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报告出来了,拿到那张纸的时候,纪瑶的心突突地跳,还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他也同样紧张。
她慢慢打开,她没有怀孕,只是普通胃炎引起的呕吐反应和食欲不振的问题,纪瑶呼出一口气,重重地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期盼着孩子的她此时除了失望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难道,她潜意识中也认同他说的不该要孩子吗?纪瑶被她的这个想法惊了,不会的,不该是这样。
“你现在满意了,没有孩子就什么累赘都不会存在了。”纪瑶一脸冰冷地将检查报告塞到站在一旁神色沉重的他,顾卿机械地接过,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他的眼里闪烁了几下微光,看着纪瑶的目光中有些愧疚,虽然她没有怀孕,但是他的话确确实实伤到了她。他的心底还有一丝失落,原来没有孩子,他也是期盼着有一个和她共同孕育的孩子吧。
“宝贝,对不起。”顾卿弯下腰,将纪瑶抱在怀里,环住她的手臂慢慢收缩。
纪瑶没有挣扎,她开口,语气中有淡淡的冷漠:“我问你,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是不是会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无声地拥抱着她,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只要松开一分,他就再也无法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了。”纪瑶挣脱开他的怀抱,疏离般地躲开,看向他时再也不是甜蜜娇羞的模样,而是陌生的寒冷。
纪瑶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她太怕,怕他的冷酷无情,怕顾卿终有一日也会将她弃如敝履。她对他真的太失望了,想起他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不能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感到心寒,幸好这个孩子不存在,否则她一定会恨死他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纪瑶都没有搭理过他,就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白天各过各的,相互无交流。每当他想对她说什么或者看看她时,她总是逃也似的躲开,即使是晚上同床共枕时,她也只是将身子转到另外一边,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纪瑶没有注意到顾卿一直蹙着的眉头,多年来,来自家族的重压、黑暗的折磨和接连的打击已经令他疲惫不堪,遇到纪瑶之前,他的眉一直是蹙着的。直到遇见她,顾卿的心房完完全全被她打开,和她度过的每一段快乐时光,令他终于开怀,不再蹙眉,而现在,他的眉头又重新紧蹙。
纪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开顾卿?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她怎么舍得?那简直是要她的命了。可是要她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开开心心地和他继续举案齐眉,那可能吗?答案是否。
她现在既是在折磨他,又是在折磨自己。
他们的爱情就像是开在荆棘之上的花,小心翼翼地生存,维持着延续的生机,一着不慎,随时有破碎的威胁。可就是这样,他们守着心中对彼此的爱,一直走到今天,并且仍将继续,即使不愿承认,不愿面对。
纪瑶最近时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默默地流泪,晶莹的泪珠“啪嗒”滴落,像断了线的雨水,沾湿了她精致的小脸。顾卿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他都悄悄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脆弱地流泪,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很想走过去,给她递一块手帕,为她轻轻拭去眼泪,但是他不能,她不会原谅他。
这些日子,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这个家,怕她有什么意外,也怕她会离开。
这天,顾卿似乎是有急事不得已出去了,纪瑶不知不觉走到他的书房,于是进去看看,却在他的桌上偶然间发现了一本日记。这是顾卿的日记!纪瑶好奇地翻开,里面每一页记录的全是与她相关的,纪瑶感到很震惊,将日记本合起紧紧地抱在怀中。他那样淡漠木讷的人,也会做这样的事!
记录是从他们相遇的第二天开始的,顾卿在第一页上写着: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出现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我有预感,她会是我的天使。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喜欢她了吗?纪瑶继续看下去,包括他的挣扎,他对她想接近又怕伤害他的矛盾心理,他都一一记录着,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还有那天,她逃走的那天,原来他是醒着的,他想给她个机会,获得自由的机会,但他思念她,他离不开她,他最终按捺不住心底的感情出去找她,想着她一定逃得远远的,或者报警保护自己了吧,但她没有,找到她时,她紧紧地抱住他,对他说带她回家。文末他写了这么一句话:亲爱的小纪瑶,你不该回来的,但是,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此生绝不会再放你走。纪瑶看到这里时已然是潸然泪下,原来顾卿对她的爱这么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她继续翻着,他记录着他们的平凡幸福的小日子,那些细碎的相处的时光,他都一一记录下来,所有快乐的或者不愉快的事情他都记录在上面,他竟是如此细心。他会是个好丈夫,如果不曾经历那些事,纪瑶想。
纪瑶翻到了那天,她告诉他怀孕时,他心底的痛苦挣扎,他的顾虑,他的过去,他全部记录在这里,包括那句“其实我根本不爱我的未婚妻,我爱的从来都只有纪瑶一人”。纪瑶感觉内心被什么填满了,鼻子更酸了,眼泪决堤,她想大哭一场,原来,他并不是不爱孩子,原来,他只爱她。
顾卿回来时,纪瑶还捧着那本日记本,见他回来傻傻地望着他。
他神情一变,指着她手里的笔记本:“宝贝,你怎么会……”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跟我解释,非要一个人承受吗?”纪瑶大声质问他。
可就在下一秒,她冲过去狠狠地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卿不忍责怪她,将她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好了,宝贝,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一直以来都对不起你,宝贝,不要哭了。”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我这些天不该这么对你的,我们和好吧。”纪瑶倚在他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
“好。”他深深地亲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