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楼,黄得功面色有些阴沉。
都三天了,左良玉大军连续攻城了三天三夜没有丝毫停歇,百万大军轮番上阵,给他极大的压力,双方死伤惨重,如今九江城的守军已然死伤近两万,而且许多人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非常疲惫。
虽然左良玉方面死伤更多,前前后后近十万人死伤,但其中一大半都是那些临时抓的壮丁炮灰,这点人数相对于左良玉的百万大军而言,远没有到伤动筋骨的地步。
“轰---”
“大人小心!”黄得功的一名亲兵将黄得功扑倒在地,而方才黄得功站的地方被一颗炮弹击中,打碎数块砖石,左良玉的大炮冷却了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此时,九江城的守城大炮早就损失殆尽,虽然也击毁了左良玉的大半大炮,但左良玉毕竟炮多,就算损毁大半也还剩下三十几门,炮弹威力强大,一旦有士兵被击中,顺便便会粉身碎骨,无比凄惨,这一点极为打击守城将士的士气。
“快,快爬上去!”一架登城云梯下,左良玉壮丁军的一名百总逼着几名壮丁爬上云梯。
“不,不----”这几名壮丁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他们太清楚了,爬上去几乎等于死亡。
“吗的,找死!”这名百总一刀便将其中一人砍死,眼睛凶狠的盯着另外几人吼道:“给老子爬上去,攻破九江,老子赏你们几个美人!否则,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名百总威逼利诱,至于真要是攻破九江他会不会遵守承诺就不可知了。
有了凄惨的例子,剩下的几名壮丁心惧之下,手持竹尖颤抖的沿着云梯爬上去,然而还没等他们爬到一半,一根滚木便砸了下来,最上面的一人顿时被砸得脑壳碎裂,尸体坠落了下去,后面的几人顿时惊恐的退了下去,任由那名百总怎如何威逼也不上去。
“噗!”那名百总又将其中一人砍死,并一脚踢在其中一人身上怒吼道:“快给老子爬上去!谁敢在退下来,老子立马砍了他!”
“啊----!老子受不了,既然都是死,老子*你娘的,死也要拉你们做垫背的。”其中一名壮丁大吼了一声,赤红着眼睛,愤怒的将手中的竹尖猛的桶在那名百总的肚子上。
由于一时没有防备,这名百总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捅死了。
“兄弟们,既然都是死,我们杀这群狗娘养的,杀死左良玉那个恶魔!”这名壮丁夺过那个被他捅死的百总的钢刀,振臂一呼道。
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一旦被逼到绝境,爆发出来的力量排山倒海,城下的数千名壮丁被这一声怒吼唤醒了心中的仇恨。
“对,既然都是死,杀他狗娘养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无数壮丁跟着大喊,纷纷用手中的竹尖刺向身旁的那些左良玉士兵,并夺过他们手中的钢刀往回杀去。
这些原先善良的百姓,被左良玉活生生逼成了疯狂的野兽,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仇,杀死左良玉,这个令他们一夕家破人亡,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恶魔。
“杀---”数千壮丁杀死自己身边的所有左良玉士兵后,排山倒海的杀了回去,一时之间再也没有人通过云梯攀爬城墙攻城了。
城楼上,黄得功惊愕住了,所有九江城的守城士兵也都惊愕住了,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哈哈哈哈!左良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经此一役,看他左良玉还敢不敢用那几十万壮丁攻城!”黄得功畅快的大笑。
这三天来,在左良玉的强逼下,伤亡的大都是那些壮丁,真正的左良玉士兵只伤亡了一万多人,左良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这些炮灰消耗九江守城军的精力,毫无疑问,其实左良玉的目的达到了,城内十几万守城将士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若是此刻左良玉全部开始用手下那些有衣甲有刀的正规士兵参战,九江的守城将士无疑惑压力大增,甚至有破城的危险。
“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内左良玉不会攻城了!”黄得功下令道。
远处,左良玉在一座搭建好的高楼上观战,正为自己用那些壮丁炮灰狠狠的消耗了黄得功守城大军精力的目的达到高兴时,却突然看到九江城下那些原先的炮灰突然间化身为狼怒吼的造起了反,当即被这一幕气得不轻。
“胆敢造反,找死!传令下去,督战对迎上去,杀光胆敢造反的人!”左良玉愤怒的下令道。
数千手持弓箭的督战队,以及一万真正的左良玉士兵迎了上去。
数千壮丁宛若疯狂,失去了心智,一时之间悍不畏死,冲破弓箭手数十米的死亡之路后,杀进了左良玉大军当中。
虽然没有衣甲,也没有钢刀,但数千被当做炮灰的壮丁有着满胸的仇恨支撑,悍不畏死,手中的竹尖只管捅进一个个左良玉士兵的身体,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杀----”
万余左良玉士兵虽然装备占优,人数也是壮丁的数倍,但由于壮丁被逼到绝境后的悍不畏死,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嗤!
