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测试结束了，陈世里期间还帮程科学测试了其他单位送来的样品，总体上来说相处得还算和谐。
程科学对于陈世里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谁见到这么一个好学又聪明的人都想收为弟子。
只可惜陈世里已经是柯岩的关门弟子，自己再下手已经晚了。
这也不怪程科学平日里没有留意这些后辈，只是那些大学里稍稍有些资质的学生都会被一些老家伙们惦记着。
前些年有柯岩在，这些好苗子自然都愿意拜在柯岩的门下，又怎么会选择一个已经退休在家待业的老大爷呢。
自己坐上了华腾科研部主任的位子，听起来风光无限，只是国内早就没有了前些年的研究气氛，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国内业务正常的运转罢了。
如今再去那些学校招收学生，学生们看重的不是老师的能力有多强，而是看重老师的资源，能不能带着自己研究一些高尖端的项目或是出国留学。
程科学虽然宝刀未老，但已是迟暮之年，自己在国外哪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接触那些高尖端的项目了。
物是人非，程科学已然放弃了以前那些宏大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只想着发挥发挥余热，点拨一下那些好学之人。
这几年程科学也会经常去各个学校讲座，只是看淡一切的程科学自然没有再去大力宣传自己。
而是以一种姜太公钓鱼的方式，只要有学生想跟着自己搞研究，程科学都会指点一二，只是学生的人品要过硬，其次才是能力的问题。
几年下来，程科学也培养了一些好苗子，程科学自己在国外没有人脉，但好歹认识柯岩，都是迟暮的老人了，自然也就把以前的恩恩怨怨放了下来。
真正一心搞科学研究的人，看重的不是收入多少，看重的也不是被多少人吹捧，看重的是研究环境和条件。
想想以前如果是自己当上了主任，估计也没有柯岩做得好吧
如今看来不管是柯岩还是自己，都只不过是集团那时的一枚棋子，当需要下这步棋的时候，终会有人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来。
落子无悔，柯岩可能也有不能左右的事情，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那么自己呢，又为何在这一直迟迟放不下这一切。
心心念念的主任位置程科学坐上了，可那种感觉和自己当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时代不同，也许是集团的策略变了，也许是自己经历了那些是是非非已然成熟，也许还有很多原因，但却没有一个原因能让程科学说服自己，这里便是自己梦想的终点。
程科学和柯岩不一样，研究的领域很多，笨鸟先飞的程科学只对合金的研究有着独到的见解，但在那个神仙打架的年代，只擅长一个领域那是偏门，根本就算不上人才。
现在大家的思想也变了，能在一个领域有所建树，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对于那些擅长百家之长的人才反而都被打入了冷宫，说什么学识驳杂，没有突出的能力，在程科学看来是有人天妒英才才是。
多方面的人才不好控制，也是一个隐患，与其到时候头痛，还不如弃之不用。
随着风暴席卷了整个科学界，一股以一技之长的人才培养计划悄然形成，各个重要岗位也从一人多岗，变成了一人一岗，或是两人一岗。
权力的分割，让这些科研人员控制起来更为得心应手，更是能让各个阶层配备上管理层的亲信，从而形成了一个帝国一般的集团。
程科学有时也在想等研究所解散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离开这里算了。
反正自己手上也有些内部股，到时候卖掉也能换不少钱，衣食无忧地度过晚年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就像是人在困境中，一旦看到一点点希望的那一刻起，拼了命也要活下去一样。
程科学在陈世里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个不喜欢争名逐利，最终却又被卷入其中的自己。
两个人中午闲下来也会聊聊天什么的，得知陈世里并不希望研究所解散，还表示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一定会保全研究所。
程科学瞬间就对陈世里有了新的认识，看来研究所里也不都是和蒋天放一样只想着从中牟利的商人，也有和自己一样，明白研究所重要性的人。
想法是好的，但想要保住研究所很难。
首先就要拥有研究所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其次还要每年支付给集团不少的费用。
比如检测牌照授权费还有分红等等，这些虽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和那百分之五十的内部股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陈世里也没有都告诉程科学，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密，不能让蒋天放等人有所准备，只要自己拿下了年前的这些股份，那么后面自己就可以私下去找其他人收购股份了。
