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名六通。
登十数九,八苦七情。
求真闻道,芸芸蝉鸣。
无心窥天,却见真螳。
莫要回首,世间无鬼。
凝神高眺,仙境寒山。
......”
悠扬的童调再次在高城上响起,守城的路从未中止,依然有数不清的守城人被困于城墙上。
她们不知为何,不知去哪,也不知...守的是什么?
高城变得模糊,因为水面起了波澜。
直直的城墙化作蜿蜒的丝带,在水面上浮动着。
声音逐渐远去,争执的人,围猎的人,吃瓜的人,都化作一层易碎的浮相。
修铭向上丢了一颗石子“啪~”,破坏了水面规律的涟漪,将水面上的浮相搅乱。
他现在心情不佳。
争了一个月输没输,赢也没赢。
樊笼桎梏无处不在,顺心得意大多只是一时的神思畅通。
菁水楼的众人不行,金忌不行,他同样也不行。
既然入世难免烟云闭眼,那此刻的离世,似乎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了。
修铭正在一个气泡里面。
气泡还在缓缓地下沉,即使他不搅乱水面的浮相,随着他的继续下沉,这层浮相也会消退干净。
因为这是无法相通的两个层面事物。
过去的修铭一直在向上走,但此刻他正在向下。
水中的气泡,并非须弥无物,依然有着一圈余相围绕在他的身周。
修铭的身下是一块草地,上面点缀着一些零星的野花,散发着或清新、或馥郁的香气。
不过这些花草,此刻都有些蔫巴垂头,像是没多少精气神的样子。
绿草成茵,这块半虚半实的土地边界,便是他自身余光边界。
在修铭的视界里面,是有一整块大地陪着他一起陆沉。
并且随着逐步的下沉,原本还有些离散的地块,在逐渐的变得凝实。
相反头上的高城虚相,也就逐渐犹如幻影,已经呈现斑驳的阎浮树形,而无法看清浅层的相。
质、形、相,很多时候难以分清边界,不过此时他的视界里面,倒是难得的泾渭分明起来。
陆沉之质、大树之形、远光之相,都暂时罗列于同一视界。
这就像是一台精美的艺术装置,被他粗暴的砸开。然后将一颗带着眼睛的石头,用力的嵌在精美的装饰表面,与让其不倒的框架构造,与依然在运行的逻辑机括之间。
这个世界很复杂。
但当他的视界脱离表相,呈现斑斓水塘关系时,他大多数时都是更靠近了质的这一面。
这里离光、离月最远。
但他不觉得的黑暗,只是...有些寂寥。
这只是开始,因为他才刚刚下沉。
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吗?
我究竟在失落什么?
是那些事,还是那些人?
我也没有额外的交代,他们该不会是以为我死了吧?算咯,这状态对他们来说,与死亡没有多大区别。
导致修铭情绪低落的原因有很多,既因为菁水楼的故人离去,也因为己身的不得以离开。
他的情绪就像是他与五名城的相对位置一样,经历着一个不断下沉的过程。
这个体验他谈不上多熟悉,但也不算特别陌生。
和上来时感觉相似,只是一次是变大,一次是变小。
现在五名城在变小。
小到已经从他的视界里面消失,他现在可以看到斑斓水塘模样,并不意味着这方时空完全展现在他面前。
之所以有着这样的关系,还需要从斑斓时空最底层的世界观说起。
修铭现在没有了要紧的事情,正好将这次上浮所得,大致捋一捋。
他仔细想了想,时空的主要关系,依然用从质、形、相三者开始。
只要被观察到的结果,就无法避免形廓成界,余相上浮,而更多的部分,却在被观察的那一刻就下沉消失。
它们就是无法被感知的实质。
即使水塘模型,是对这片时空实质的一种诠释,但它体现的东西依然是形相为主。
时空耦合在一起,三位一体,多元归一。
质是时空的不可见内核无法描述,但它就像是个无法写下的终极答案,可以解释一些形相之惑,乃至更多。
正在画人的画者,不知画者本身也在被别人画下记录。
多元的时空透镜,让一些视线变得隐匿。
五名城是已知斑斓时空的中心,五名城以月相潮汐为基,围绕它形成的五名城、六通星、与诸多的夜色浮影,它们却也并非斑斓时空的全部。
一些特异的时空耦合在其外围,甚至形成了一种包裹的态势。
斑斓时空,有时也表现以月为心的多层套娃蛋形。
与六通星星域为界的内部区域相比起来,外界不可知的事物更多一些。
例如修铭、例如钻入心乡的蝉鸣之音,还有那被浮相化的无尽灰质,以及里面偶尔不知哪里来的源头物等等。
不过当这些隐匿浮上水面时,它们就有部分不再隐匿。
五名城人对六通星的非人生灵统称为异星灵,但这个称谓并不适合更深邃处而来的隐匿之物。
它们有的有专有称谓,但是却普遍不被五名城人接受。修家、夏家都是类似的情况。
有的没有意识,很难归为生灵的一种,但又很难认为它们是纯粹的物质。
它们万般模样,来处也各不相同。
但却有一个类似的特质,它们都不是人。
人形与人心,是高城的专属阈值。
而人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整个斑斓时空客观的水面位置,让斑斓时空大体可以分为水面上的部分,与水面下的部分。
无尽灰质中有着无限变化,五名城所属也可以理解成为变化的一个方向。
而隐匿之所以会浮上水面,也大多代表着它们在往这个方向变化,或者它们恰巧透过了‘形’的筛选。
对于修铭而言,他心向高城,所以来了这里。
它获得了名字,得到了人的形相,又填满了内心。
然而他也遭遇了挫败,辜负了心意,更对高城内的无限倾轧感到厌烦。
无论哪一边依然还有很多得失,此刻修铭也困惑于,自己的意识对于离开高城的结果,是喜还是悲?
