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天早上都重复的日常,起床吃完早餐坐着地铁去上学,然后在自己的教学楼门口和因为不同年级不同教学楼的苏茜姐暂时道别,开始一天的血学习历程,舒熠然背着书包走进教室里,有些还早到一些的同学跟他问好,舒熠然绷着脸点头回应。
首都的高考压力没有那么卷,高中生们的生活还算不错,七点四十的晨读八点才上课,所以自然黑眼圈也没有隔壁的几个省的学子那么重,早上还能互相开开玩笑聊聊天,也有部分人在补作业,这都算是高中的常态了。
邻桌的夏弥还没有来,舒熠然放下书包先翻起了课外阅读的书籍,他很少在早上犯困,自控力还是很强的,而且他也没有高考的压力在身上,毕竟已经和名为昂热的卡塞尔学院校长谈好了,会考结束后提前一年入学卡塞尔学院,所以最近他带来的学校的和学习无直接关联的书越来越多,不过他从来不在上课的时候把这些书拿出来,这是对老师不尊重的行为。
大概是另一边的同学开了个什么玩笑,瞬间哄笑成了一片,伴随着“愚人节快乐!”和“HappyAprilFoolsDay!”的声音,舒熠然这才想起今天是四月一日,难怪昨天星期一的时候夏弥放学跑的那么快,今天又来的这么晚,该不会是计划着怎么整自己吧?
不过这个想法刚浮现没几秒,舒熠然也就不在乎了,那个疯丫头想整什么让她整就是了,自己要是去了美国,指不定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对于现在的舒熠然来说,朋友还是非常非常少且珍贵的。
过了几分钟夏弥跳进了教室里,此时已经是七点三十五了,离晨读已经很近。她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还带着两杯塑料杯装的豆浆,坐下的时候就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舒熠然:“喏,给你带的!”
舒熠然心说你这也太不遮掩了,上来就是贴脸开大,所以里面是有芥末还是苯甲地那铵?
“我吃过早饭了。”舒熠然说。
“我知道,不过这家的甜豆浆特别好喝,我挺少路过那家店的,今天想喝了,就绕道去了,顺手买给你尝尝。试试味道?”夏弥一脸期待的表情。
舒熠然并不善于拒绝,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吸管凑到嘴边。不管夏弥放了什么他都打算如这个妮子的心意一把,不然今天绝对还不算完,大不了就是喝到点味道奇怪的东西,夏弥还不至于给他下毒。
豆浆入口,甜甜的,确实很好喝。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夏弥嬉笑着说,完全不问舒熠然为什么喝之前要叹气。
舒熠然觉得自己被拿捏了,不过他还是诚实地说:“挺好喝的。”
“好喝就对了!因为这是本姑娘给伱买的,要心怀感激的接受!”夏弥心满意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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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几节课,舒熠然猜测夏弥有没有可能忘了今天这个日子,但又觉得以那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就算忘了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愚人节才对。
或许把自己吊着,让自己一直猜她会在什么时候发难,这就是夏弥的计划?
舒熠然只是略微思索便没有再去持续关注这件事,被夏弥恶搞一下也不算什么,随她的心意吧。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北大附中一直号称着要让学生们全面发展自然不可能压缩体育课的时间去补主科,甚至高三了还要每天做素质操。
现在的体育课制度一般是,没有教学任务和检测时,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完成基础的热身和跑步之后,一般情况下会让学生自行选择项目进行锻炼,但不能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条件下做在一边玩,体育老师一般会时不时换一个项目进行指导。
再过几年,这种做法就会被另一种制度所取代,也就是学生先自选体育项目,然后体育课时去对应的场馆或者场地练习,类似大学的选修课,并且项目一直在扩充,甚至包括游泳和击剑。
舒熠然学的是空手道,但体育课上他不可能说跑去打一套架势,他也不太喜欢和班上的人一起打篮球或者排球什么的,倒不是不会,而是对集体运动兴趣没那么大。虽然他的血统似乎还没有全部觉醒,但他总感觉和高中生们一起玩对抗项目就像乔丹去野球场炸鱼似的,所以他宁愿自己锻炼。
学校里有专门的体操部,相应的器械都很完善,不过舒熠然没有去借用的意思,他走到操场最边缘的地方,这里还有些大概快被淘汰了的单双杠一类的介于健身器材和体操器材之间的玩意儿。
舒熠然把衣服往裤子里扎好,勒紧了裤带确保不会掉出来,随后走到最高的单杠前直接蹦了上去,利用核心力量绷紧腰腹,缓缓上移腿部,最后形成了单杠空中俄式挺身的动作,整个人除了双臂之外像是绷紧了的旗帜。这就是他平常锻炼力量的方式,完全不像是高中生,而更像是那帮搞囚徒健身中的顶级大佬。
也亏得这里的单杠打得比较稳定,要是小学那种明显感觉得到晃动的舒熠然也不好维持平衡。
“说实话,你下次要是想装逼可以把上衣脱了秀秀肌肉,第二天你收到的情书大概会多一倍。”夏弥不知道什么时候逛了过来,靠在旁边的器材上说风凉话。
“这是锻炼。”舒熠然用较慢的语气说出了这几个字,边做这种高难度动作边谈笑风生他现在是有点做不到的。
“装逼式锻炼法,我懂的。”夏弥摆了摆手,她看到体育老师有往这边看的意思,跳到了旁边矮一点的单杠上开始做很不标准的引体向上,以示自己没有偷懒,她的体能算是女生里最好的,这种不标准的动作跟放松似的,“你能在上面倒立着做俯卧撑吗?”
