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建议拥有这两种眼睛的人进去。”赫莱尔如是说，“其他人进去太危险了。”
舒熠然点了点头，但他并不准备听这句话，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去最深处，那里是陈罄月最后的地方。
此时的宫墙旁，众人再度汇聚在了一起，包括楚子航一队的人，这个尼伯龙根里最大的危险其实来源于李念霜、赫莱尔和耶梦加得这类的影子，但是耶梦加得被吸收，剩下的龙又都站在了人类这一方。
甚至连康斯坦丁都来过一次，但留影的火之王显得沉静又肃穆，和真正的康斯坦丁一点都不一样，他不愿意在这里等，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渴求着消散与安息，那是寂静而无声的长眠，一切的安宁所归之处。
“在外面等着我们。”舒熠然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低声说，“同时小心她们，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是这么说，但莱尔和康斯坦丁他们想杀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两个几乎是亚成体的初代种，舒熠然也挡不住。
这个地方能让残留的影子有着近乎初代种的力量么？舒熠然是不太相信的，之前的耶梦加得就远远没有这么强，这两个影子肯定有点问题。
所谓的路是宫殿后方黑色的泥土路，连阳光都被路周围的空间所吞噬，色彩凌乱破碎像是小时候看的初代奥特曼的片头，或者是被打翻的调色盘，留下明明是露天但视觉效果上却仿佛隧道的扭曲点。
路深处的空间就是这个尼伯龙根的核心，这里的“死人”所无法踏足之地，没有特殊的眼睛自身血统又不够强的人可能反而会碍事，所以只有不得不去的舒熠然陪着诺诺与零一起，其他人等在外面。
走进路中，外界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周围是随意扭曲漂浮着的色块，像是渲染出了错的建模，天光越来越黯淡，舒熠然试着拧亮手电，但就连手电的光都会被周围的空间完全吸收，最后发光的反而只有那些色块，但无法照亮更多的东西。
“我什么都推演不出来。”诺诺皱了皱眉，“这片空间里好像一切都是乱的。”
“就是乱的，重力和空气密度每时每刻都在改变。”零说，她和诺诺加在一起仿佛一台分析仪，“甚至连空气里的气体比例似乎都在发生变化。”
“确实像是个梦境。”诺诺低声说，“只有梦境才会这么无厘头。”
舒熠然只能看到周围的色块，甚至连诺诺和零都看不见，他没有神赐的眼睛，走在这里简直就像是个瞎子。
好在他还有雷达一样的直感，他看不见另外两人的位置，但能感觉到她们就在身边。
不过就这里来说，并不需要她们合作，所以问题还等在后面吗？
嘀嗒。
舒熠然听见了很轻的水声，他下意识头皮一紧，黑暗中他拔出了蜘蛛切。水声响起的刹那，他感觉不到另外两人的存在了。
这样的水滴声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之前他第一次去日本见到平安京的一角的时候，背景音中就不断有水滴溅落的声音。
过去了这么久，包括后来也再进入了平安京和夜之食原，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如今同样的滴水声再度响起，连节奏都完全相同。
“陛下，夜深了。”
舒熠然抬起头，他看见了漫天的星河，一轮圆月当空，四野寂静一片。
“该歇息了。”
身着素布衣物与莎丽的少女俯身行礼，她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段纤细，皮肤呈现微微的小麦色，嫩的像是略带焦糖的蛋糕。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璀璨的像是阳光。
她在紧张，舒熠然感觉的出来。
阿提拉感觉的出来。
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迷茫了一下，但又忘了原因。
“起来吧，伊笛可。”阿提拉如此说，他能感觉到伊笛可的动摇和紧张，还有隐藏的不是很好的杀气。
她肯定想杀了自己，因为在外界看来，是阿提拉为了统治杀了布雷达，伊笛可肯定想为她哥哥复仇，而阿提拉等的就是这一天。
双王共治的时代，最终会成为一个人的独裁，那个人不会是布雷达，也不会是阿提拉，只会是代表着终末的死神。
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阿提拉把伊笛可拉起来，今天是两人的新婚之夜，也是帝国之主换位的时刻，只是这点谁都不会知道，除了霍诺莉亚。
只是此时阿提拉看着伊笛可的脸，灵魂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翻腾着，他下意识叫出了一个名字：“夏……弥？”
“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之前喝的有点多。”阿提拉摇摇头，“走吧，伊笛可，今晚可是我们的喜夜。”
两人走入帐中，一颗彗星从天边划过，像是坠落的晨星。
舒熠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想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他刚才看到的是一段留影，那是……普罗米修斯的记忆吗？
匈人王阿提拉死在了那个晚上，他回帐后只是躺在了床上，等着伊笛可的刺杀。那是早已安排好的事情，他死后，伊笛可本该吞噬他的龙骨，成为无上的君主。
但是伊笛可没有那么做。
但是耶梦加得没有那么做。
舒熠然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一起咳出来，他脱离了阿提拉的梦魇，看到了那个时代的真相。
“他”原本不是阿提拉。
真正的阿提拉是暴虐的君王，所到之处一片凋敝，只有真正的龙族才有如此的暴力，以火焰烧尽一起，毁灭而非征服。
真正的阿提拉，是大地与山的君主，神话中有着吞天魔狼之称的芬里厄。
从双王共治的时代到阿提拉的独裁，历史上记载那是阿提拉与布雷达的政治斗争，实际上是“他”与芬里厄约好的决战，那一战，落败的人其实是芬里厄，“他”吞噬了芬里厄含着龙骨十字的茧，伪装成了新的阿提拉。
但是那时的“他”，已经快死了，不止是因为和芬里厄的征战。
人类需要一个保护神，暴虐的君主陨落后，新的阿提拉也无法再坚持几年，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耶梦加得。为了确保一位龙王会倒向人类的一方，他把那么多年被祭拜留下的愿力全都注入了芬里厄的龙骨中，“他”迎娶了耶梦加得，并做好准备死在那天晚上。
只要耶梦加得吞噬了“他”体内的龙骨，必然会被那些愿力所影响，世界上就会出现第二个倒向人类的“神”。
可耶梦加得，她其实并没有一颗决绝的成王的心，只是嘴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