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刚刚泛起，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光，不过在城市里没有太多的自然风光，只能看见零星的绿意从路边和山上延伸出来。
山城，真的能在城市里看见山。
“挺独特的城市。”诺诺含混地评价道，她嚼着葡萄味的泡泡糖，忽而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随着清脆的破裂声，破开的泡泡糖粘在她的嘴边，又被灵活的舌头卷进嘴里。
“很堵。”舒熠然简单地评价道，因为他双手正放在方向盘上。
这里是高架的一部分，但是车流的蠕动却显得尤其缓慢，哪怕是以速度著称的跑车，也像是蜗牛一样在道路上动弹不得。
这辆大红色的法拉利是诺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她喜欢和她发色相近的车辆，这位小巫女在国内的人脉究竟来源于谁舒熠然并不想好奇，反正他从国内到达出来，就看见了这位女侠开着这辆车等在江北机场的外面——诺诺并没有和舒熠然一起在首都停留。
叶胜和亚纪的婚礼就在明天，而那两位也不打算办什么单身夜派对一类的活动，舒熠然还被叶胜邀请出任伴郎，他对此并没有拒绝，只是当时有些恍惚。
很久以前他在别人的婚礼上当过花童，结果一转眼之间，已经是当伴郎的年纪了，但舒熠然其实才三年级，而且由于入学早的缘故，他还差一点儿才满20岁。
不过他的灵魂本源的年纪大概会比婚礼上所有来宾加起来都大。
“并不是只有超一线的大城市，才会堵的水泻不通的。”诺诺说，“你选的航班降落时间正好是晚高峰。”
阳光从云层的间隙落下形成黄色的光柱，衬出高楼的阴影，黄昏的滤镜渲染着整片天地，窗外有白鹭飞过，映入她澄澈如海的红色瞳孔。
哪怕是超级混血种，晚高峰的时候也一样会堵在路上，这大概就是这个社会公平的一点了，没有特别要紧的任务舒熠然也不可能让EVA调直升机来接他，两人就这么跟着车流一点一点挪动着，欣赏着远处的夕阳从江面上沉下去。
此刻夕阳如绸，江面上满是碎金，修长的货船就在那金色中沉浮，远处的青山留下沉默的剪影，截断了几缕温柔的霞光，诺诺靠着窗户百无聊赖地看着风景，侧身的光影像是老照片一样，明明她就坐在舒熠然的身边，却像是曾经的回忆。
舒熠然以前没有和诺诺欣赏过夕阳，只是突然想起了在大阪港的天保山摩天轮上，同样是红色头发的绘梨衣看着窗外波涛起伏的大海，金色的光影点亮了那个没怎么出过门的笼中女孩的双瞳，那一刻的自由也许比景色更令她感到开心。
当最后的一点太阳沉下去，夜色如约而至，东边的天空有闪烁的启明星亮起，冬末的天色黑的并不算太晚。高架路的尽头终于就在眼前了，晚高峰的洪流将要过去。
“你累吗？”诺诺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舒熠然思考了两秒，“你想去哪里玩？”
两人都算是了解对方，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还记得那个夏天的晚上舒熠然、诺诺还有夏弥三个人冒着大雨去芝加哥的湖畔酒吧，结果酒吧在暴风雨中关门了，三个人就坐在廊下赤脚踩在积水里喝可乐，硬是喝出了少侠们闯荡江湖前最后一杯酒的气势，那时大家还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一切的伪装都还未被撕开，只有纯粹的孩子气。
“去热闹的地方。”诺诺靠着椅背吹出最后一个泡泡，随后把泡泡糖吐在纸巾里，才继续往下说，“从日本回来后，你感觉跟老了几岁似的，二十不到在日本都不能合法买酒的人，装什么老成呢？”
“叶胜都不过单身夜，我们伴郎伴娘去过啊？”舒熠然失笑。
“这不是很正常吗？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诺诺说，“而且单身夜，不就是给单身的人准备的吗？”
舒熠然没有再说什么，他开着车驶下了高架，他当然找不到这座城市热闹的地方在哪里，但诺诺自然会找人打听的——她甚至会提前找人问好。
“前面右转。”诺诺果真开口了，“然后沿着街边转一下，我们随机应变，这里的路太复杂了，我问过一遍，没完全记住。”
舒熠然对此也没有多奇怪，毕竟这里是重庆，反正时间还很多。
结果逛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两人差点跟着路牌逛到工业区去，最后诺诺让舒熠然在路边停车，她下去买了些零食和酒回来。
“去江边。”诺诺回来后吩咐道。
“大晚上的不冷吗？”舒熠然已经习惯诺诺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了。
诺诺想了想，“你比江上那些钓鱼的还怕冷吗？”
舒熠然无话可说，钓鱼佬确实无处不在，他掉转车头往来的路上开去，最后停在了江畔的一处空地上，城市的灯火在远处灼灼生辉。
两人就在枯黄的草地上坐下，诺诺把买来的酒递给舒熠然一瓶，江津老白干，很有本地特色的白酒，看起来很廉价。
“入乡随俗。”诺诺随口说，她拧开瓶盖闷了一口，发出嘶哈的声音，随后抱着腿坐在草坪上，看着黑暗中货船的灯光发呆。
舒熠然把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也拧开自己的小酒瓶，这种酒的度数不算高，但辣味有些重，毕竟看包装一瓶可能还要不到三十块，相比起舒熠然见过的那些酒类来说便宜的就像是个零头。
诺诺撕开一包榨菜，竟然就这么嚼着吃了，也不觉得咸，这东西一般都是配着粥或者饭的，舒熠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吃法的女侠。
“这附近有卖手抓饼的吗？”诺诺问。
“可能有吧，要什么口味的？”舒熠然闻言就准备起身。
“我就问问，没让你现在走。”诺诺摇头，“我很早以前来过一次这个城市，在路边买了张手抓饼，我挺喜欢这一类的食物的，那张手抓饼里就加了榨菜，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