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今天要把昨天调整的配方小样做一下各项数据检测,于是陈世里便出了办公室,朝着实验楼的方向去了。
实验楼也是三层,一层和二层是测试的实验室,因为有些仪器比较高,所以要占两层楼的高度。
二层的另一部分则是李一山和吕明亮的办公室,当然办公室里还有一位特殊的人,是魏总的朋友。
平日里也就是帮忙弄弄测试的数据,大多数的时间只是在看看书,读读报纸什么的。
三层则是陈世里自己平时待的实验室,每次要测试的小样都要在实验室里配好再去一楼的混炼车间把小样混炼出来。
混炼好的半成品橡胶要放置一夜,让里面的各种化学药剂充分冷却,所以一般混炼好后会在小样上写好日期和标注,第二天就能进行测试了。
陈世里进了实验楼,并没有着急去干活,而是先准备去李一山那,看看之前做的小样数据出来了没有。
“一山,今天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看书了?”陈世里也没有敲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阿姨没在,这才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进来也不敲门,太不懂规矩了,要是领导在,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上眼药吗?”李一山把手里的《红楼梦》倒扣在桌子上,一副领导教育下属的口吻说道。
一旁的吕明亮赶忙站了起来,微低着头,要把座位让给陈世里坐。
吕明亮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点头哈腰,和一个下人似的。再加上吕明亮人也长得比较老成,要是不知情地还以为是谁的老管家呢。
“吕哥,别这么客气,你坐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试验结果出来没有。”陈世里摆了摆手,自然是没有坐在吕明亮让出来的座位上。
吕明亮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没好意思再坐下,于是去了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纸杯和茶叶给陈世里泡了一杯茶。
李一山看在眼里,却也有些觉得吕明亮太过谨慎了些。
自己很多次都表明陈世里是自己的同学,和单位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但吕明亮总是说陈世里是个大学生,自己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化工企业,学历确实也很重要。
像是吕明亮这种大专毕业的人,那是一辈子都别想评初级职称的,除非有特殊的科研成果,否则也就是最基层的办公室人员罢了。
随着教育的普及,大学生也越来越多,对于吕明亮这种三十多岁,又没有靠山的人来讲,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能干一年是一年,顺顺利利混到退休就是万事大吉了。
“你看你,每次来,吕哥都要给你沏茶倒水的,以后你要是高升了,别忘了提拔一下吕哥。”
李一山倒不是在开玩笑,陈世里平日里研究的那些东西虽然是保密的,但从陈世里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李一山知道这可是集团师父柯岩研究了很长时间的一个课题。
对于未来橡胶回收再利用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只是这么艰难的课题外国人都束手无策,每年也要花费很大的财力把废旧橡胶转嫁给贫困国家,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世界上没有没用的东西,只有不会善于利用的人罢了。
李一山知道如果师父柯岩要是能真正解决这个难题,那绝对会飞黄腾达。可惜师父柯岩一直看不上自己,却偏偏对陈世里宠爱有加,这也是李一山为何即使职称评上了也要走的原因。
心里的不平衡,李一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对于李一山来讲,陈世里就是自己的资源,至少未来可能会有很大的作用,所以李一山即使心里不悦也从来不会和陈世里闹别扭。
陈世里表示了感谢,把纸杯放在了李一山的桌子上,自己则靠在了墙上。“那就借你吉言了,要是真的高升了,肯定不会忘记吕哥和你的。”
陈世里心里想得很是简单,大家都是一起工作快一年的人了,虽然每个人都有一些小心思,却相处得还算融洽。至少陈世里目前看来,吕明亮和李一山都不是什么城府太深的人。
吕明亮也没闲着,趁着陈世里和李一山聊天的功夫,已经在电脑上把昨天的实验数据打了出来。
陈世里接过了一打数据看了看,看来之前的设想又白费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等周一师父柯岩来了,再给分析分析吧。
