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玄晖的一番话,圣皇微微挑眉,心中略微有些惊讶。
倒不是玄晖所言的三件事有多么艰难与离谱,正相反,是对于太阳圣皇而言,这三件事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先说这其一,太阳神教一脉,本就是圣皇自己的道统与血脉传承,而先前圣皇归来之时,神念洞彻天地,也多少知晓了自己这一脉传承如今的光景。
作为始祖,太阳圣皇自然还是心系这些后人的,哪怕没有玄晖这一遭,他也必然会重现为太阳神教传下妙法真传,留下底蕴震慑宵小。
再说这其二,论道太阳,印证道果,倒是一个正常的请求,太阳圣皇也乐意如此。
哪怕他已经是个逝去之人了,但是作为求道者,他也不会抗拒自己寻道求真的本心,昔年他独登山巅,难有可以一论者,如今却有了个同行者可以论道,自然是件甚好的事。
最后,是这其三,这亦算得上一个合理的请求,在圣皇看来,也应当是玄晖真正的目的所在了。
只不过,圣皇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对于玄晖所做出的事情而言,这个请求似乎也有些太微渺了。
要知道,不死神药这样的事物,对于古皇至尊来说,确实算得上有用,但真要论起来,也算不上多么珍贵,只能说是堪堪有些价值而已。
毕竟,试问哪個古皇大帝不曾得到过不死药的追随呢?
对于古来的诸多成道者而言,只要有心,鲜有皇道强者寻不到不死药,活不出第二世的,若有不死药遇到古皇天尊,甚至还会主动追随,希望能陪伴在成道者身边,因此,太阳圣皇不太明白,为何玄晖真正的请求只是扶桑神树。
对于他所做的一切而言,只是获得扶桑神树,似乎是有些不足道了?
“道友,仅此三桩而已吗?”
圣皇再次询问,向玄晖确认他的想法。
“是的,只此三桩而已。”
玄晖则表示确定,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太阳圣皇本人都很清楚,真要论起来,太阳圣皇身上其实没有什么值得让玄晖惦记的,玄晖又不是不死天皇,也不需要圣皇的血肉。
或许对玄晖来说,有一定价值的,就只有神祗念复苏后那片刻的极道战力了?
……
见到玄晖再次表示了肯定,圣皇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那便皆依道友。”
话音未落,圣皇便探出大手,向着汤谷抓去,当他收回探出的手时,其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样事物,正是扶桑神树。
看着手中这又一难得熟悉的事物,圣皇微微一叹,有些怅然,似乎是在追忆那已经逝去的太古岁月,随即,他动手了,自扶桑神树上折下了一条枝干,其上蕴含着浓郁的太阳圣力,有仙精在弥漫与流动。
将那一截枝干留下后,太阳圣皇抬首,将扶桑神树递给了玄晖,同时对着玄晖有些歉然道。
“还望道友见谅,扶桑之中蕴含太阳仙精,若有动乱降临,我凭此可纵天一战,再护众生一程。”
这是圣皇在解释他为何要折下扶桑的一条枝干,对此,玄晖自然是非常理解的,他深知太阳圣皇心中有着这样的大气魄。
随即,玄晖也不扭捏,将圣皇递来的扶桑神树直接接过、收入苦海之中,以自身的神泉孕养。
至此,玄晖此行最主要的那个目的便算是达成了——扶桑神树收入囊中,他以凡证仙的大道也算是更进了一步,金乌一族数百万年来的夙愿更是就此达成,再不留遗憾。
见玄晖没有再说什么,太阳圣皇便也爽朗一笑,随即道。
“既要论道,那便让我先起个头吧,也算是抛砖引玉。”
随即,虚空之中,太阳圣皇正襟危坐,独臂之中,一座太阳石塔静静悬浮,演绎出太阳大道的万千气象。
随即,圣皇开口了,讲述大道真言,一字一句莫不蕴含太阳至理,于虚空之中刻画出了隽永的篇章。
“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
随着太阳圣皇的讲述,虚空之中,有大日升腾而起,光华普照,泽润万物,万物万灵演绎之间,阳性的一面皆被调动起来,最终归于空寂。
玄晖也曾研究过太阳真经,但此刻,太阳圣皇所讲述的,已经不单是太阳真经之中蕴含的大道了,还有他此番以神祗念的形态归来后,对于生与死的诸多体悟,实在是玄奥非常,其中的许多内容,对玄晖都有所启发。
太阳圣皇讲完之后,玄晖自然也不藏着掖着,开讲起了自身的大道以及对于太阳的理解。
“不得真道,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与太阳圣皇不同,玄晖最初对于太阳的理解,来自于自身的血脉,他由此而发掘,几乎化作了真正的天日。
此刻,他所讲的道中,也体现着这一切,有朝阳之和煦生机,有烈阳之酷烈肃杀,亦有残阳之垂暮朽气,一阳之中,包罗万千,延展开来,以至于无穷。
随着玄晖的讲述,他的眉心再次有线光绽放,下一刻,天地之间,仿佛突然就多出了九轮大日,照彻寰宇,蒸腾着整个北海汪洋,令那亿万年不化的北海冰川都消融、沸腾了。
在隐约间,太阳圣皇听到有金乌在啼叫,那啼鸣之声极其苍茫,犹如是有金乌在那开天之初展翅鸣叫,化为了最初的太阳一般,又在历经万古岁月之后,来到了今天。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玄晖也停下了,二人相对静坐,各自消化着自身所得。
良久之后,太阳圣皇再次开口,语气中难掩惊艳赞叹之意。
“道友大道已成,想来证道也是不远了,倒是要提前贺道友证就大道,得成一世至尊。”
玄晖也开口赞叹。
“圣皇道友着实不愧太阳之名,大道精妙绝伦,与太阳一道上当得起冠绝古今。”
彼此又是一番赞叹之后,玄晖正色。
“圣皇道友,成仙路,至多再有四万年便会开启,届时,恐怕会有史上最大的黑暗动乱爆发。”
“道友有帝塔、扶桑仙精之助,若就此沉眠,支撑到届时应当不难,他日动乱降临,众生还要依仗道友这一份助力。”
太阳圣皇自然明白玄晖这番话的意思,他实则也有这样的想法,玄晖的这一番帮助,给了他这道执念太多的挪腾空间,他能发挥的力量,远比区区一个神祗念能借来的道果大得多。
因此,太阳圣皇也是语气铿锵。
“我明白道友的意思,此番安排好道统诸事之后,我便不会再显化于了,太阳一脉,还劳烦道友挂心。”
“想来道友会在这一世证道,有一番话,我托大想要嘱咐道友几句。”
“大道多磨,长生艰难,唯有本心二字,看似不过尔尔,实则最为重要。”
“还望万年之后,道友可以谨记今日之言,他日若有再会时,愿还能与道友站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