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官模样的黑胖警察气急败坏的咆哮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都是愤青,反了你们了,给我打!”
“呸,黑胖子,窝里横算啥本事?有种到前线打鬼子去!”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跳着脚冲那个黑胖的警察鄙夷的吐着口水。
“抓住那个小兔崽子,我要把他关进铁笼喂蚊子!”黑胖警察恼羞成怒,用手向那个学生一指,几个警察恶狠狠的向他扑了过来。
那位学生情急之下一脚踹倒了一个警察,紧接着就被另一个警察一棍打在了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身体向后倒去。
“田七,快走!”李文哲一看形势危险,急忙拉起那位名叫田七的学生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同学们,别打了,疏散,快跑!”
同学们在混战中清醒了过来,知道不是警察的对手,再打下去肯定要吃亏,急忙向四周疏散,李文哲一口气将田七拉出了几百米远,指着一处高墙道:“爬上去,翻过墙你就安全了!”
说完双手一托,不由分说将田七举在了墙上,田七顺势爬上了墙头:“老师,你怎么办?”
“我还得疏散学生,你快跑吧!”李文哲急声道。
“那……以后怎么办?”田七由于过度紧张,脸色通红。
李文哲紧锁着眉头说:“学校肯定是回不去了,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投奔延安!”
“投奔延安?听说八路军正在山西那边跟鬼子干仗呢!”田七的眼睛一亮,显得十分振奋。
李文哲郑重的点了点头:“国难当头,可叹我爱国青年空有一身热血,却报国无门,我对国民政府已经彻底失望,延安才是国家未来的希望,我决定到延安投身革命,参加真正的抗日队伍!”
“老师,啥时候走?带我们一起去!”田七急不可耐的看着李文哲。
李文哲沉思了一下说:“你在家里先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说,到时候我联系其他进步学生,一起投奔延安!”
“好的,老师!”田七翻过墙头很快就消失在了墙的另一边。
这时警笛声大作,一批增援的警察跑步向这边赶来,冯老二看到这里,神色一下紧张了起来,急忙一把拉着铁蛋的手说:“麻达咧,要出大事,快走!”
说着一手牵着毛驴,一手拖着毛蛋,疾步向西安城外走去,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中。
田七翻过墙头,低着头一路小跑,穿过几条街道,然后钻进了一条胡同,来到了济世堂药铺门前,他探头看了看,没敢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面从后院翻了进去。
见院里无人,就蹑手蹑脚的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拴上门,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和剪子,开始对着镜子呲牙咧嘴的包扎伤口。他本来五官端正,俊秀中带着几分英气,但此刻这张脸血糊刺啦的,怎么看都些狰狞。
“他奶奶的,这些哈怂,就知道窝里横……对自己人倒是挺狠的!”
田七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嘀嘀咕咕的骂着脏活,诅咒着可恶的警察,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娃啊,你在房里鼓捣啥呢?开门!”
田七一听骇了一跳,连忙支吾道:“大,我在睡觉呢……”
原来门口站着的正是田七他爹,济世堂药铺掌柜田中庸,他有些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用不容抗拒的口气敲着门板说:“开门!青天白日的睡啥觉?”
“大,你等下再来……我还没睡醒呢!”田七敷衍着。
“甭啰嗦,再不开门老子就踹门了!”田中庸虽然是一个郎中,但是在家里说一不二,非常霸道。
田七见门板被他爹捶的山响,心想若是再不开门他爹有可能把房子都拆了,慌忙将头上的伤口包好,一边开门一边嘀咕道:“来咧来咧……门都被你捶塌咧!”
门一开,田中庸看到儿子头上裹着纱布,顿时一愣:“娃,你这是咋了?”
“没啥事,不小心撞到门框了……”田七故作轻松,随口撒了一个谎。
田中庸警觉的盯着儿子的脸,突然脸色一沉道:“放屁,你是不是参加游行跟警察打架了?”
“嘻嘻,皮外伤而已……”田七轻描淡写的嬉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娃还笑,知不知道闯了大祸?一个小老百姓凑啥热闹?”田中庸气得差点将手里的水烟袋扔到了儿子的脸上。
田七梗着脖子说:“大,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如果都像你这样想,国家就完了!”
田中庸见儿子的愣脾气上来了,知道不能硬来,只好耐着性子说:“娃啊,抗日是国家的事情,而且蒋先生也答应抗日了,你们这么做是向国民政府施加压力,他们会把你当成赤*化分子抓起的,这兵荒马乱的,你就听爹的,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咱小老百姓只求一份安稳日子,把济世堂这份产业做大,爹送你去读书就是希望你有出息,将来好光宗耀祖啊!”
“大,日本鬼子正在强渡黄河,马上就要打进西安城了,到时候我们都成了亡国奴,这药铺都成了日本人的了,那才是祖宗的耻辱!”田七吼道。
田中庸一听顿时语塞,他顿了一下,失魂落魄的说:“真要到了那一天,咱家也只能去逃难了……”
田七激动的指着门外说:“逃难,又能逃到哪里去?大,你看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是难民……我们中国人一直在后退,一直在后退啊……不能再退了!再退下去整个国家就完了!”
田中庸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说:“娃啊,你是念过大学的人,论讲理说我讲不过你,你说的那些都对,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咱小老百姓有啥办法呢?活着比啥都强啊!”
“呸,苟活!我不能像你那样怂包,我不当亡国奴!”田七见他爹一副委曲求全的窝囊像,心里莫名窜起了一股无明火,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啊达?”田中庸忽然一把拉住了儿子。
“我不当怂包,我要到延安投奔八路去!”田七甩手道。
田中庸一听脸色大变,吓得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压低声音道:“小点声,你个愣娃不要命了……这要让人听到会杀头的!”
“杀头就杀头,总被憋屈死强!”田七挺着胸脯说。
“愤青,简直是愤青……你个碎娃崽子疯了!”
田中庸气得暴跳如雷,他不由分说将田七推进了房子,哗啦一声锁上了房门:“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愣头青,你娃就呆在房里,哪里也不能去!”
“田膏药,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快放我出去!”田七一急之下喊起了他爹的外号。
田中庸倒也不恼,反而笑着说,柜子里有医书,你要是闷得慌就背汤头歌吧!
“我不学医,把你的狗皮膏药传给我哥吧!”田七毫不领情。
“你娃甭瞧不上郎中,这好歹是一门营生,咱家都传了几代人了!”田中庸道。
“我要投八路,杀鬼子!”田七捶着门吼道。
“你娃甭牛,杀鬼子那是国家大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学医,你哥脑子没有你好使,老子的本事还指望你来传承呢!”
田中庸说到这里,又喊来了店里的伙计:“顺子,把后面的窗户给我钉死,没有我发话,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田膏药,你也是窝里横,快放我出去!”田七在房子里歇斯底里的喊道。
“甭嚎了,老子都是为你好!”田中庸骂了一句,见后面的窗户已经钉死,就放心的捧着水烟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