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两个女人面对面坐下。
郑茹云笑着问：“灵韵，我想和你聊一下小伟的工作，你是怎么给他定位的？”
程灵韵犹豫几秒，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开诚布公，毕竟她有求于何俊伟，早晚也会说出来：“云姐你知不知道有一个APP叫东郊到家？”
这名字有点耳熟。
郑茹云想起来，她家小区电梯间曾经有一段时间贴过这个APP的广告。
上门按摩，东郊到家，24小时随叫随到，按摩，足疗，SPA，几个美女技师摆出“快来玩我”的姿势看着镜头。
电梯三面墙全是这个广告，业主站在中间，有一种“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的奇怪感觉。
好多小孩子好奇问大人：“这几个阿姨是干什么的？”
大人们一脸尴尬。
因为画面低俗，服务内容擦边，王老头和业主委员会强行撤下广告，把物业痛骂一顿，说以后地推员要是敢再来小区贴这种低俗广告祸害未成年人，他们真的会打人。
郑茹云说：“我知道，怎么？”
程灵韵一脸认真：“我想做类似的APP。”
郑茹云吃惊。
好家伙，你要学东郊到家？
你不知道它社皇啊？
程灵韵显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我知道它擦边，但不能忽视的是，这个APP有1300万注册用户，3万个签约技师，一年营业额流水38亿，正在冲击IPO上市，估值35亿。”
郑茹云完全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盘子。
程灵韵再竖起一只手指：“全国提供上门按摩服务的各种APP，加起来有一百亿，这是一条新赛道，暂时还没有公司成功上市，云姐你觉得有没有搞头？”
你还想上市？
郑茹云异样看着程灵韵，她没想到，这个娇俏可人的漂亮女孩子，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大的野心。
东郊绝大多数技师是女性，她们在APP上展示身材和容貌，生活照搔首弄姿，消费者看到后心动点单，技师上门服务，极有可能线下搞颜色。
媒体报道，某男子称自己被东郊女技师诱惑，诱导加钟。
虽然东郊声称，搞颜色是女技师的个人行为，但显然无法消除外界疑虑。
郑茹云问：“合规问题怎么解决？”
程灵韵回答：“东郊是第三方签约，技师都是个体户，所以很难监管，他们故意放任女技师擦边，平台方再推卸责任，为的就是向公众暗示他们APP搞黄社，吸引更多人注册，最终上市圈钱。云姐你想想，国家真允许这样一个擦边企业轻松过关，上市捞钱？”
郑茹云摇头：“当然不可能，上面又不是瞎子，必定出手监管。互联网巨头美团，京东，抖音，阿里，58都有上门家政服务，估计等这个赛道做大，监管成型之后，互联网巨头就出来抢地盘了。”
“没错，先让东郊同类厮杀，强者杀出血路，监管出台，巨头立刻下场，共享单车，团购，社区买菜，全都是这么玩的。”
“你怎么控制技师？你不擦边就没有流量，你擦边，一样会被打击。”
“做自营技师就可以控制住，类似于京东，一部分自营，一部分品牌。东郊有3万个第三方签约技师，我不用那么多，只要培训出1万个合格自营技师，就能大大减少不稳定因素。”
好家伙！
胆子够大呀！
郑茹云不太相信：“1万个自营技师？你养得起吗？你管得过来吗？”
程灵韵说：“用京东售后模式就可以养得起，自营技师接单上门提供服务，不接单的时候化整为零，在自家足疗店，盲人按摩夫妻店工作，或者在家里待着照顾家务。”
她找来笔和纸，从上到下，写了四行字。
1、线上擦边
2、线上正规上门服务
3、线下正规实体店
4、线下擦边
1+2就是东郊到家，她将2和3打上括号：“这就是我想做的，互联网+实体店，进可攻，退可守。”
“正规按摩需求的市场有多大？能支撑起你1万个自营技师吗？”
“我安排人潜伏进东郊到家收集情报了，我看过数据，足够支撑1万个自营技师，甚至更多。”
好家伙，间谍战都打起来了！
郑茹云咋舌。
她觉得程灵韵不是在开玩笑。
慎重起见，她也把东郊到家APP下载到手机上，翻了翻。
东郊到家最便宜的中式推拿60分钟218元，超过50万人选择，这个价格是实体店的两倍多。
程灵韵说：“年轻漂亮想挣快钱的小姐才会积极擦边，月入5万还嫌少，而有家庭有孩子的大嫂就不会这么想，她们能把单价打下一半，月入5000都能热情满满。”
打到一半就是110元/60分钟，与实体店持平。
更狠一点做到98，或者88，甚至能把实体店打崩，打得同行要么关门，要么被收编。
本来线下正规按摩市场就有400多亿的需求，现在线上价格更便宜，技术更好，还不用你出门寻找，随叫随到，你用不用？
郑茹云开玩笑问：“你确定年纪大的大嫂，真有顾客愿意点单？”
程灵韵笑：“想擦边服务的顾客才会在意容貌，想正经服务的顾客并不会在意大嫂的年龄和相貌，你非要漂亮的大嫂也可以，加钱啊。”
两人相视而笑，容貌是加分项，她会尽量给不那么好看的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所以，在你的计划里，小伟能做什么？”
