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寒风袭袭,谢芸香一行人从城内一路行来,本是阳光明媚,暖阳绕身的气候,却在到达黑石村之时,就变了模样。
寒风呼啸下的黑石村,一片死寂,稀疏的阳光穿过云层到达黑石村树冠之顶时,却怎么也照射不下来。
破败的房屋矗立在寒风中,那腐烂的木头在冷冽的寒风中吱吱呀呀的随风摇摆,好似下一秒就从那房梁上掉下来。
一片片残破、枯萎的树叶,带着那不规则的孔洞被凌冽的寒风卷起,毫不留情的撞击到那布满斑驳裂缝的残破墙壁之上,顺着墙壁滑落下来。
再看那布满可怖的裂缝的墙壁,那一条条裂缝如天空中可怖的闪电一般从墙底一直蔓延到积满灰尘的屋顶之上。
如果有人稍微一用力,或者是动用武功,一招,只是一招,轻轻一击,顷刻之间,那布满裂缝又残破的断壁墙垣,就会瞬间坍塌,并化成粗粗细细的齑粉。
谢芸香一路进得村来,一眼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破败的景象,神识扫描之下,村子内全部的结构影象尽收眼底。
对村内有大致了解的谢芸香回过头来,询问守在黑石村村口的衍月阁守卫道:“尸体在何处发现的?”
守村口的侍卫看了看谢芸香身旁的唐小白三人,得到他们三人的首肯之后,才向谢芸香回道:“村北枯柳下,那口冰水井内。”
“何人发现的?”
谢芸香看了看守卫,对于守卫请示自己身旁的衍月阁三人的意思,没有做什么反应,毕竟她知道自己在江湖上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又没什么名气的黄毛丫头,用游戏语来说就是一个菜鸟,所以,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地等着。
“是他,菰珏县县衙衙役。”
衍月阁守村口的侍卫指着不远处,正在接受衍月阁刑月堂与宿卫营小校双重盘问的菰珏县县衙衙役。
看着那一脸心有戚戚的衙役,谢芸香以心理学微表情的学识观察起了那个衙役。
从他的神情上,她看出了,那个衙役应该是被什么吓到了。
不过,谢芸香对着周遭的环境又瞄了一眼,心下也就了然,正常的人来到这么一个村里,没有病也会吓出病,何况这么一个武功平平的衙役。
“说说是什么情况?”
“你是何人?”
“风主,他是琼州城宿卫大营巡防营屯字旗第六队队正卢大。”
谢芸香刚一开口,那衙役还没有回答谢芸香的话,那巡防营外出巡逻的一队人马带头的头头到是先盘问起谢芸香来。
谢芸香没有说话,倒是她身旁的衍月阁百晓堂风堂堂主唐小白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一边同在询问的衍月阁的人。
“原来是宿卫营的,倒是有劳几位在此看管了,如今这里由我们衍月阁接管了,要是你们没有其他事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唐小白没有想到,一个江湖的案子还惊动宿卫营的兵。
“衍月阁,好大的气派,你可知这地界可是在我们宿卫营管辖范围之内?职责所在,恕卢某不能奉命。”
江湖、庙堂两相对立,又两相制约,又两相统一管理整个盘古大陆。
对于衍月阁的行为卢大是早有耳闻,早就看不惯衍月阁的做派,他是吃公家饭的,不能因为衍月阁一句话就真的离开。
就凭他衍月阁,还不配给他下命令。
‘宿卫巡防营?看来是拱卫琼州城安全的军队,这一行人大概就在这附近巡逻的,被这衙役如电视剧里什么响箭烟花之类的东西引到此处的。
若是如此,那他们确实是不能走的,凶手有时候就会藏在,往往意想不到的地方。’
如是之想的谢芸香,带有微微嘲讽的意味道:“唐风主,凡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你就如此对待?你们衍月阁就是这么办案的?那还真是让本姑娘刮目相看。”
“六姑娘这话,倒是唐某思虑不周了。”
谢芸香话一出口,唐小白瞬间就明白了谢芸香话中之意,对谢芸香拱了拱手,行了一礼,转头对着巡防营的队正卢大说道:“卢队正,谢姑娘是我们衍月阁请来的贵客,日前,吾等去过你们州牧大人府上,你们州牧大人说,近几日琼州城发生的所有案子都由我们衍月阁处理,这是你们州牧大人的手谕。”
唐小白将一张纸打开,两指夹着,让卢大扫了一眼说道:“你可看仔细了,那上面的印信可是你们州牧大人亲自盖上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妨碍诸位办案,吾等职责所在,就恕不奉陪。”
“哎~,卢队正,你们还不能走,跟案件有关的人,都得接受问话后,方可离开。”
“唐风主,你可不要太过分。”
“哎~,卢队正,吾等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能让我们太为难。”
“大哥。”
谢芸香看着这三人针锋相对,那卢大身边跟着的小兵油子,死死的拉着卢大,拼命的眼神示意卢大不要去招惹衍月阁的人。
‘哼~!’卢大一脸愤懑的,只能暂时忍下,去到一边等着他们的盘问。
“你是菰珏县县衙衙役?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卢大一走,谢芸香在唐小白的‘请’字中,询问开菰珏县县衙衙役。
“回姑娘的话,小的是菰珏县县衙,昨日下午,是小的在当班,小的名刘三全,昨日在追捕一名逃犯,小的一路追着他,就到了此处,进村之后,那名逃犯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小的把整个村子都寻遍了,都没有任何踪迹,连他的脚印都没有,就好似凭空消失了。
小的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又思量,觉得不可能,一路不远不近的追着,人一直都在小的眼皮子底下,可就是不知道,怎么一进村,人就没影了?