“不能,会直接掉下去。”
两人的聊天一直都挺没营养的,舒熠然有时候也想和夏弥说些正经话题,比如学科内容或者对身心有益的课外科研知识,但夏弥总是能在几句话之间把话题扯到新番或者无厘头的黄色段子上,所以舒熠然后来干脆就不聊正事了。
坚持了一段时间舒熠然也需要休息一下,他把下半身放下去,双手伸直撑着立在空中的身体,这样的动作的体力消耗比俄式挺身甚至是引体向上都小太多了,属于是个人都能做到的范畴,就跟小孩子撑在栏杆上是一样的。
“欸。”夏弥突然喊了一声。
“什么事?”
“晚上的奶茶,我要双皮奶。”夏弥莫名其妙地说。
舒熠然只是说了声好,毕竟因为自己要提前一年去美国的关系,开学那段时间夏弥一直都挺低气压的,自己为了哄她就说买一个月的奶茶给她,由于夏弥并不是每天都要喝,四月了这个帐还没还完。
这点在班上其他人看来是两个人进展神速关系火热的证明,一天到晚看着两人的眼神就像猹看着瓜,但是舒熠然和夏弥每天还是那样的相处模式,关系与其说是亲密不如说是铁,老铁的那种铁,生怕哪天两个人喝多了就地结拜为兄弟的那种。
“那就说定了,你给我买双皮奶。”夏弥笑了笑,“不过这么久了一直喝你的奶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给你买一杯吧?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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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夏弥跟着几个女生跑了,舒熠然本来习惯了一个人在食堂吃完就走,结果今天大班长汪振羽主动靠了过来,把餐盘放在舒熠然对面,脸上一副热情的笑容。
舒熠然让出了点位置,他在班上真正的朋友不多,夏弥算一个,热情又会说话的汪振羽算……勉强算一个,毕竟四舍五入。
“舒哥,还是你这里比较平静。”汪振羽刚坐下就感慨。
舒哥是班上不少人对舒熠然的称呼,毕竟叫全名显得生疏,以前汪振羽叫的是舒兄,然后夏弥捂着肚子笑了半节自习课,后面就变成了舒哥。
“怎么了?”舒熠然对班上的事完全不了解。
“愚人节,那帮子没事做的甚至带了芥末来,互相挤着玩,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得下去。”汪振羽说,“我不想饿着肚子上下午的课,来你这儿躲个清静,毕竟一般人不会和您老开玩笑。”
“说实话,感觉是个没什么必要的节日。”舒熠然诚恳地说。
“嗨,闹着玩嘛,大家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汪振羽用很看得开的语气说,“而且有些时候愚人节还是有些正面作用的。”
“什么正面作用?”舒熠然一时真没想到。
“我估计今天之后,班上的珂珂和隔壁班的体委应该会有点进展了。”汪振羽说这话很有点主观意义上敲山震虎的意思,“至少以后不再是普通同学而是暧昧对象了。其他人还没看出来,我可是门儿清。”
“愚人节表白?这是什么路数?”舒熠然停下了筷子。
“不是表白,是表现得亲近一点殷勤一点,比如买饮料啊,或者一起吃饭啊一起讨论学习啊,总之在过程中给对方表达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也就是有没有可能我喜欢你的很朦胧的意思。”汪振羽很有经验地说,“今天是愚人节,这样的试探不管结果如何对于双方的面子都不会有损伤,还能点醒一些没开窍的木头人。”
舒熠然总感觉对方意有所指,同时颇有一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买饮料什么的,他早上已经收到了一杯豆浆,晚上大概还会有一杯奶茶。
汪振羽看着舒熠然若有所思的表情,觉得自己的旁敲侧击已经成功了,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灿烂起来。没有瓜吃,猹们可是会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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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晚自习会比高二多一节,不过相比其他省份也算放得早的了,舒熠然和夏弥自然是更早出来的,他们有时会在旁边找个小店或者就留在教室里等苏茜放学一起回家,有时会先走,这些天因为要买奶茶先走的日子比较多。
“你要喝什么?”夏弥又问了一遍,因为上午舒熠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黑加仑汁吧。”舒熠然没有局限于奶茶。
“好!姐姐,一份双皮奶一份黑加仑汁!”夏弥直接把钱拍在了收营员面前。
“不是说双皮奶我请……”
“这不重要!今天的消费我包了!你依然还欠我半个月的奶茶!”夏弥双手叉腰洋洋自得。
“你高兴就好。”舒熠然点点头。
当两人都拿到饮品之后,本该去地铁站了,夏弥突然又说:“跟我去个地方?”
