认错误了，你们当时告诉我，后续宣传之下，必定能够转危为安，现在呢？”
逃避问题，永远比承认问题更容易。
甩锅，也永远比认错更容易。
当务之急，把锅甩出去。
小王也被吴白鸽一大通连弹珠搞得梗住了一瞬间，但好歹是身经百战的老板，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吴白鸽，你少来这一套，说了没问题，是电影真的没问题，但是你现在瞧瞧网上的评价，多少观众喷你的电影？你还有脸让公司帮你宣传，公司不要求你赔偿就不错了！”
吴白鸽还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大王打断了。
“够了，今天喊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最大的说话了，另外两个人瞬间闭上了嘴。
大王看向吴白鸽。
“吴白鸽，无论如何，《太平轮》的投资，我都给你了，第一部的失败，我也帮你延期了，但是你现在的成绩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本来说是一个亿的首日票房，现在只有吴白鸽，二十倍的差距，说什么都离不开电影本身。”
吴白鸽能跟小王对喷，但对大王却没这个心气。
他只能干巴巴地解释。
“王导，电影票房跟很多因素有关，或许我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没准再过几天，等电影口碑上来了，票房就会扭转。”
小王当即阴阳怪气：“机会？不如干脆做梦算了，在梦里等电影票房起来的机会。”
大王也在摇头。
“吴白鸽，机会不是说来就来，你是老江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吴白鸽直言道：“王总，我的意思是，《不太平轮》马上就要上映了。”
大王抿抿嘴，没有立马回应。
他当然清楚吴白鸽的意思。
《太平轮下》是已经扑街了，想要靠自己达到当初十亿的目标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如果《不太平轮》也崩了，观众们在失望之下，没准还真额能让《太平轮下》票房好一些。
这并非扯淡，而是现实。
但是，《不太平轮》扑街的可能性？
“吴白鸽，你别忘了，那可是周墨的电影。”大王说道。
“是的，但《不太平轮》是金棕榈，能拿奖往往意味着电影商业性比较低，未必能复刻周墨曾经的成功。”
话虽如此，可吴白鸽自己心里都不信。
周墨又不是杜奇峰，不会贸然做这种给文艺片宣传票房的蠢事。
但他心里同样清楚，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希望，是信心。
至于真假，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大王长出一口气，也清楚吴白鸽的意思。
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机会。
但情绪告诉他，反正都到这种情况了，相信一把，也不用多付出什么。
相信相信的力量。
大王思考片刻。
“这样吧，机会可以等，但是宣传这边还是不能停下，无论如何，《太平轮下》现在的差评太多了，你想办法，自己出来扛也好，其他的也罢，电影到了这种地步，必须进行危机公关。”
吴白鸽“嗯”了一声，瞬间就明白了大王的暗示。
电影扑街了，现在最后的方法，就是找个替罪羊。
这是个得罪人的活。
好在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
吴白鸽离开后，办公室里大小王再一次展开讨论。
“你真相信姓吴的瞎话？还等《不太平轮》可能在商业性不成功，去年《消失的爱人》啥成绩他心里不清楚？周墨就不可能在这上面失败。”
一连串的打击下，小王现在对除了吴白鸽之外的导演贼信任。
特别是周墨，他对周墨的信任甚至超过周墨本人。
大王轻咳一声：“我当然清楚，不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就是抓紧时间让吴白鸽把事情干完，不管他说什么，都哄着让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行了，其他的都先往后稍稍。
另外，你跟吴白鸽，这两天也不要再发生矛盾，等事情弄完了，其他的你想怎么宣传我就不管了。”
小王眉头一挑，瞬间明白了大王的意思。
先让吴白鸽自己去找个替罪羊，为电影的扑街给观众们一个交代。
等吴白鸽干完，他们再把吴白鸽当替罪羊，争取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不就是背刺啊。
这事儿他熟。
“行，我明白了，我就再忍他两天。”小王说完，表情很快再次低沉下去：“不过，除了电影本身的负面影响，那公司资金流的事情……”
大王没说话。
相较于《太平轮下》一部电影的扑街，围绕电影展开的所有商业计划的失败，才是真正让他们伤筋动骨的事情。
电影的负面影响好解决，但是资金链，公司经营的事情，就要困难许多了。
大王沉默了很久，最终说出一个字。
“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