因此,小的又围着村子里转了一圈,可一阵阴风吹来,一下子让小的觉得心里毛毛的,再一看这村子的鬼样子,加上小的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大多死于瘟疫,心里就害怕起来,便打起退堂鼓来。
就当小的准备走时,也不知怎的,就听到那枯柳树下的水井里传来响声,小的一时半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若是小的走了,叫人知道了去,小的是玩忽职守,追捕逃犯把人追丢不说,逃犯消失的地方还出现响动的情况,又没有去查看。
要是哪天小的喝醉了酒,一个秃噜嘴说了出去,不是要我那帮衙役弟兄,笑话,更甚着,再叫县令大人知道,给小的几板子,小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可,若是小的不走,万一出现什么吓人的玩意儿,或者穷凶极恶的人,把小的给杀了,那小的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于是,小的思索一番,几番挣扎,之后还是觉得小命要紧,一咬牙,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水井内的响动声是越来越大,吓的小的拔腿就跑,谁知道,那响动声就像是在耳边似的,无论小的怎么捂住耳朵,就是堵不住。
最后,小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晕了过去。
小的也不知道晕了多久,等小的醒来,就看到那没有头的尸体就在小的身旁,小的当时就被吓的好歹。
想也没想的,掏出响笛烟火,朝着天空就是一放,不一会儿,在这周围巡防的卢队正就带着一班兵爷过来,小的这才赶忙回县衙报案。”
衙役刘三全,一看来问话的是一个貌美的姑娘,虽然内心还有些戚戚然,但这么多人在这里,让他害怕的心也稍安了几分。
因此对谢芸香来问话,心里也有些嘀嘀咕咕和几分轻视,回话之中有稍许的不恭之意。
本是‘大人’的称呼换成了‘姑娘’,心想着敷衍几分,草草回过话,等她没什么可问的,就赶紧回县衙去。
但他一看谢芸香的眼神,心里那股小九九就烟消云散,内心也不敢有了轻视之意。
并且,他还偷瞄了几眼跟在谢芸香身旁的人,眼神也慢慢的恭敬起来,但他还没有完全的恭敬。
毕竟衍月阁只是江湖中的衙门,又不是官面上的人,跟他们是四六打不着边,再加上,本身就是两相对立又合作的局面,就算他们手里有州牧大人的手谕,跟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没甚关系,他还不如回完了话,早早回去当差才是正经。
“逃犯?”
谢芸香抓住衙役刘三全口中的重点词‘逃犯’二字,咀嚼着刘三全交代的这一大段话中的意思。
她觉得这也太巧合了,她们最近在查几个案子,结果就出来一个逃犯,又引出一个案子。
这年头杀人都成了家常便饭?这也太巧合了吧?
更甚着,这逃犯,那都不跑,就往这黑石村跑?要知道这黑石村离前面的郭村可是不远。
难道这逃犯是想玩灯下黑?
谢芸香这么想的又环顾了四周,继续思索着,‘此地确实是可藏身的好地方,但是,如果是对此地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这里面情况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能藏身?
如此看来,此人必定是对此地地形极为熟悉,要不然其他地方不跑,独独跑到这里来?
