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阿娜特在舒熠然身边坐下，将他的一只手抱在怀里，完全不在意上面的血流下来玷污了她白色的裙装。
“我没事。”舒熠然勉强笑了笑，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阿娜特的头，“只是有点疲倦，可能是因为被虚假的记忆蒙蔽了几天才刚刚接管身体的缘故。”
阿娜特掰开了舒熠然的手指，把自己的小手放进去，她能察觉的出来舒熠然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他也会需要安慰，但是效果最好的苏茜并不在这里，那就只能阿娜特自己来做了。周围的雨声都停息下来，阿娜特出场的时候彷佛自带精神领域。
“以前我觉得哥哥大概是最单纯的人了。”阿娜特轻轻地说，她感受着掌指间属于舒熠然的那份温度，“路明非都很鸡贼，只有你从不说谎，与朋友相处也是一片赤诚，完全不顾忌自己。但哥哥这样的人竟然也学会把事情埋在心里了，你竟然早就察觉到了夏弥的身份，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既不通知学校也不去和夏弥摊牌。”
“我知道她是谁，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舒熠然坦诚了自己的想法，“她很早就在接近我了，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模样，甚至邀请过我去她的家里，只是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大脑的记忆修复能力也越来越夸张，她曾让我忘记的东西，我一点一滴都回忆了起来，那些相处的片段，那些稍有不同但最终都是她的女孩。”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装作不知道么？”
“因为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坚定的人。”舒熠然说，“在这点上，我是不如楚子航的，他是那种什么事都敢快刀斩乱麻的人，而我只想着把时间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好像这些日子的和平都是上天的恩赐。”
“你果然喜欢她对吧？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如果夏弥不是龙王伱也不是S级的话，作为普通人，你会想让她做你的新娘吗？”阿娜特柔声问道。
“会吧。”舒熠然点了点头，“我喜欢她，或者那种情绪叫心动也没问题，你说我见色起意都有可以，反正我分不清。”
“……既然是哥哥看中的新娘，那其实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阿娜特犹豫了几秒，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反正哥哥你喜欢的是夏弥，而不是中庭之蛇耶梦加得，对吗？”
“什么意思？她们是一个人。”
“不不不，夏弥只是被扮演出来的，由哥哥你曾经接触过的女孩融合在一起的影子，那么除了那些基础的影子就只有高中以来和哥哥你的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夏弥才是活着的不是吗？耶梦加得只是耶梦加得，夏弥其实是不存在的，但如果哥哥你需要的话，若梦浮生，或者说小野青子灵魂里的那样东西能做到一件事情。”阿娜特吐出了有些冰冷的话语，“我们杀了耶梦加得，用若梦浮生给你造一个纯粹的人类女孩，她拥有夏弥所该拥有的一切，包括属于人类的记忆、常识和对你的感情，所以她就是夏弥了，只是不再是耶梦加得。她的存在将直接被并入真实的历史线中，拥有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甚至包括出生时的档案和照片。她会比哥哥你现在看到的夏弥，更像是夏弥，更真实也更完整，而且你们之间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舒熠然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否则海拉归来的那一天，命运的齿轮就再也无法阻挡。”阿娜特将头靠在舒熠然的手臂上，“你喜欢夏弥，所以不舍得分别，把这件事瞒了下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希望能在这段日子里找到些希望，或者是多留下些记忆。但你是不会允许夏弥登上成为死神的王座的，因为你姐姐从来不在什么可以衡量得失的天平上，死神海拉的归来寓意着人类文明的终末，苏茜也逃不过文明终结的洪流。”
一个拥有着过去的记忆和感情的人，是原来的人吗？舒熠然觉得这个哲学问题和忒修斯之船差不多，而且讨论的主体本身就不是完整的人，夏弥是耶梦加得扮演的由自己的记忆拼凑而成的人物，就像漫画里的人，如果画的一模一样，画师不同的话，能说是同一个角色吗？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日本之行的话，她还没有那么心急。”阿娜特说，“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就考虑换个新娘吧，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女孩其实也都挺不错的。”
舒熠然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在否定哪一点。
“只是提出个建议而已，哥哥你可以自己去尝试。”阿娜特放开了舒熠然的手，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像是有些贪恋上面的温度。
“你还好吗？”舒熠然换了个话题。
“我能有什么事？”阿娜特笑盈盈地问。
“直接破开记忆碎片残余的影响，对你的力量消耗大吗？”舒熠然问，“如果完全没有代价的话，我大概根本不会有作为上杉龙一的几天。”
“猜到了就别说出来嘛，给我留点面子。而且其实影响也没有很大，毕竟剧情已经被推动了，我不用再对抗小野青子的灵魂力量，而且看到夏弥的时候哥哥你自己的记忆也在觉醒，有消耗但比想象中要少。”阿娜特故意卖萌似的吐了吐舌头，旋即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谁让我这个当妹妹太没用了呢？如果我能像路明非身后那个人一样的话……哥哥你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吧？”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舒熠然的脸颊，眸子清澈如纯正的红宝石，其中蕴含着疼惜和歉意。可是她为什么要感到抱歉呢？舒熠然感觉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像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如果我什么事都要靠你的话，不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人没用吗？”舒熠然叹了口气，“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有你挂念我就够了。”阿娜特闻言，露出一个满分可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