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芝加哥金立德大厦,第四十三层。
这里并不对外人开放,只有能证明自己血统的人才能进入,第四十三层是专门的餐厅,同样隶属于汉高,水准比一般的米其林三星还要高,但对于同样的混血种就是开放的,只要付钱就提供服务。
这里的装饰同样是一等一的繁华,看上去很有上个世纪50年代芝加哥流金岁月的味道。
舒熠然和夏绿蒂到的时候洛朗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是舒熠然第一次见到这位声名在外的女爵。
“初次见面,我是伊丽莎白·洛朗,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丽莎。”洛朗女爵主动起身相迎。
她穿着黑色的掐腰套裙黑色的丝袜和金色的高跟鞋,在专业设计的妆容映衬下面容精致如希腊名家的雕塑,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眼神却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纪。
和夏绿蒂相比起来,伊丽莎白更多了几分身居高位的威严,就算是客套起来也有股女王般的逼人气场。
“我是舒熠然。”舒熠然同样行握半掌的礼,他本能地觉得面前这个比他大一点的少女恐怕很不好对付,二十岁的身体里怕不是装了三四十岁的心脏,其棘手程度前所未见。
“好久不见,丽莎姐姐。”夏绿蒂此时显得乖巧了许多。
“好久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洛朗的回应很得体,但笑容的真假就连舒熠然都看不出虚实来。
“请先入座吧。”洛朗示意,周围的侍者立刻上来拉开椅子,做出请的手势,等他们入座后又铺好餐巾和热毛巾,倒上餐前漱口的红酒。
桌上摆放着银质的餐具和烛台,幽幽的火光照亮了一尘不染的白磁盘,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对一的侍者,还有其他的服务人员在场间走动,他们带来了用金箔包裹的伊比利亚火腿,由专业的大师切开,将最好的肉切成均匀的薄片,然后戴着隔热手套将白磁盘用烛火微微加热,再把火腿片放在上面。
一分钟后肉上的脂肪变得微微透明,侍者又将这些火腿片夹入切去了边缘的吐司,抹上这里特制的酱汁和黑松露递给三人,看上去过程显得很繁琐。
舒熠然心想吃饱了撑的大概就是说的这种用餐方式,连一个前菜都这么讲究,一顿饭不得要好几个小时?
有一说一这种三明治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但显然完全没有性价比,不过能来这里吃饭的也不会在意什么是性价比。
侍者将空酒杯撤下,换上了新的杯子往里倒入一指半宽的酒液,在舒熠然看来也就够润个喉,与此同时端上来的还有每人一份带汤的沙拉,看上去由多种蔬菜构成,不过侍者介绍说里面的每一种“蔬菜丝”都是由料理过的鲍鱼、龙虾、海螺肉和蟹肉组成,浓厚的汤底则是熬制了很久的海参。
这确实是神乎其技的烹饪手法,将荤的做成素的样子,倒是和国内的功德林反过来了,不过菜的味道依然尝得出是海鲜,酱汁调配的很好,让舒熠然都有些食指大动,但这里上菜显然秉承着“慢”的原则,吃完了就要稍等一下,卡准同桌所有人都享用完这道菜后才会有下一道。
夏绿蒂和洛朗对待红酒都是抿一下就好,侍者毫不在意地撤下,换上新的杯子和倒入新种类的酒,端上来新煎的不知道几分熟的嫩牛舌,摆盘做的花里胡哨的,侍者拿出一个小的钢质的手动榨汁工具,将半个柠檬放进去挤压,把汁水撒在牛舌上。
吃饭的间隙除了侍者对菜品的介绍,洛朗和夏绿蒂全程没说一句话,搞得舒熠然也不好意思开口。看这架势现在只是吃饭时间,在菜上完之前,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他有所交流。
前前后后上了七道菜,最后还有作为甜点的布丁和专业的调酒师调出来的小甜酒,那炫丽的手法让舒熠然自愧不如。
用完甜点后舒熠然本以为对方要开始谈论正事,结果洛朗却说:“希望你们满意今天的晚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们就准备离开吧。”
舒熠然不明所以,还是只能顺从地站起来,只是吃了个饭的时间他就在洛朗地面前丢掉了所有的主导权,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着走,和洛朗比起来,同为家族继承人的源稚生简直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三人一起登上了洛朗在芝加哥的座驾,一辆加长的林肯,做了特别的改装增加舒适性和隔音性。
舒熠然认为在这种环境下对方总要开口了,然而车一直开到了洛朗居住的酒店门口,三人都没有谁说出任何一句话。
“一起上来吧,我定的总统套房。”洛朗终于说话了,依旧和舒熠然想的完全不一样。
三人一起进入洛朗定的套件,在宽敞的沙发上坐下,洛朗的司机兼管家泡好了茶送上来。
“尝尝,中国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将每一株茶树最好的部分收集在一起制成的茶饼,如果喜欢的话我给你寄一些过去。”洛朗很有主人家的风范,她很自然地摆出了名媛常用的靠腿坐姿,避免双腿间有任何缝隙。夏绿蒂则是正襟危坐,好似看到老师刚走进教室里的小学生。
寻常的大红袍可能也就几大百一斤,而手里这茶怕是要论克卖,舒熠然不懂茶,浅尝一口只是觉得和以前偶尔喝的差不多。
“不用了,我不常喝茶。”舒熠然决定主动出击,“很感谢洛朗小姐在校董会上帮我说话。”
“我说了,伱可以叫我丽莎。”洛朗神色丝毫不变,“我和昂热是忘年交,你是他的学生,洛朗家族自然会站在你的身后。”
舒熠然有一种很微妙的被人占了便宜还无法反驳的感觉,而且这句话洛朗挖了很大的坑,他连高廷根家的支持都拒绝了,现在洛朗这一句话要是坐实了那就意味着舒熠然默认洛朗家族站在自己的身后,两者绑在了同一条战船上,洛朗的段位确实要比夏绿蒂高得多。
“不,一码归一码,洛朗家族这次帮助校长为我正名,我十分感谢。”舒熠然很感谢自己这一年多以来和诺诺学侧写时学到的东西,换做以前他可能就随便默认了,而他这句话是把洛朗拨到了校长的那一边去,强调的是昂热的作用,而不是直接把自己和洛朗家联系起来,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夏绿蒂小姐也是,请两位再次接受我诚挚的谢意。”
最后一句话是为了把洛朗家和高廷根家拉到同一水平线上,既不厚此薄彼,也有让两者间稍微制衡一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