还有一点就是,玩灯下黑的情况是要在别人不知道或是想不到或是忽略的情况之下才能玩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灯下黑。
但这个逃犯,明明知道身后的衙役紧追不放,还把人引到这来,这是在玩灯下黑?
怎么感觉像是故意而为之。’
如此之想的谢芸香,当下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追那逃犯的时候,觉得那逃犯是什么神情?是慌不择路?还是不慌不忙有意为之,将你引到此处的?”
“姑娘,你这话说的,耗子见了猫,哪有不跑的,哪有不慌张的,那一个不是生怕被逮住。
这犯了事的人,哪一个不想多活两天,看见我们这差班衙役,哪一个不是兔子蹬鹰,撒开腿的就跑,哪一个不是慌不择路的。
哪有犯人看见我们还不慌不忙的,左挑右捡的,选路跑?这能跟长了翅膀的鸟一样,立时三刻就能逃脱我们的追捕的?不慌不忙的逃跑,这不是等着被我们逮住吗?”
“既然如此,那这个逃犯怎么说?你怎么就将人追丢了?还有附近村镇城池都相隔不远,好走的路,还有那些能隐身逃脱的路,有的是,为何这逃犯那都不跑?偏偏往此地跑?
若不是有意为之,那又是什么原因?难道是说,是你故意放走的?”
谢芸香这番话一出口,衙役刘三全立时三刻急了,带有气愤又委屈的话出口道:“姑娘,你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人。”
“冤枉?若你没有玩忽职守的话,那就是你们县衙大牢就是纸做的,没有内鬼,一个逃犯还能长翅膀从县衙大牢里飞出来不成?”
谢芸香说到此,也将心底的想法思考一番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审视着这个衙役刘三全,继续说道:“再则,你也说了,逃犯都想多活两天,据我所知,鐍商国的律法可不是那么苛刻的,除了罪大恶极之人会被判有极刑以外,其他犯案之人,一般都是坐个几年的牢,或者带到矿场之类的地方,服个几年徭役就刑满释放,再或者,给受害者家里赔银子的同时,再给官府衙门里交一笔赦罪银,以此来减轻部分罪责外,再坐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的牢,就能出来。
那么,那些犯案之人还有何理由逃跑?不过是失去个几年的自由,又不是要他们的命。
因此,除了犯有极刑之罪的,想跑以外,还有那些犯人想跑?
再说了,犯了极刑之罪的犯人都是在死牢里关着,那地方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守卫森严。
若是没有内鬼,那极刑犯是如何逃出死牢的?还什么地方都不跑,偏偏往这个黑石村里跑?
还有,若是没有人传递信息,告诉他这里可能有他在意的东西的话,他为何死都要从死牢里跑出来,其他地方不跑,为何要往黑石村里跑?一到这就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不慌不忙,有意为之的行为,那这是什么行为?来,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谢芸香自从查案以来,就把鐍商国的律法,乃至整个大虞皇朝中各个王朝和各个小国的律法,从市面上买回来后,细细查看,看到都能倒背如流的地步。
不光如此,她因为袁璩和沙玶巍处理公务之时,还跟着他们去过那些大牢里看过。
就算没有这些,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那些古代权谋电视剧里的大牢可是守卫森严,更何况是死牢,最有名的是大明王朝的诏狱。
因此,她想不通,若不是有缘由,或者有内鬼,一个死刑犯是如何从大牢里跑出来的?
就算不是死刑犯,那些不是极刑的犯人,如果没有人放出来,他们是如何从大牢里逃跑出来的?
“这······,姑娘这话说的,好似是小的,放他出大牢似的,要是这样,小的还用的着,多此一举,追到这里,还差点丢了半条命?
再说了,他是怎么从大牢里跑出来的,您得问他或者大牢的狱卒啊,姑娘,小的那知道,他是怎么从大牢里跑出来的。”
衙役刘三全被谢芸香这一大通的猜测吓的不轻,内心立马就感觉到委屈。
“你不知道的话,那就得问问你们县令大人了,我在想你们县令大人是不是判案判了一个冤假错案或者是他授意你们底下人放走的犯人,要不然,这死刑犯有什么理由从死牢里跑出来?”
