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不要走……”我拼命挣扎着,感受到毛九英拽我的力气变小了,我挣脱开毛九英,扑向了爷爷的尸身。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笼罩在爷爷身上的白光彻底消散,爷爷的虚影也消失不见。
就在我右手触碰到爷爷身躯的刹那,爷爷的身躯猛地震颤了一下。
咔的一声脆响,一道裂纹出现在了爷爷的脸庞上,这一道裂纹仅仅是个开端,随之,伴随着咔咔声,一道道裂纹快速地浮现在爷爷的脸庞上,密如蛛网,紧跟着,一道道裂纹又快速蔓延到爷爷的全身。
不给人半点反应时间,爷爷的身躯陡然变成了无数碎片,犹如尘埃一样,散落一地,细如粉尘。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瘫软在地上,看着一地粉尘,脑子里嗡嗡作响。
鼻子酸胀的厉害,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滑落下来,我咧着嘴,却发不出一道哭声。
山洞里,死静的可怕。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一样,回忆汹涌而来,如同利刀疯狂的戳在我的神经上。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毛九英的一声叹息,他应该是拉开了山洞洞口的兽皮,阳光照了进来,让昏暗的山洞有了一些光亮。
呼……
一阵轻风吹进山洞,将地上爷爷的粉尘吹起。
“关上,快关上!”我疯了一样朝着那些飞卷起来的粉尘抓起,可粉尘太细,根本抓不住。
身后,毛九英也并没有听我的话关上兽皮帘子,任凭轻风吹拂。
这风很轻,却很残忍,将爷爷尸身所化的粉尘尽数吹起,飘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十几秒钟时间,地上的粉尘就尽数消失不见,仿佛爷爷从不曾出现在这里似的。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汹涌向全身,身后,毛九英的声音传来:“尘归尘,土归土,这是你爷爷的归宿。”
我流着泪坐在地上,并没有反驳毛九英的话。
哪怕他的话再有道理,可如今死的是我亲爷爷,还是为我而死,让我一时半会儿怎么接受?
毛九英似乎也理解我,见我不动弹,他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山洞。
我坐在山洞潮湿腐朽的地上,脑子里回忆着和爷爷在一起的一幕幕,曾经被我埋怨的那一幕幕,此时却仿佛刻刀一样狠狠地刻进我的脑子里,爷爷的喜怒哀乐不断地浮现在我脑海中,最后定格在他虚影闭眼的那一刻。
这人世间,什么都在变,唯独不变的,或许亲情就占据了其中之一。
为了我,爷爷可以从容赴死,这一点,谁能轻易做到?
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是最后毛九英走进山洞把我拽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才把我打清醒过来。
“陈风,还要坐多久?”毛九英骂道。
我看了一眼毛九英,摇头苦笑了一下,又要往地上坐去,毛九英又狠狠地拽了我一把,沉声喝道:“你爷爷用命换你回来,不是让你当废物。”
轰隆!
这话犹如烧红的利刀狠狠地刺在我心脏上,让我心脏狠狠地揪了一把。
我回过了神,看了一眼毛九英,咬牙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那就埋葬好你爷爷,然后,回家。”毛九英拧着的眉头舒展开。
爷爷的尸身已经不在了,甚至连衣服都没剩下,就连衣冠冢也没法立。
我和毛九英走出了山洞,毛九英递给我五张震邪符,我将符箓贴在了山洞的五个角落,掐诀念咒,符箓爆炸,将整个山洞都炸坍塌了。
然后我又找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用刀在上边刻下了爷爷的名字,插在了坍塌的山洞前边,然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这一切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问毛九英:“毛前辈,狮子山村的事应该是你做的吧?”
刚才我就一直在整理昏睡前的思绪,我度过玄阴体大劫和红色劫云的天雷,总共被帮了三次。
第一次是爷爷续命给我度过玄阴体大劫,随后又感受到体内一股阴气冲出帮我抵抗劫云力量,再然后才是毛九英的镇魔符箓胜天半子。
玄阴体爆发出来的阴气肯定是要弄死我的,那当时从我体内冲出的那股阴气就肯定不是来自玄阴体,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我在狮子山村吸的满村阴气!
狮子山村出事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距离我出生的时间还差三年。换句话说,如果毛九英要用这事帮我的话,他就得在二十年前算到三年后我的出生,并且再推算出我十八年后的玄阴体得借助阴气帮我,所以才将狮子山村弄成断根绝种地,
这事虽然看着很扯犊子,可当初处理狮子山村的时候本身就透着一股子疑惑不清的味道。
偏偏那股阴气当时确实是被我给吸了,并且在我度过玄阴体的时候帮了我一把,除了毛九英,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会掺和这事,并且能办到。
“是我。”毛九英并没有隐瞒,点头应了下来。
嘶!
即便我已经猜测到,可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毛九英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恐惧。
卜算一门,本身就需要庞大的精力推敲窥探天机,毛九英这话答应的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当今阴阳界,我敢保证,绝对找不出第二人!
先是在二十年前算出三年后我的出生,又在推算出十八年后我需要借助阴气突破大限,他这就等于是卜算了两重,先算未来,再在未来的基础上推算下一步未来。
卜算一门,就等同于在做数学题,用已知条件去推算未知的结果,而毛九英的这一手本事,就相当于是在用未知条件推测未知条件!
这手本事已经不亚于传说中的前算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了!
恍惚间,我看着毛九英竟然有一种他身上被蒙着厚厚的纱的感觉,深邃又神秘,完全看不透,随之带来的,就是恐惧。
一个活人,却能将未来洞察的如此清楚,那他的极限又在哪?
过了几秒钟,毛九英说:“差不多你该回去了。”
我回过神,看着毛九英不敢再有半分不敬,就他这样的人,俨然已经是近神的妖孽了,后算二十年的本事在手,真把他得罪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了想,我对着毛九英一抱拳:“敢问前辈,我昏睡了多久?”
毛九英眉头皱了皱:“五年。”