“尽量压低培训价格，降低入行门槛。我自己培训一个普通技师要三个月，耗资7000元，沈老师带徒的价格是5888一个人，小伟要是能把单人价格做到2000以下，愿意报名学技术的人一定会踏破门槛。”
郑茹云认真思考，把这个计划从头到尾捋一遍。
程灵韵的APP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稳扎稳打，按照传统加盟店模式，培训一批技师，成立一批加盟点，全国遍地开花，一个点投资1万元就可以开店，试错成本极低，即使店位置很偏，但是有APP派单就不会缺少生意，电动车就能覆盖方圆3公里。
1万个技师1万家店，至少带动3万人就业，这个规模是很恐怖的，类似百果园，来伊份，茶百道的上市套路，做账也容易，她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供应链金融可以做的非常漂亮，银行融资没问题，肯定不缺钱。
另一条路就是腥风血雨拼刺刀，专门盯着行业老大东郊到家猛追猛打，自营技师降价一半抢夺对方正规按摩的客户，第三方加盟技师同样打擦边球争抢老色皮，目的是快速增加用户基数。
等用户数量够了，就加大自营技师数量，严管擦边行为，打压第三方，把自己洗白，最后能上市就上市，不能上市就打包卖给互联网巨头，套现几亿几十亿离场。
两条路，都有可能干成。
因为360行，不管哪一行，学习成本太高，培训效果太差，一直是限制技术工种人数的两头拦路虎。
而何俊伟似乎有办法解决，他搞培训确实有两下子，教的又快又好。
这就等于儿子是这个计划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程灵韵起飞，他也跟着起飞，程灵韵套现，他也能拿上一大笔钱，跟着一起走，真正的财富自由！
还没有风险！
说实话，郑茹云动心了。
她端起菊花茶慢慢小喝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留更多的时候思考。
她的语气变缓：“灵韵，你美容院开着，美妆女主播当着，一年稳定收入怎么也有七位数吧，怎么突然想起玩互联网那一套了？”
程灵韵无奈说：“美妆主播更像是爱好而非主业，我又狠不下心割粉丝韭菜，根本就没有变现能力。这家美容院我也做到极限了，要想扩大规模只能开加盟店。既然要扩大，要加盟，我就想不如一步到位做个大的，有希望上市的话我就再拼十年当女企业家，没希望的话我就赚一笔走人，老老实实收心，35岁之前嫁人生孩子。”
郑茹云开玩笑：“哟，程小姐还知道嫁人呀？”
程灵韵笑了：“云姐看你说的，我也是女人好吗，我只是不想草草嫁了而已。”
既然互相交了底，就不再有隔阂。
郑茹云站起来：“行，我回去和当家的商量，也要问问小伟，这件事不能轻易做决定，要慎重，你也一样，好好考虑。”
“我知道的，云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来看到何俊伟他们也散了。
程灵韵给何俊伟转账1500块钱，算作今天的培训费。
何俊伟奇怪：“给多了吧？”
程灵韵笑：“你比沈老师还厉害，应该提提价。”
郑茹云知道她是在示好，示意儿子收下：“老板娘看得起你，拿着吧，我们先走啦！”
郑茹云开车回家，紧急把何诚丰叫回来商量。
听到程灵韵的计划，父子俩也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的野心真大！
何诚丰感叹：“1万个自营技师就是1万个就业岗位啊，现在的就业形势多严峻，她如果能杀穿这条赛道，不仅能挣钱，还能给社会稳定做出巨大贡献，上面的政策支持更容易落实。”
爸妈两人都看着何俊伟。
何俊伟摸下巴：“我没问题呀，等哪天有空了，找50个人开个班试试，不就知道了？”
培训1万人又不多，三天开一期课，一期80人，一年1万人。
一个星期开一期课，一期180人，一年1万人也教的出来。
最多他和侯仁寿辛苦一点，一批一批定制咯。
成本可以做到几乎为0，学费全都留在自己腰包里，1万人就是2000万学费。
至于教学质量，上什么课程？
哈，有了。
何俊伟想到一个好办法，将易于推广，动作简单易学的沈氏十三式，与学院派手法糅合，这样既能保证推拿效果，又简单易学，独门绝技的力度感受是门槛，外人也偷学不会，可以当成中式推拿的主打技术。
第一年，先抢占市场。
以后每年回来进修，技术升级，何俊伟帮她们越玩越高级，卷死其他同行，卷的其他人含泪退场，卷到最后没对手了，再涨价。
互联网生意老套路了。
何俊伟看看APP，东郊到家的热门项目里，还有采耳和足疗项目。
他都没有见过这两个细分行业的顶级高手。
既然要PK行业大哥，肯定是全方位进攻了。
先做技术储备吧。
何俊伟清清嗓子：“爸，有时间带我去洗脚吧。”
？？？？
何诚丰吃惊，儿子你这么勇吗？
郑茹云没想到儿子对她伸手：“妈给点洗脚经费，我和爸两个人。”
郑茹云好气又好笑：“你小孩子洗什么脚？”
何俊伟一脸无辜：“当然是采风啊，小孩子就不能洗脚啦？街上那么多足疗店……”
“别说了，别说，爸爸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市面。”
何诚丰按着儿子的肩膀，已经笑得不行了，父子俩一起去洗脚，行的，那画面太美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