谢芸香这些话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其实她这样做,是在试探衙役刘三全。
毕竟,一个捕快追一个犯人,追到这种地方,又没有人证,谁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苍蓝星上知法犯法的police大有人在,何况是这个蓝琊星上穿汉服的古代社会里的衙役。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县令大人可是个好官,您这话我可以告你诽谤,要知道污蔑官员,其罪不轻。”
你一个布衣白丁的黄毛丫头,居然管到官府衙门头上来了,还猜测猜猜到县令大人头上来了,就算你有衍月阁的人撑腰,但江湖就是江湖,庙堂就是庙堂。
你们这些江湖人,手不能伸的太长,管到衙门内来。
“刘衙役这话,可是要给吾按一个污蔑县令的罪名?还是觉得,本姑娘我一个小白丁,没资格管你们的县官?”
谢芸香看到衙役刘三全的神情,知道试探也差不多了,从他的微表情上来看,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撒谎。
更何况,她对那个逃犯的案子很是感兴趣,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个逃犯往黑石村里跑,大概只有看看他犯案的卷宗,才能知晓。
因此,谢芸香故意如此猜测,如此这样的怼这个衙役刘三全,故意在他面前将县令怼出来,顺手再将庆阳公主崇甯给的令牌,以带有威慑的意思,将令牌慢悠悠的递到衙役刘三全的手中。
谢芸香如此之做,也是想行这县官不如现管的行为,她从刘三全对她的态度上也看出了一点,他对自己的轻视之意。
但在她的心里,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所在意的不过就是‘人命’二字,人命大于天,管你什么江湖,什么庙堂,在人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大人,小的方才一时失言,一时失言,万望大人,莫要怪罪。”
衙役一看那令牌上雕刻的有四爪龙,还有凤,中央还大大的写着庆阳宫三个字,他那不知道这是谁的令牌。
庆阳公主的大名,鐍商国内可都是知道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还有庆阳公主择婿的故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算像他这样一个衙役,没见过公主一面,但庆阳二字还是知道的,面前这姑娘拿着庆阳宫的令牌,就算不是公主本人,也是跟公主有关系的人。
更何况,听说庆阳公主跟着驸马回到琼州城省亲,人还在琼州城内的行宫住着。
想到如此的衙役刘三全,这一下子立马变得恭恭敬敬,心底最后一份不恭敬的心,在他的眼底再也看不到一分。
“不怪罪你,也不是不行,你得将这逃犯样貌,所犯何罪,因什么事犯的罪一一道来。还有那卷宗上是如何写的,你也得说说。”
谢芸香看着变了脸的衙役刘三全,当即问起这逃犯所犯之罪来。
“大人,方才所言极是,此人确实是犯了杀人之罪,他与人合谋杀了县城内首富富商。
至于这卷宗上如何记载的案件详情,小的一个三班衙役,是无权查看的,小的职权最多就是缉拿犯人,您要知道这案卷上的内容,您带着您的这枚令牌,去找我们县令大人调取,就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衙役刘三全,也算是一个老油条,滑不溜湫的泥鳅,衍月阁出示的州牧大人的手谕,只是让他起了不再轻视的心思,但却没收起怠慢敷衍的意思。
毕竟,江湖跟庙堂是对立的,是不对付的,纵然你们有州牧大人的手谕,但天高皇帝远。
管不到他的头上,再说了,他是吃县衙那碗饭的,没吃到州牧大人那碗饭,银子是县衙发的,不是他州牧大人发的,也不是你们江湖人发的。
更何况,你这小姑娘刚才还诬赖到县令大人头上,想问逃犯的案子,怕是没这个权利。
衙役刘三全,在谢芸香没拿出公主令牌之前,就是真么想的。
谁知道,谢芸香手里有这么一个御赐令牌,他一下子,不敢再有怠慢的心思,就算天高皇帝远。
但若是,让人知道他对皇族不敬,那可是要杀头的。
因此,口中的‘姑娘’变成的‘大人’,一边恭恭敬敬的回着谢芸香的话,一边恭恭敬敬的把令牌递还给谢芸香。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走了,回去给你们县令带句话,就说本姑娘过几日,去你们县衙坐坐,找找你们家大人说说话。”
谢芸香听到衙役刘三全,如此之说,便也知道,他确实是没有权利查阅、翻阅卷宗的权利。
他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小吏,平常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巡街,维护县城治安。
如此,谢芸香也不再跟他多费口舌,只是交代了一番,就打发他离开。
自己示意衍月阁的人带自己去村北枯萎的大柳树下,查看尸体,之后再去询问宿卫营的那几个兵。
至于跟来的陆、花二人,进黑石村的那一刻,就自动的去勘察此处地形去了,并且他们也是想着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