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袍员外这么一掺和,那些小妖与鼠禁卫们此时已经没了踪迹。
林觉意不免扶着额头,叫骂道:
“小骊龙是这样,你这黄袍员外也是这样,你们是合计好了给我找不痛快?”
在林觉意看不到的视角里,他背后道袍上的那缕龙纹忽然扭曲起来,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似的,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方才来犯定风庄的这一伙妖怪,一看平日里就没少骚扰庄上的百姓们,现在纵虎归山,日后等自己离开黄风岭,对方拿庄上的百姓泄气怎么办?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这四个字的道理古人早就意识到了,可偏偏世上总有些醉鬼爱迷醉在那杯中物里。
“与你说话呢,我看你身上大大小小的葫芦,东西倒是齐全得很,而且这清冽的酒香既然被我闻见,你可不能藏私。”
黄袍员外拍了拍那蓄着不知多少脂肪的肚皮,伸出那一双长有似钢针一般的指甲,眼神炙热道。
面对这醉鬼的无理取闹,林觉意呵呵的两声。
这醉鬼坏了他好事,还想让他奉上酒水,做梦呢吧?
他松了松自己的道袍,拿出那枚大概率是二郎神交付下的阿罗金片。
林觉意把玩着手里的这枚金子,又忍不住横向对比了起来。
同样是梅山兄弟,黑手道人得了杨戬吩咐那叫一个卧薪尝胆,在黄花观掩藏身份拜入百眼门下,百年来兢兢业业还悄悄替天命人准备了一处通往紫云山的结界。
再看看眼前这头黄袍疣猪,喝得颠三倒四,一脸醉醺醺的样子。
他感觉眼下纵然是二郎神亲至,这家伙说不准也认不出来,要霸道地上去讨两杯酒吃才肯罢休。
“瞧你那小气模样,咱,呕……”
黄袍员外一时没忍住,口里吐出一地的污秽,好一番折腾以后,才挥舞起钢针般的利爪,接着道:
“咱还没喝醉,没喝醉,你这家伙忒小气,拿金子在咱眼前晃呀晃做什么,难不成想咱跑到那沙海古国里再给你从佛像上扒两块下来?”
此刻的黄袍员外看上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山岭里刮来一阵黄风,将肚子里的污秽吐出来的他整个身体都颤了两颤,抖了个激灵。
黄袍员外眨了眨眼睛,如乱麻的意识渐渐清晰了过来,他这时才定睛细看起眼前的道士,忽地勃然大怒道:
“这金子,大哥交付与我的东西,我道怎生不见了,原来是被你这么个鬼鬼祟祟的臭道人给偷了去。”
林觉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看样子这虽然酒醒了,但没有完全醒。
他没好气地伸伸手,将那枚阿罗金片递了上去。
“真是个憨货,还你,现在……”
林觉意嘴里‘物归原主’四个字还没说完,就见眼前陡然间沙飞尘扬,接着一对钢针利爪透过尘雾扒拉向自己,逼得他不得不缩回手,闪转腾挪起来。
得,本来还指望拿这东西换自己过路,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教训一趟这宿醉的疣猪了。
“看在二郎神和黑手兄弟的份上,我好心以德报怨你还不领情是吧。”
林觉意呸了两嘴,将刚刚吃进去的沙尘吐出去,低眉沉声道:
“既然不想要,那就别拿回去了,你想动手我奉陪,我还就不信你那身在盘丝岭的兄弟都奈何不得我,一个酒醉的猪还能翻了天不成?反正日后因缘际会,今日种种,我定要与显圣真君理论理论,告你一状。”
“等等,你知道大哥?还有,你怎会知我身份?我那吴龙兄弟,你莫非已经会过不成?”
怒火中烧的黄袍员外忽得一愣,算是完全醒过酒来,不过他随即奇怪道:
“不对,你这家伙,还没解释大哥给我的金片为何会在你那里?可恶,我竟被你这厮套了话去,该死。”
林觉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二郎弟兄自言自语着,脑补了一阵自圆其说的画面后,又使了个猪突猛进朝自己杀来。
他现在是真的想找二郎神好好理论理论了,如果说他说黑手道人需要补补文化课,只是说笑。
眼前这头猪,他是真的建议二郎神带他去看看脑子,在黄风岭喝了上百年的酒,怕不是把脑子给喝出问题来了。
林觉意眼下是真能感受到跟前黄袍员外散发的杀气,这位梅山兄弟守在这荒岭百年,手上的本事看样子倒是没有生疏。
在一片飞沙走石的模糊视线中,林觉意在闪躲掉黄袍员外的冲撞后,只见那道高壮的身形下,对方竟将钢针一般的利爪化作了对如臂指使的金轮。
那金轮非但能扬起碍人视线的扬尘,甚至继承了他钢针利爪的锋锐。
连镶嵌在山体中不知多少年的磐岩,竟也被切割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不难想象这金轮若是擦着碰着会是怎样一番下场。
林觉意拔出水火刀闪躲应付起来虽不吃力,但那金轮袭向自己的刹那间重新又变回了利爪模样,几番都险险穿透他的咽喉属实让他恼怒极了。
“定!”
林觉意心中默念一声,使了个定身术。
本想借着这机会断掉那黄袍员外的利器,他的指甲长度属于强迫症看一眼都会不由自主摇头的程度。
可就在水火二气刀即将落下那猪蹄的一瞬间,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黄袍员外竟强行挣脱了定身法的束缚。
这位大肚皮的疣猪精在危急关头倒是不似他笨拙的种族似的,机灵极了,几乎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倒退了大概五丈远。
“定身术?你竟也会大圣的手段?还有你那刀兵,怎会如此古怪?”
黄袍员外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惊疑不定地打量起眼前的道士,他调整呼吸片刻后,待指甲上冰霜消散,抖了抖一身敞开的黄袍,做了个后仰投枪的动作,正色道:
“好手段!怪不得敢来打听我等之事,你那兵器既然不好对付,咱也不是必须近身才能克敌,尝尝我这与大哥讨教来的本事。”
黄袍员外在尝过水火刀的威力后,便一脸忌惮的样子,也不敢继续大意,赶忙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林觉意只远远瞧见黄袍员外的右手手心处金光一闪,他也不知道那头猪是用什么手段凝聚出一把标枪般的玩意儿的。
“你有二郎神教的手段,我还有自己得来的法宝呢。”
林觉意面不改色,迎着四起的烟尘,从菩提子葫芦里拿出了那面自火灵真君得来的法宝。
他闪身扭开黄袍员外左手撒出的能爆炸的抛石,紧接着举起被擦拭得锃亮的回火镜,一脸玩味地看向二郎弟兄道:
“千般术法,这便回敬给你。”
“真君不在,我来替他让你这只醉酒的猪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