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集团回来后,陈世里便把程科学答应参观的事情和封缓缓说了一遍,这事现在已经由程科学去沟通了,陈世里只要等结果便好。
封缓缓也很是高兴,自己也很长时间没见陈世里,正好到时候可以聚聚。
自己去交流心得,自然不可能是大周末去,上班时间去的话肯定要和主任肖庭友请一下假才行。
好在主任肖庭友和程科学没什么过节,自己也和程科学商量好了,就说是两个集团想学术交流一番,自然要从其他单位调几个人陪同。
能代表集团去交流的人,必定是各个单位的人才,所以才选择让陈世里一同前往。
这事陈世里主动说有些不太合适,自然由程科学亲自和肖庭友沟通。
肖庭友也很是意外,没想到程科学去金隅集团交流居然会叫上陈世里,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去过其他集团交流,倒不是肖庭友不想去,而是自身的能力有限,不够资格。
普通的参观学习自然是去过的,但那只是走马观花地四处看看,更多的是大家中午去吃个饭,巩固一下情感罢了。
对于这些吃喝的面子工程,肖庭友自然在行,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拥有研究所这么多的股份,毕竟朝上有人好办事嘛。
肖庭友年轻的时候也是想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怎么说呢,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照本宣科地学习肖庭友没什么问题,但要说在研究上有什么建树或突破,肖庭友努力了好几年也是毫无进展。
想明白后肖庭友便把精力都放在了维系人脉关系上,反而这样让肖庭友机缘巧合下坐上了主任的位子。
年轻真好,至少还有那股努力拼搏的劲儿,而自己现在除了擅长那些官场上的应酬外,已经没有了进取心。
等研究所解散,自己拿着钱,去其他单位接着混到退休就行了。
没有波澜的人生,毫无悬念的结果,对于集团里很多人来说都是这样的。
尤其是研究所里的人,大家都像是被安排好了剧本,只要照着演到散场即可。
陈世里显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一个海归的博士后,居然屈尊下驾到研究所里工作,不是天子微服出访,就是另有所图。
研究所现在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一清二白,虽然每个月也有几十万的利润,但那些利润也会带来一些环境污染。
以现在洪武市的发展来看,要么加大车间的空气和废水的处理,要么就搬出洪武市,所以这块的利润早晚也会不复存在的。
别人的秘密肖庭友并不是很好奇,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就行。
想到年前所长蒋天放,又要来研究所动员员工出卖内部股的事情,肖庭友就是一阵头大。
现如今自己和谢宝安,还有蒋天放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要谢宝安不退休,两个人的股份在手,研究所就不会解散,就算蒋天放把其余所有的零散股都买到手也没用。
谢宝安只想在研究所顺顺利利地退休,毕竟正常退休和内退以后待遇不一样,谢宝安自然不会急于这两三年的时间。
既然陈世里是新来的人,那么今年的内部股陈世里便有优先购买权,只要不大于百分之十,陈世里都可以购买。
也不知道陈世里有没有那么多钱,实在不行自己资助一下陈世里也不是不行,只要股份不落在蒋天放手里就行。
办公室里依旧是一片祥和,郑柏林坐在电脑前玩着扫雷,卢曼曼则拿着一本杂志看着上面的明星八卦。
史玉环则低头偷摸地看着言情小说,时不时地还会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
陈世里也是闲得无聊,下午的实验都已经做完了,和郑柏林一起去洗了个澡,就连头发都干了,还不到四点半的样子,于是便拿着一本合金方面的书籍看了起来。
郑柏林全神贯注,结果鼠标一抖,居然直接点在了地雷上,瞬间游戏就弹出了结束的提示。
郑柏林也没有生气,而是赶忙又点开了一局。
在办公室里郑柏林的性格算是那种遇事不惊,云淡风轻的性格了,不管做什么很少有着急上火的时候。
打样嘛,自然要专注一些,不然材料在机器或是熔炉中那些细微的变化又怎么能察觉到呢。
专业人员和普通人员的区别就在于对那些细节的把控,所以别人一说郑柏林玩扫雷有什么意思的时候,郑柏林总会说在锻炼耐心和眼力。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郑柏林自己是信的。
扫雷虐我千百遍,我待扫雷如初恋,一次次的失败又重新来过,确实是挺锻炼耐性的。
“小陈,办公室里我还是最看好你,你看大家都在放松,就你还在学习。”
郑柏林又输了一局,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毕竟游戏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谁也不会来专门找虐不是么。