一名壮丁被砍中左臂,但他还是凶狠的将手中的竹尖捅进左良玉士兵的身体,并怒吼着逼上前去,怒吼着,满嘴都流着鲜红的血液,但神情却是无比的仇恨,让人肝胆俱裂,这就是将一个普通壮丁逼到绝境的下场。
有的左良玉士兵被吓瘫在地,永远也忘不了这让人心惊俱裂的一幕。
要不是兵器衣甲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万余经过训练的左良玉士兵还不一定是这数千被逼疯了的壮丁的对手,但就算杀光了数千被逼疯了的壮丁,左良玉的士兵也伤亡了三千余人。
左良玉一直愤怒的看着这一幕,壮丁本就是临时抓来充数的炮灰,死了多少他都不在乎,但看着最后一个壮丁被杀死,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左良玉。
左良玉又听到自己这方的士兵竟然被壮丁杀了数千人,几乎一比一的代价,左良玉喉咙一甜,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右胸口的的旧伤之处剧烈疼痛,让他差点窒息。
要不是柳宪棕和左梦庚眼急手快,快速将左良玉扶住,左良玉非摔倒不可。
“父帅----”
“大帅----”十数人围着左良玉大喊。
“继续攻城,三天内本大帅一定要攻破九江!”左良玉忍着剧烈的疼痛大声怒吼,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旧伤不时的发作,他左良玉辛苦经营近十年,建立了百万大军,他必然要横扫天下,要死也要死在南京城的龙椅之上。
左良玉也疯魔了,既然造反,他必然要攻下江南,留下万世不朽的基业!
连同这次数千壮丁意外造反,损失了近四千炮灰壮丁和三千士兵,左良玉的大军到这时一共伤亡了十万人,其中八万壮丁,两万精锐士兵,左良玉还剩下六十一万正规士兵和二十九万壮丁。
那六十一万正规士兵才是左良玉的主力,经过数千壮丁造反的一幕,左良玉果然不敢再让壮丁继续消耗九江守军的精力,命令正规士兵前去攻城,定要一举拿下九江。
“杀----”数万正规的左良玉士兵杀向九江城,黑压压的一片,气势不知道比壮丁强上多少倍,果然经过训练的士兵和壮丁就是不一样。
“嘿嘿,黄得功,你这条不识好歹的老狗,本大帅百万大军不眠不休的攻城,我看你还能不能守得住多久,一旦城破,本大帅定亲自斩下你这老狗的头,也不枉我们当年一起在杨公帐下效命一场。”左良玉缓过气来之后,森然笑道。
虽然此刻他的百万大军没有如同预想的那般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南京城下,但他一点都不担心,做了十几年大明总兵,他太清楚了,大明朝廷腐朽,整个江南就只有黄得功一人能战,一旦攻破九江,杀死黄得功,城里的十几精锐大军被他斩杀殆尽,整个江南就再也没有任何抵抗能他的能力了。
“大人,左良玉的大军又开始攻城了,这次全部都是衣甲鲜明的精锐,不同于那些炮灰,定是一场恶战!而我们的守城大军早已疲惫不堪,麻烦了。”冯益春在黄得功身旁说道。
“用不着担忧,我们的大军可以休息一天不成问题!”黄得功看了一眼城墙下的无数死尸说道。
“大人有何办法?”冯益春眼睛一亮说道。
“来人,带人将搜集到的所有火油搬上来!”黄得功对着身旁的一名参将说道。
“是,大人!”这名参将领命而去。
黄得功这时才开始对冯益春解释道:“你看这城下的死尸,至少也有七八万具,离城墙十余米内最多,加上这几天扔下去的无数滚木,堆满了将近一半的城墙,你说我们要是用火油点燃这些尸体和滚木,够不够烧上一整天的。左良玉昼夜不停的攻城,想消耗我守城大军的精力,岂不知我黄得功也不是傻子!”
无数的尸体,大都是无辜被抓来当炮灰的百姓,黄得功虽然心里压抑难受,但这就是乱世,这就是战争,在这种时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大人,火油抬上来了!”
“将火油倒在城下的死尸上,也是时候让他们安息了。”黄得功叹息道。
火油被倒在城下延绵两百余米的,堆积有数米高的死士上,火把被丢了下去,大火瞬间将城下的无数死尸吞没,燃起数米高的大火,把原先的城门都给点燃了,但为了防止左良玉大军撞开城门,黄得功早就命人用巨石快将城门入口堵死了,城门被烧毁也不足为虑。
“大火!”第一批数万刚刚冲到城下的左良玉大军,才刚刚开始打算攻城便被突然燃起的大火逼退了回去。
远处高台之上,左良玉看到这一幕右胸口旧伤之处又是一阵绞痛,脸色苍白,死死的盯着九江城,想不到黄得功还有这一手,他三天三夜消耗九江守军精力的计划彻底失败了,这场大火至少也要烧伤一天,等城墙冷却又是数个时辰,有了这些时间休息,黄得功的守城大军早就回复了体力和精力,看来他想快速攻破九江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左良玉大军在九江被阻,陷入了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南京城,朱慈烺下旨调动各地所有能调动的大军,以及无数物资汇聚南京城,应龙军也正在不断加紧熟练阵法和手中的新式武器,一旦等应龙军熟练运用阵法和武器,朱慈烺便打算御驾亲征,与左良玉决战,一举剿灭左良玉这个隐患。
九江城的攻防战正在惨烈进行。
山西,清兵和李自成三个多月的决战也在这时打出了结果,崇祯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李自成因为被左良玉的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黄河边上吓得慌忙调度大军,结果自乱阵脚,露出了致命破绽,被十几万清兵和关宁军趁机大败,五十万大顺精锐大军全线崩溃,李自成也差点被擒,山西全部被清兵占据,河南也即将不保,李自成率领残兵退入陕西,天下格局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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