又都是为了什么?
枯想一会后,修铭发现这个答案意外的简单。
最害怕的是什么?最不舍的又是什么?他的内心早就告诉了他。
修铭害怕自己的内心再次空空荡荡,就如那失乡的魂。
不舍的是人事浮相,是种种不同的感知,是见证与行迹的过程。
而这两者又紧密相关,修铭无法再独行,也无法困在那一方天地。
哪怕那是他自己的天地。
他还得上来!
那又呢怎么做呢?
想清楚问题的症结后,修铭眼睛亮了起来。
整理了与有关自己的所有关系,还有一路所得之后。
一个模糊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头。
他又有了方向。
......
野花绽放,多样不同的香味,轮番刺激修铭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片地界的根,就在他的意识里。
他开心,这片土地就会充满了生机。
他失落,这片土地很快就会一片死寂。
这是因为修铭产生余相,因为离高城越远,他自我观察的水线也会不断下降,进而暴露出他更多的水下部分。
看起来就像是,修铭离高城越远他就变得越超凡。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正在放弃这一身形相。
修铭没有打算放弃,他需要重新上浮,这一波虽然暂且了了。
但高城的事情还未彻底盖棺定论,与金忌的较量还未结束。
不可能变成可能,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回。
而这一次去往,他可能需要绕点远路了。
修铭看着浮现在眼中起伏,烟波逐渐散尽,他即将回到诞生自我的世界。
此时,一道银光撞破烟波,高速坠入了他的世界。
他脸上从愕然到欢喜,猝然间修铭的眼角,也变得有点湿润。
修铭怀疑自己在做梦。不对啊,在这里我的梦也是真实的。
“你怎么来了?”修铭打算掐一掐施娟儿的脸。
“呵呵~如果不是我猜到,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别了?”施娟儿打掉他的手,绷着脸说道。
修铭好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呃~这......我...”
他得脑筋一时却转不过来弯,变得结巴起来。
现在情况是不是不太对?
怎么办?等死吗?
......
(这章可能有点复杂了,已经删掉了一些过于唯心的段落。但为了保证至少有一套相对自洽的理论,还是保留了相对关键的部分。
不喜欢可以随意跳过,最重要的概念会反复出现,也大概会有不同角度的解释。
删过后,今天字数肯定是不够,正好是过渡章节,写点心里话水一下。
毕竟这本书从娱乐性上,应该还是太干了。
主角的人设可能有点复杂,但虫在写作的过程中,奉行的就是概念先行。所以在一些读者看来,应该是有些跳脱的。
是物设,还是人设?现在看起来都复杂了。
就像是主角是有挂,还是就是挂,其实不重要。
是文笔、文风的不成熟。
是自大忘形,因为不设上限,所以也想不起来设下限。
不过都写到这里,也不可能再去将他们,放回到某种相对模版化的桎梏里面。
更不可能陷入‘需要一个工作,得到一个工作的前提是有过工作。’的悖论。
总得有个开始。
而且这本书没什么成绩了,赚钱是不指望了。
现在支持我写下去,已经就是对人物的感情,不多的读者,以及虫对整本书善始善终的执拗。
黑猴出来的时间,其实生出来过完结去打游戏的想法。
菁水楼的事件继续失控,已经足以让潮水席卷整座高城,这里已经到了书中最高一级的角力。
一次彻头彻尾的胜利,产生对高城的某种利好改变。
最后牵扯出,心中已大概有轮廓的结尾。
可能这是一个更务实的想法。
但是。
在书中,这太理想化了。
在书外,这太现实了。梦里怎么能现实呢?
我还是决定再写一段时间,因为前期铺的东西太多,即便是精简框架,也不应该在这里断。
总要都有个交代,头尾不能过于失衡。
依旧是以精简框架为目的,引出一些波澜,一些意气相争。最后用一种相对平滑的姿态,完结这本我的处女之作。
剩下还是有一定体量的内容,修铭与施娟儿也会去往一个新的地方。
更多的人,更多的势力,更多的世界底层逻辑,更重要的使命,都会在后续展开。
当然他们都会回来,但那时可能就是潮落之时。
还不确定,正在即兴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