陈世里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待思维从那构思出来的聚合反应中抽离出来,这才开口道:“郑师傅,我这也是随便看看,哪有学习呀。”
陈世里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和大家都不一样,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么被同化,要么被吞噬,绝无例外。
卢曼曼看完了一条八卦新闻,这才放下手里的杂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郑师傅您说得没错,小陈要是在集团估计和程科学有一拼,两个人都是那种喜欢啃书本的人。”
郑柏林点了点头,“还别说,真的挺像的,老程那家伙每天要么就是闷头看书,要么就是一头扎在实验室里。”
郑柏林以前也是和程科学共过事的,虽然程科学比自己大,但在那个年代,对长辈一般都叫“师傅”或是“某工”,但对于不怎么受待见或是关系好的老师傅则直接称呼为“老什么”。
程科学主修的是合金,郑柏林以前也没少给程科学打样,那会儿就天天被程科学挑刺,不然郑柏林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手艺。
两个人怎么说呢,一个是好老师,一个是调皮的学生,明面上关系不怎么样,但郑柏林依旧念着程科学的好,只是每次去集团,程科学依旧拿郑柏林当成学生看待。
当着其他人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都快退休的人了,丢不起那人,所以郑柏林才不想去集团。
“郑师傅,您当时要是有小陈这么好学,估计程工早就收您为关门弟子了。”
卢曼曼知道一些郑柏林和程科学的事情,所以也半开玩笑地说道。
郑柏林尴尬地笑了笑:“要说干活还行,学习的话我就不是那块料了。”
很多工作都是熟能生巧的工作,郑柏林毕业后便来了集团工作,那会儿老师们也都是有求必应,大家也不会对技术藏着掖着,毕竟带出徒弟集团也有奖励。
如今这世道变了,工作中你遇到了不会的地方想问问别人,别说对方不会了,就算是对方会也不会痛快地告诉你。
郑柏林也很是庆幸自己生活的年代不一样,要是放到现在,估计自己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而已。
史玉环正看得起劲,结果办公室里开始乱糟糟的,一下子就打断了史玉环看书的雅兴。
抬头看了看几个人,显然也没有自己插嘴的份,史玉环皱了皱眉头,起身假装要去洗手间。
出了办公室,史玉环感觉自己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了刚刚来时的兴奋劲,也没有了一个月能挣七八千的喜悦,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渺茫。
研究所解散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在集团没有靠山,估计连办个内退都没戏。
去给程科学打下手么,程科学也看不上自己,其他单位就更别提了,想去大概也没人要。
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补偿一些钱而已,可没了这份高薪的工作,史玉环都不敢想自己还能干什么。
史玉环的年纪也不小了,一些大的公司招聘也有年龄限制,小的公司还好,就是福利待遇要少很多,又要加班什么的,史玉环一时也有些接受不了。
手里虽然还有几只内部股,即使卖了也没多少钱,自己放弃了爱情来到这里,结果走的时候除了那点工资外,再无其他的了。
内心的不甘让史玉环眉头紧锁,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能不能从陈世里和陆伟手里弄点钱呢。
陆伟那小子明显就不是个好东西,别看陆伟一表人才的样子,给自己出的那些主意可是龌龊至极,估计也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罢了。
好在自己手里都留了证据,要是集团解散了,自己就和陆伟谈谈此事,多少也能捞点回家的路费。
对于陈世里,史玉环也没想好怎么办,既然自己有了陆伟这个突破口,陈世里的话到时看看再说吧,毕竟兔子还不食窝边草呢。
回头听着办公室里,卢曼曼和郑柏林对陈世里的赞赏声,史玉环觉得那声音是如此地刺耳。
原来自己一直是那个透明人,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融入大家,却依旧会被忽视。
史玉环已经对这里不抱什么期望了,与其在这里继续煎熬着,还不如趁着年轻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到时找个对象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