再生橡胶是用废旧的轮胎或是其他橡胶做成的可二次利用的橡胶,可这种橡胶的味道非常刺鼻,并且抗拉伸,抗高低温等也有着很明显的缺陷。
只能是用在一些不是很重要的部件加工上,可这种再生橡胶制作出来的产品,后续根本就没有再回收的价值了,也就造成了进一步的环境污染。
再生胶的生产污染也比较大,一般都是在一些偏远的地区才让生产,一袋的成本价格很低,但对环境的污染却是不可逆的。
几年生产下来,工厂里几乎就寸草不生了,周围的地下水时间长了,也会有股怪怪的味道。久而久之随着一个个不合规的小工厂被取代,再生胶产业也是举步维艰。
利益链条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用再生胶生产机器附赠的配件,或是以次充好,这样不但让再生胶的名声越来越丑,反而让好的国内产品也卖不上高价格。
陈世里一直想如何能解决再生胶产品性能的问题,如果可以用现在新胶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成本制造出同样性能的再生橡胶,那无疑会让全世界的废旧橡胶得到前所未有的应用。
愿望是美好的,实现愿望的过程却是艰难的,陈世里的师父柯岩已经研究了二十几年,却依旧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你这聊天能不能好好聊,要是有心事就回去想,别和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我们办公室好不好。”李一山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了桌子。
吕明亮见李一山让自己也吃,看了看陈世里还在,吕明亮表示楼下的实验室还要打扫一下,免得一会儿廖经理过来检查不合格。
李一山这才想起了早上看到廖晴在四处检查,于是赶忙又把瓜子收了回去,顺便把办公室里的垃圾袋也都换了一遍。
“得嘞,我也去收拾一下楼上的实验室,昨天用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没刷呢。”陈世里突然想起自己楼上也有些乱,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给廖晴送“功劳”。
李一山摇了摇头说道:“世里,你说这样的生活有意思么,我劝你要是去不了集团,还是早点下海经商比较务实些。”
“哎,我也想呀,爷爷说了,我就是天生劳苦的命,‘欲渡己,先要渡众生才行’。”陈世里出门前无奈地朝着李一山说道。
“你行了呀,每天神神叨叨的,你还渡众生,我看你先把你这死脑筋整整才是正事,赶紧走吧,顺便把垃圾给扔一下。”李一山指了指门口的垃圾袋说道。
陈世里一脸无奈,自己刚喝了人家一杯茶,扔个垃圾袋也是举手之劳,也就没有拒绝。
拎着垃圾袋陈世里上了三楼,用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里面顿时就传出来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倒不是实验室太脏了,而是制作橡胶的各种原材料很多自身就带有刺激性气味。
有的原材料还辣眼睛,呛喉咙,对于常年和这些化学原料打交道的陈世里来讲,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用手扇了扇鼻子周围的空气,从门外的柜子里拿出了防毒面具。
陈世里很是淡然地走进了实验室,顺便把通风系统打开,不然一会儿廖晴要是进来,非晕了不可。
随着通风系统的运作,封闭了一夜的实验室内的空气也好了不少,陈世里这才把防毒面具取了下来。
想着那天李一山说自己这个行业以后就不叫有毒有害了,难到只是因为一个防毒面具么。
可防毒面具又不可能总戴着,在配料的实验室戴着还行,有空调也不觉得什么。可混炼车间要用手在两个钢制的滚轮上操作,这要是带着防毒面具,一个没看清手就没了。
去硫化车间更是不可能,即使是冬天车间里都有三十几度的样子,根本就戴不住。
车间工人即使戴着简易的防毒面具,很多人嫌碍事,根本就不放过滤片的。
看着桌子上的防毒面具,说是很高级的那种,不少生化部队也就用这个级别的。总之戴上很安全,所以实验室里的人不算有毒有害行业也就能理解了。
防毒面具虽好,可戴久了也不给换过滤片,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
陈世里也是自己花钱买了一些便宜的过滤片,虽然达不到生化防护级别,至少防尘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池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陈世里从一旁拿起了橡胶手套戴好,又拿出了专业的清洁工具,这才不紧不慢地清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