看着程科学对研究所的热爱，陈世里也是不由得感叹，辛苦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单位就要解散。
对于自己这样的新人可能没什么影响，大不了换个单位就完了，但对于程科学这样的老一辈科研人员来讲，单位就是自己的家。
无数个日夜在那个设备简陋的实验室里，大家一起凑在煤油灯前讨论着事情，即使一两天不睡觉也是精神头知足。
反观现在又有多少人继承了前辈们的热忱，应该是有的，陈世里却没有见过。
陈世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一些好的传统成了枷锁，不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工作，而是成了掌权者手里的皮鞭。
一切的努力和付出只是为了满足掌权者的贪婪，一些访谈中那些企业的负责人总是夸夸其谈，什么今年赚了几个亿，明年上半年预计能超过今年等等。
一张张大饼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些如雪片般的PPT也在不久的将来悄然弃之，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很少有企业会说今年员工福利提高了多少，预计明年会再改善一下员工的工作环境等等，炫耀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如何更好地利用那些枷锁罢了。
这也是为何程科学这样理想化的研究人员很难坐上管理层的岗位，一个只想着搞研究，不想着节衣缩食，克扣压榨的领导，会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科学当年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如今集团之所以还返聘程科学，只是因为研究所解散前还需要个牌面，仅此而已。
一个研究所的科研部里有两个主任，程科学也就算了，那是明面上的主任，而肖庭友一个小小的测试部也弄了主任的职位。
每天没什么事不说福利待遇还和程科学一样，谁叫肖庭友比程科学的内部股多呢。
陈世里心里很敬佩程科学，那是和师父柯岩不一样的敬佩，一个拿着火把在黑暗中砥砺前行的人，是值得陈世里敬佩的。
回到了家中，陈世里也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能保住研究所的话，不知道程科学会不会来研究所这边工作。
反正办公楼上还有好几层是空着没用的，到时候改建成宿舍也不是不可以。
听楚香玉说程科学有研究所百分之十的股份，那么自己只要再争取到肖庭友和谢宝安支持的话，那么蒋天放这个单位终结者也就没有任何办法。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陈世里便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谢宝安马上就要退休了，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显然到时候会在内部出售的，后续估计也不会再来新人了，最优先购买的权利就在研究所的普通员工中，到时候就看谁的出价高了。
肖庭友听说要去集团其他的公司工作，身为集团的人可以卖掉股份，也可以保留不卖。
估计肖庭友到时候也会看风向，毕竟现在的趋势是蒋天放想收购所有的股份，然后把研究所会转作他用。
算来算去最终还是归结到一个问题上，那就是陈世里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年前的这次内部股售卖，陈世里有信心全都拿下，但后续的就没办法了，自己除了上班的这点工资以外，还真的没有其他的收入。
想到李一山作为销售都开始接一些私活，陈世里一时也有些心动，但自己手里也没有客户资源，总不能在网上发信息现找吧。
估计到时候即使生意谈成了，一两年也赚不到自己需要的钱。
不管怎么说，等程科学那边测试完了自己到时候问问李一山有没有什么大项目，自己出不了资金，出技术还是没问题的。
要是哪个客户愿意出资，以自己和研究所的金字招牌，盈利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看了看天都快黑了，陈世里赶忙收拾了一下桌子出了书房去做饭。
在陈世里多次申请下，家里的电路也都重新铺设了一番。
毕竟现在小院也是保护单位，房子也都是老房子，以前的电路自然要重新更换一遍，申请了几次总算是批了下来。
陈世里也没有大兴土木，保持这里原有的样子等爷爷回来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陌生，这里是爷爷的家，更是有着爷孙俩满满的回忆。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这里依旧像陈悟道离开时一样，只是花谢花开，树木增长了几圈年轮，房檐上的瓦片又多了一缕青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