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抱着轻松熊，一步接一步慢慢后退，自海上的经历以后，她对动用言灵有了更深的阴影。
本来在去年以后，她在源稚生的允许下有了短暂几次外出的机会，稍微懂了些事，但此刻她被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的死侍逼得步步后退，死侍的蛇尾在血液扫出波浪般的痕迹，那是金库外的医护人员的血，绘梨衣没反应过来。
它面对绘梨衣很警惕，因为眼前的娇嫩可口的猎物带着冥冥中的威胁性，这种威胁似有似无，让它很不确定，就像是面对着被铁链拴住了的狮子。但是绘梨衣不停在退后，这给了死侍一点勇气，它慢慢向前靠近，伏低身子摆出进攻前的姿态。
绘梨衣只是看着它，她并不是不会害怕，只是对死亡的感觉有些太淡了，如果就这样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死侍几乎是踩着绘梨衣的影子退入走廊，距离越来越近，它的长尾扫过柜子，一本摆在上面的相册跌落下来，死侍的尾巴打在上面，留下鲜血的印痕。
绘梨衣忽然就不退了，这个举动让她几乎送到了死侍的嘴前，但是绘梨衣却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
不开心，甚至是……生气，这样的情绪在体内酝酿起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了，伸手去推死侍的面颊，这就像是主动把手伸进恶狼的嘴里，然而死侍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恐惧表情，好似它面前的不是可口的鲜肉，而是死神的镰刀。
“死亡。”少女吐出了这个音节，像是高天上的神祇做出了审判。
死侍的身体迅速碳化变黑，像是无形的燃烧着天火的刀刃贯穿它的胸膛。这名死侍战栗着倒了下去，但是与此同时金银双色的花纹几乎是瞬间从绘梨衣的心脏处冲出，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全身的肌肉便陷入了麻痹状态，宛如凌迟般的疼痛覆盖着她的全身。
比海上那次要快太多了，这个枷锁像是睡醒了一样，根本不容绘梨衣有第二秒使用言灵的机会，她张大嘴巴倒在红木铺成的走廊上，那种彷佛源自于灵魂的痛苦让她双眼发黑，电流开始从骨髓里蔓延到每一寸血管中。
还不如死了，绘梨衣无法压抑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痛楚突然戛然而止，绘梨衣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此时一道依旧狰狞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绘梨衣的双眼还有些模糊，根本看不清来者是谁。
绘梨衣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对方的身体上带着还未消退的鳞片与异样的热度，这个拥抱并不是为了安抚，而是如猎食者一般凶狠而炽热，随后对方一口咬住了她的侧颈动脉，血液喷溅而出，却被对方全盘接纳。
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她似乎就要迎来并不惧怕的死亡，世界对她从无丝毫怜悯，一如既往。
———
舒熠然把苍白的女孩放在她的床上，他的理智恢复了些许，但身上的龙化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
绘梨衣的血确实是回复能量的好选择，本就是他种下雷种的对象，体内还蕴含着高浓度的龙族基因，甚至一般情况下绘梨衣受伤后恢复中理智会持续受到龙血的冲击，但舒熠然的吞噬甚至会着重于那些暴走的龙血。
不过绘梨衣还是昏迷了过去，原因是失血过多，舒熠然刚才可没有客气，绘梨衣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她身为被龙血所侵蚀者恢复力超强的缘故。
这时候绘梨衣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正在退去的金银双色的花纹，像是某种奇特的纹身，又像是永恒的枷锁。
“这就是雷种？”舒熠轻声说，彷佛自言自语。
“对啊，这就是雷种，你离得越近它越敏锐，任何人被这样的枷锁束缚住都几乎绝不可能挣脱出来，这个小死神或许还有短时间内反抗的能力，但是不具备毁灭性的力量了，她的言灵持续时间非常有限。”阿娜特在一旁的空气中浮现，像是浓度超过溶点被析出的晶体。
“我觉得这个名字多半是你看了小说后现起的。”舒熠然的呼吸依旧粗重，“这东西的真名叫什么？”
“没有名字，或者说没有被广泛认可的名字。”阿娜特摇了摇头，“所以如果你觉得雷种不好听，可以自己取一个名字。”
“没那兴趣。”舒熠然慢慢调息，让自己逐渐适应爆血的副作用，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只是觉得这种枷锁，简直有些不太人道。”
“伱当时也没打算和她讲人道啊，你不是叫她小死神吗？”阿娜特摊摊手，“你那时使她如洪水猛兽，现在心疼了？”
“心疼个鬼。”舒熠然吐槽了一句，“就这样吧，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对游戏搭子都这么狠心啊。”阿娜特有些感慨。
结果舒熠然又说道：“能把她带出去吗？”
“带出去？带她呼吸自由的空气？”
“不，你不是说她是一个重要的棋子吗？那带出去让夏弥先照顾着，上杉家主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们有可能会失去她。”舒熠然冷冷地说，“我总觉得蛇岐八家里藏着比源稚生可怕的多的东西。”
“……让夏弥照顾着……”阿娜特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哥哥，你明明已经知道夏弥是什么了。”
“所以我送她一份大礼。”舒熠然缓缓点头，“我想要知道她面对能承载白王的圣杯，究竟会不会动心。”
“那如果她真的选择了吞噬白王的基因统治世界呢？”阿娜特目光严肃。
“那么，那会是一切迎来结束的日子。”舒熠然轻声说道，“当然，只是对我和她来说。”
“你有把握……杀了她？”阿娜特太了解舒熠然了，她几乎有些不寒而栗。
舒熠然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沉睡着的素白的女孩，目光中带着歉意。
纵使他们不止一次在Line上聊天，在游戏中组队大杀四方，互相分享着玩笑和最近的生活，但到了此时此刻，舒熠然依然更多地把上杉绘梨衣当成是工具来看待。这个女孩，似乎注定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