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成跑了这一个来回,太阳就蹦到了头顶上,到了中午时分。
黎奉晓看看天,咬牙吩咐道:“命谷外后队进来,向北列阵,挡住宋军骑兵。其余人等,随我继续攻土墙!”
宋军看见交趾军队再次换阵,又一声号角响起,高大全带着第二队骑兵从远处缓缓而来,一切如同先前韩道成一般。
这次交趾人却不管了,继续向土墙逼近。
经过这一番耽搁,宋军的小型石砲终于架好,石弹雨点一般落入交趾军阵中,交趾军阵迅速变得散乱。
黎奉晓咬牙命督战重整队形,也不管有多少伤亡,只是向土墙硬冲。
此时交趾军队再次从谷外涌进来,绕过自己方的军阵,一直绕到北方,压住阵脚,用长矛和弓弩对准来攻的宋军。
高大全见了对面交趾人的动静,面色阴冷,看看快接近一里的距离,让身边的亲兵,朝着后面放了三个花炮。
花炮的声音比火炮发射时的声音更加清脆,交趾兵士听到,俱都本能地吃了一惊,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才又定下心来。
黎奉晓骂一声:“装神弄鬼,且看这些杀才还有什么花招!”
高大全带着骑兵到了交趾阵前一里左右的地方,又如韩道成一般插花蝴蝶一样向两边分去。交趾兵士看见,一起大笑。这些宋人装神弄鬼的花样真多。却偏偏没有正面血战的卵子。
骑兵大队向两侧分开。这次却没有直接退回去,只是在两侧徘徊。
正在交趾兵士疑惑的时候,只听“咚、咚、咚”的几声炮响,炮弹呼啸着向高大全的骑兵让开的空档飞来。
黎奉晓听到炮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以步制骑,阵形严整至关重要,如果被宋军用炮轰散阵形。就再也难挡住骑兵的冲杀。
随着炮弹扫出的空档,高大全一声高喝,当先提马冲向交趾军阵。
最前列的一些骑兵精锐,身上是披铁甲的,除非交趾军阵里面有硬弩,不然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尤其是高大全,甲具齐全,气力长大,手中长枪一挑便在军阵中抖出一片空白来。身后的骑兵依次而进,直向南边杀去。要把交趾军阵凿个对穿。
黎奉晓见大势已去,无奈地命传令兵下令撤军。自己带着最精锐的中军,向已经冲进军阵的高大全迎去。
高大全早已经盯上了黎奉晓,见他带人迎过来,也向前迎去。
黎奉晓是靠近占城的爱州人,生具勇力,被李公蕴招揽从军后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尤其是李佛玛登位时平定“三王之乱”,他率先带着禁军表态拥护李佛玛,并手刃武德王,从此走上人生颠峰。
高大全有的就是力气,听说了交趾军中有这么个人物,一直有心两人比试一下,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徐平在山上观察着战况,对桑怿道:“交趾军阵已乱,日头西斜,看来今日胜负已分。这个黎奉晓敢打敢杀,不过想来也没勇气挑灯夜战。”
桑怿道:“怎么,要停战了?现在我们正占上风,何不乘此机会,重重教训交趾人一番,让他们知道自己斤两!”
“这样打下去,就是以我之短攻敌之长了,不智!我们在谷里布置的强弩石砲,双方一旦混战到一起就没了作用,还是拉开的好。”
双方混战,刀枪相见,血肉横飞,看起来是让人血脉偾张,但实际上双方都很难取得压倒性的战果。冷兵器的战争,一进入近身互搏的阶段,就到了比勇气的时候,只有把对方击溃了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高大全带的骑兵不过两千多人,本来起的就是骚扰作用,这点人马是不可能击溃交趾大军的,这些交趾精锐没那么脆弱。
随着徐平的军令,韩道成再次出击,这次既不是虚晃一枪,也不是帮着高大全向交趾人冲杀,而只是把他的人马接应出来。
黎奉晓看看天空的太阳,又看看远去的宋军骑兵,再看看旁边依然箭矢纷飞石弹如雨的土墙,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传令撤军。
今天虽然白白丢掉了两千多条人命,一无所获,黎奉晓却并不灰心。只要知道了宋军的布置,总会想出应对的办法。自己数万精兵,怎么可能被几千宋军厢军挡住。只有陈常吉那种脑子不会转弯的,才会向着州城直冲,中了宋军圈套,把一万多人一天就葬送干净。
山顶上,徐平看着交趾军队缓缓退向谷口,对桑怿道:“今天一战,我们和交趾算是都知道了对方的手段。交趾人回去必然会想办法,我估计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地进攻土墙,只要占一段土墙,他们就把局面扳回来了。”
桑怿笑道:“说破天去,交趾人也只有三四万人,今天双方都是互相试探,未出全力。等到明天,如果交趾人还像今天这样来攻,就不会让他们像今天这样轻松了。我带着厢军与骑兵一起杀他侧翼,拼个死活!”
徐平看着山南边的交趾境内,叹了口气:“没错,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下去。三月中了,雨季马上就到,还有一些甘蔗要收,还有新开的地要种,不能把人力全都耗在这里。”
此时交趾军队后军刚刚退出谷口,中军正顶着山顶上投下来的石弹慢慢向谷外撤退,前军与谷中的宋军也脱离接触。
“鲁芳!”徐平看了情况,转身高喊。
鲁芳从旁边跑过来,高声应诺。
徐平沉声道:“交趾人将退未退,正是时候。你立即带定好的一千人冲下山去,把火药埋在他们建的土墙下面,炸了土墙!”
鲁芳领命,转身去了。
徐平早就命鲁芳准备好了人手,火药也准备好,要把下面的土墙炸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此时交趾军队撤退,正是军令不行,最乱的时候,用小半个时辰埋好火药,他们还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