“随你,别太晚就行。”舒熠然看了看外面快被光污染变成彩色的黑夜天幕,心脏的跳动似乎也快了一些。
夏弥说的地方就是附近的一处公园,路灯都亮了起来,在这里逛着的大多都是老头老太太和附近带孩子的家长,偶尔还有情侣在其中出没。夏弥领着舒熠然去了一处颇有些偏僻的步道,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
“你和苏茜姐暑假就要去美国了。”夏弥让舒熠然在长椅上坐下,随后开门见山,“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完的,毕竟不说完说不定就变成遗憾了。”
舒熠然想起了中午汪振羽的那些话,心跳的更快了些,在愚人节这天做这种事,好像确实是个好办法,反正大家最后可以说是愚人节的玩笑,一笑了之不当回事。
夏弥似乎纠结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只有两抹红晕染上了精致的小脸。她最后咬了咬牙,对舒熠然说道:“算了,你闭上眼睛。”
舒熠然闻言照做,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过了十多秒,他感觉有什么柔软而冰凉又微微带些湿润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舒熠然的思维在这一刻几乎都停转了,随后他感觉到那触感远离,他刚想睁眼又被夏弥用手压住了眼睛,温暖的吐息直接打在他的脸上,隔得非常之近。
“别睁眼。”夏弥轻声说。
舒熠然一动不敢动,夏弥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下一刻那种同样的触感又落在了他的额头,接下来是另一侧的脸颊,湿润感越来越重。随后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舒熠然睁开眼睛,发现夏弥已经飞也似地逃走了,旁边只落下了自己还没喝完的黑加仑汁。
夜色正好,舒熠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他又舍不得去搓一下,他不清楚这算不算感情,之前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这次纯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手机响了一声,舒熠然掏出来一看,是苏茜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回去。
“还没,我在地铁站等你。”舒熠然发送了过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种不知所措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在地铁站等到了苏茜为止。
苏茜端详了自己的弟弟几眼,随后用不确定的口吻说:“你得红斑狼疮了?这种病男人也会得?”
舒熠然相当的疑惑,过了几秒他这才意识到周围的一些人也在看他,之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舒熠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跟苏茜说了一声后拐进地铁站里的卫生间,看到了自己脸上红色的散开的油墨一样的斑纹。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如女孩的唇留下的印记,而是某种特殊制作过的工具,比如沾着油墨的胶体和丝绒什么的。
呵呵。
舒熠然瞬间就觉得不用再去想什么关于青春期或者感情的问题了,汪振羽中午怕不是夏弥派过来的烟雾弹,这妮子谋划了一整天就等着晚上吊他一波情绪。行,算你牛逼。
好在这种油墨不算特别难以洗掉,舒熠然花了几分钟用水和洗手液搓了搓就下来了,夏弥的整蛊的重点也不在油墨上,而是那种去拿捏舒熠然的情绪的套路,只能说这人在不正经的方向上简直像个通天代。
此时手机上收到了新的消息,舒熠然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是夏弥。
“愚人节快乐!不许生气哦!”
舒熠然无奈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和夏弥生气,其实本来就做好了被她整的打算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个路数。
手机上又传来了新消息。
“明天见,AprilF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